送你冬日一晴天

第82章 剝蝦

兩個人收拾干凈后下了樓,大概是王媽已經去二樓稟報過了,現下客廳燈火通明,時屹和姚芷嫻坐在沙發里一臉嚴肅,周冬忍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了,坐在另一側的沙發上。

氣氛沉默異常,仿佛三堂會審。

時晴卻絲毫不被影響,明目張膽地挽著白嘉宴的臂彎沿著樓梯往下走,姿態優雅得體得仿佛在走紅毯一般,停在時屹面前,聲音穩穩道:“爸,這是白嘉宴,我男朋友。”

白嘉宴笑得眉眼彎彎,也跟著說:“叔叔好,打擾您了。”

客廳里明明坐了三人,可時晴言語間只提了時屹,對另外兩個熟視無睹,白嘉宴從善如流,也把他人都當成木頭樁子,功力之深,一眼就能瞧出是高門大戶養出來的孩子。

時屹還處在一頭霧水中,根本來不及擺譜,在女兒強硬的態度下客氣地和白嘉宴打招呼,又把身邊的姚芷嫻介紹給他,道這是我夫人。

白嘉宴笑意散了些,只留著禮數,稱姚芷嫻為時夫人,道了聲好。

姚芷嫻的臉色差到肉眼可見,只強撐著一口氣笑了笑。

周冬忍卻突然站了起來,徑直向白嘉宴走過去,時晴下意識地擋在白嘉宴身前,眉頭緊鎖。

周冬忍卻對白嘉宴伸出手,“你好。”

白嘉宴的表情瞬間凝固,像只即將炸毛的貓科動物,眼里的戒備幾乎快藏不住,屏神凝氣,明知故問:“您是?”

周冬忍看了看滿臉防備的時晴,心臟痛得仿佛有鉛塊擠壓,可臉上卻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我是時晴的弟弟。”

“弟弟?”白嘉宴眉頭一皺,有些摸不清周冬忍的套路。

他不是不清楚周冬忍究竟是什么人,在便利店相遇后他猛地想起曾在時晴的ipad里聽過類似的嗓音,后來時晴同他分手,他愈發覺出不對勁,托李奕柏去查。

李奕柏一看時晴的照片嚇了一跳,說這人他認識,是南城時家的獨生女,但她父親前兩年又娶了新人進門,在這一帶圈子里人盡皆知。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李奕柏查了許久查到一個曾在時家當過幫傭的人身上,那人受不住金錢誘惑,把知道的一一吐露,說時小姐本來都要和新夫人的兒子結婚了,后來突然出了意外,鬧得人仰馬翻。

那個人叫周冬忍,是時晴ipad里男聲的主人,是公寓對面便利店常年蹲守的男人。

可除卻這點蛛絲馬跡,白嘉宴沒有在時晴生活里發現周冬忍的任何跡象,他以不變應萬變,只求日子就這么過下去,可事情還是朝著另一個方向疾馳,他被帶回北京,時晴歸南城。

當他想盡一切辦法找到時晴,卻看到她和周冬忍在涼亭里糾纏。

沒人知道白嘉宴那一刻是多么慌張,他強壓住快速跳動的心臟,假裝一無所知,用愉悅的口吻叫時晴的名字,所幸她到底還是走向他。

周冬忍挑了下眉,問白嘉宴:“你看起來似乎有些意外?”

白嘉宴穩住情緒,應對道:“不好意思,時晴從沒有跟我提過她還有弟弟,所以有些驚訝。”

周冬忍張口欲言,卻被時晴打斷,她警惕地看了眼他,對眾人說:“白嘉宴還沒吃飯,先用餐。”

時晴拉著白嘉宴往餐廳走,沒注意到身后周冬忍的目光,閃現著窮途末路的瘋狂。

傭人端上一道又一道佳肴,食物的香氣頓時彌漫整個餐廳。

三個半圓形的吊燈并排垂吊,光線映射在jing致的瓷盤上,為白瓷平添了一份亮,傭人在角落里的唱片機里放置一張黑膠唱片,有舒緩的小提琴聲緩緩流淌。

時屹吃下一塊姚芷嫻給他夾的牛柳,像個普通家長一樣向白嘉宴提問。

白嘉宴禮數向來極佳,字字句句都十分得體,直到時屹問他年齡。他遲疑片刻,還是說了實話。

時屹一愣,他倒是看得出這孩子比女兒要小,卻沒想到他才二十。

“二十?”時屹抿著嘴,沉默半晌又問道:“大學還沒畢業吧,學的什么專業?”

白嘉宴還沒來及回話,時晴從中打斷,板著臉對時屹說:“爸,醫生說你要吃些清淡的,多吃蔬菜,少吃肉。”

姚芷嫻的筷子頓時停住,她給時屹夾得就是肉,聞言后手腳都不知道怎么放,訕訕地把筷子收了回去。

氣氛正尷尬,周冬忍卻在這時為時晴剝了一只蝦,干干凈凈放在她的碗里。

時晴的眼睛半瞇,逆著光看向周冬忍,一言不發。

周冬忍的神色半分不變,泰然自若好像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迎著時晴的目光說道:“怎么不吃,你以前明明很喜歡。”

時晴察覺出他狀態有些異樣,不同尋常,但現下事態緊急,她根本沒空細想,只是怕白嘉宴再摻合進來,情況必然更加混亂,于是吃下那只蝦,僵硬地道了聲謝。

周冬忍露出了一個笑,低嘆:“你喜歡就好。”

晚餐就在這種莫名其妙的氛圍中結束,白嘉宴理所當然留宿了,時屹叫人為他收拾一間客房。

時屹明顯對白嘉宴并不放心,他雖然不像姚芷嫻那般期望時晴和周冬忍重歸于好,但白嘉宴畢竟只是個半大孩子,要把女兒交給他,時屹仍然憂心忡忡,便讓白嘉宴進了書房,想與他單獨談談。

時晴腦海里還在琢磨周冬忍突然變化的異常舉動,便沒有阻攔,等時屹和白嘉宴進了書房后她主動去找了周冬忍。

他在游廊后的院子角落里喂魚,那里有一處魚池,里面有人工搭建的小瀑布和假山,金黃的茶鯉在石池中悠閑地擺動尾巴,不時將腦袋伸出水面捕食。

周冬忍幾乎是一粒粒把魚食往里扔,也不在乎魚兒到底有沒有吃飯,仿佛只是圖個樂子。

天色已經黑得徹底,好在游廊上和院中的燈都亮著,昏黃的柔光灑到他身上,恍若月光映桂樹,零落一地斑駁清輝。

聽到腳步聲漸近,來人是時晴他也半分不驚奇,仍然保持著喂魚的姿勢,微微側眸看了時晴一眼,眼神懶洋洋的,充滿著漫不經心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