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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川閣所牽扯的勢力太多,陡然崩塌甚至會影響到大晟朝的經濟命脈,大大小小是一場災難,我需要時間準備。更何況千川閣這種龐然大物說沒有就沒有,也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再說千川閣的錢還沒收回來呢,以后我可就要坐吃山空了,當然要提前準備好。”
看傅弦歌已經開始計劃起如何一步步分解千川閣了,與方才那又不甘又傷心卻還要強顏歡笑的樣子相去甚遠,莫折言沉默了片刻,認識到這丫頭當真是在詐他這個事實,因為不知該對此表示什么態度而大腦空白了瞬間。
方世隱卻在這瞬間發現了什么,猛地看向莫折言,眼里的震驚甚至比聽見莫折言說要關了千川閣時更甚:“你受傷了?”
傅弦歌抬起頭來,或許是多年來“莫折言戰無不勝”的念頭根深蒂固的緣故,她一時間還有些不明白方世隱所指的是什么,卻又聽方世隱生怕莫折言反駁似的開口道:“你方才的氣息明顯紊亂了瞬間,這明顯不是什么心緒波動造成的,是什么人,能傷到你?”
“叔?!”
傅弦歌第一時間轉向莫折言,只覺得莫折言身上淡淡的血腥味瞬間濃郁了起來,她滿懷期待地盯著莫折言的臉,只希望他能說些什么來否定方世隱。
然而最終莫折言卻只是木著臉說道:“小傷。”
隨后身影一閃離開了房間,傅弦歌喊了幾聲都無人應答,方世隱只好提醒道:“言先生走遠了,想必是不愿意讓你擔心。”
“……世隱,”傅弦歌神色有些悵然地喊了他一聲,讓方世隱一愣,以為她是要問莫折言的事情,他思量了片刻,最后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以言先生的武功應當是不至于為這點傷擔心的,即便是這種狀態下的言先生,恐怕也能完敗我,你放心吧。”
然而傅弦歌神色異常卻完全不是為了這個,莫折言終究還是受傷了,是因為她的事么?她把臉埋進雙手之中,聲音便顯得有些甕聲甕氣的,說不出來是疲憊還是什么:“你覺不覺得……我這個人……”
方世隱等了半晌,傅弦歌也沒把后半句話吐出來,逼得人簡直要發瘋,然而看她神色倦怠,方世隱卻又不敢表現出什么,只能緊張兮兮地看著她。
然而最終傅弦歌就好像是完全忘記了這半句話似的,抬起頭時臉上已經是一片平靜,說道:“給蕭挽風傳個信吧,我大概要見他一面。”
還能見人就還行,起碼還沒傻掉,方世隱從未像今日一樣領命飛快,直接從窗戶躥了出去。
傅弦歌也算是身處險境如履薄冰之人,為何負責保護她的侍衛卻能如此缺心眼兒?
今日天色已晚,也不知能否見到蕭挽風,但若是直接回去卻也不好,干脆拿出幾張紙來,沉吟片刻在上面寫了個標題“千川閣勢力牽扯一覽表”,雖然并不影響閱讀,但卻另類詭異地讓人無法評價,這還是她讀向小葵的手札留下來的毛病,原本也頗不習慣這行文方式,寫著寫著卻發現確實是要簡潔許多,因此不與他人閱讀的東西,傅弦歌也就秉承了這個習慣。
第一張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小字,許多名字都用不同的形狀圈了起來,還規規整整地用直線連起來,乍一看有些不倫不類,卻條理清晰得很。按照標記可以在后面找到相應的備注,正寫到“遠者可疏,近者難斷,毋盈損,徐徐圖之”的時候,方世隱便回來了。
“南陽世子稍后就到。”
“他親自來千川閣?”傅弦歌有些驚訝,畢竟以南陽世子與千川公子的關系,他在這種深夜拜訪實在是不妥。
方世隱同樣不解,卻還是撇嘴說道:“他把江吟留下了,說他自己獨自過來不會讓人發現。”
以蕭挽風的性子會解釋這些事情么?
傅弦歌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方世隱,他這才自暴自棄般一甩手抱怨了一聲,說道:“哎呀他卻是是沒親口這么說,但看樣子他確實沒準備帶江吟,若不是做這個打算,他為何要把江吟一人仍在那里?”
“哪里?”
傅弦歌覺得事情有些奇怪,追問了一句,方世隱沒注意到這些,沒心沒肺地說道:“春風一度唄,就江吟那個冷臉,扔在哪里能干什么?不把人家姑娘都凍死就算是好的了,即便是讓他直接回府造成南陽世子已經回去的假象也比這要好啊,一會兒他還要自己回去,上次茵陳不是還說他從不在春風一度過夜么,大半夜的還要回去一趟,他圖什么呀。再說咱們哪次不是在春風一度見的面,今兒還矯情上了怎么,總不會是真的看上了春風一度的哪個姑娘所以不想主子去攪局吧?”
方世隱只要啰嗦起來就沒完沒了,傅弦歌卻輕咳了一聲,若無其事地站起來做了個相讓的動作,說道:“侍衛無禮,讓蕭世子見笑了,世子請坐。”
方世隱:“……”
“目無綱紀出言不遜,本世子即便是就此殺了他也不算太過。”
他居然還有資格說別人目無綱紀,方世隱原本嚇壞了的大腦瞬間活泛了起來,暗中翻了一個白眼,卻沒把心里話說出來,有些僵硬地轉身去看那慢悠悠地落座的蕭挽風,嘴角抽了一下,最終仗著自己不是歸蕭挽風管的硬是沒拔腿就跑,反而是瞪著眼睛看向傅弦歌。
他來了你為什么不早說?!主子,我是你可是你貼身的侍衛,不能這么坑啊……
還有南陽世子不是說稍后才到么?為何來的這么快?既然如此還稍什么后?就跟著一起不行么……
方世隱滿肚子的委屈,總覺得自己十分無辜地就要被暴戾小氣的南陽世子盯上了,然而傅弦歌完全沒接收到方世隱的眼神,動手把那些紙張都收起來,一邊說道:“屋子亂了些,世子還請稍等片刻。”
說著便從一旁的架子上拿出一個盒子,將紙張都收起來,方世隱雖然不是婢女,但也不好就這么看著傅弦歌自己忙活,尤其旁邊還有一個他方才還得罪狠了的蕭世子。
于是方世隱趕緊去端了熱水進來,讓傅弦歌凈了手,又將毛巾遞到她手上一一伺候她弄完,原本是想要轉移一下蕭挽風的注意力,然而蕭世子身上的氣息似乎更駭人了些。
傅弦歌看著方世隱磕磕絆絆的動作,終于沒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輕輕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在方世隱委屈地看向她之前說道:“這點出息……”
“我……”方世隱下意識地向辯駁,可一想,他從前確實是沒做過這些事情,因此訕訕地笑了一聲,端著盆出去了,傅弦歌在后面說了一句:“我有要事與蕭世子相商,你好好在外面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