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無論姿色還是謀略,都無法與蘇曉苓相提并論。見她信心滿滿、意氣風發地樣子,心中總感覺不是滋味。
不禁站起身來,笑著道:“聽你這么說,好像很有把握,不知道你有什么高見呢?”
蘇曉苓瞥了她一眼,淡然自若地道:“所謂‘眾志成城’,只要大家都肯盡自己的一份心力,我想要幫助受災的人們重建家園、恢復經營,絕對不是什么難事?”
目光掃了一眼張源和黃郖,父親蘇星河、唐貸、李財幾人,又道:“覆巢之下無完卵,且不說此事在官場會有什么影響,便是那數萬無家可歸的受災人們,也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在坐之人,在白沙縣都是有一定權勢、地位、影響力的人,無論是社會閱歷,還是心智謀略,都不是泛泛之輩,不然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一聽她提起,自然便能想到,雖然發生事故與他們并沒有多大的直接聯系,可是如果這次火災的善后事宜沒有處理好的話,一旦白沙縣人心惶惶不可終日,影響正常的生意經營還在其次,要是暴發大的動亂,那就很可能會泥沙俱沉了。
一個地方發生較大的動亂,可以說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所在轄區內的為官之人,都會受到極大的牽連,輕則降職丟官,重則身敗名裂。
張源、黃郖對于官場之中的各種規則,自然是遠比蘇曉苓熟悉,初時只想著看馬大虎的好戲,有了他扛下整個事件,自己等人又有人幫襯著。應該不會有多大影響。
倒也沒有想到,如果事情失去控制,那么就不是一兩個人丟官那么簡單了,搞不好都得賠上身家性命,就算是上頭有人想保他們,也沒有誰有那個膽量與朝廷對抗。
經她這么一提醒,倒也是神色凝重。不敢再有絲毫地掉以輕心。
而那些走投無路的人。之所以會發生動亂,無非是沒有活路可走,唯有冒險一博了。
眼下白沙縣數萬人流離失所。問題的癥結便在于,他們沒有足夠的金錢,來處理在火災中喪生的親人,既而可以養家糊口、重建家園。有不少人甚至連最基本的生活下去都很困難。
如果一個人變得一無所有,那么他就會變得無所畏懼。
因為不論他再怎么樣。也不會再失去什么,最多也不過是搭上賤命一條。正所謂,‘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在絕境自暴自棄遠遠要比重新振作起來容易的多。
白沙縣本來便是龍蛇混雜,之前大家能夠彼此相安無事,也是拜此地富庶有名所賜。只要能平平淡淡地過些小日子。又有誰會鋌而走險呢?
此次發生特大火災,受災人數之眾。損失和傷亡之慘重,為白沙縣數十年來所僅有。
一旦人心浮動,家財巨萬的蘇家、唐家等,無疑會成為他們攻擊的首要目標。
蘇星河、唐貸、唐超、李財等人均是心中一愣。誠然,事情還真有可能往那個方向發展,由不得他們不小心謹慎。
馬大虎見自己無法說動他們幾人,而蘇曉苓寥寥幾語,便讓他們神情緊張了起來。
略微心安笑著地道:“小苓,果然不愧是蘇家的名門小姐,在這個時候還會想著怎么去維護蘇家的利益和前途。怪不得蘇家得有今日了,實在是讓人羨慕啊。”
蘇曉苓的身份在場地人,除了萬隆之外,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是對于她與蘇家貌合神離,為什么要離開蘇家代表臨煙閣出面,卻是無從知曉了。
江月兒聞言,說得好像蘇家在白沙縣能有今天的成就和地位,都是蘇曉苓的功勞。盡管心里不忿,可是在這種場合也不敢輕易造次。
蘇星河聽知縣大人夸贊女兒,也是與有榮焉。想著自從她中毒昏睡醒來之后,便像是換了個人一般,遂謙虛的道:“馬大人太抬舉她了,她年輕識淺,又怎么能和在坐的各位相比?”
馬大虎情知現在最重要的事,團結大家將眼前的難關渡過,而不是想著怎么去與他們勾心斗角。如果事情一拍兩散,自己受罪是小,那數萬受災的人們問題就大了。
不由微笑著道:“小苓作為白沙縣的子女,能夠時刻想著廣大的受災群眾,又肯盡自己的一份心智和力量,確實是讓我感到由衷地欣賞和敬佩。”
聽著他將蘇曉苓夸得天花亂墜,唐超猶自記得當初她在春風閣掃自己面子的事。
當下冷冷地道:“馬大人說得太好了,可惜的是那些受災的人,現在最需要的不是什么好言安慰,而是實實在在的銀兩和物質!”
萬隆聽了,神情悠然地道:“那依你的意思,似乎是有辦法解決數萬難民的生計問題?”
張源與唐棠、黃書麗雖然在臨煙閣門口,吃過對方的虧,也告訴了黃郖,卻是沒有將自己的擔憂告訴岳父唐超等人,更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萬隆。
又因為在場的人太多,他心里越發的不安,都沒有機會告訴他們兄弟兩人真相,眼前這個老頭子,其實是個神秘莫測的高人。
唐超看了看他,身材高大健壯,一張平凡而陌生的臉龐,微微有些疑惑,白沙縣稍微有點勢力、能耐的人,就算是不熟悉,也至少打過幾次照面。
自打女兒唐棠嫁給和他年齡差不多的張源,縣丞成了他女婿后,便變得有些眼高于頂。看眼前這人其貌不揚,氣勢倒是很足,心想他最多不過是有點小錢的生意人罷了。
不禁微微一笑,道:“大家都知道今天是為了幫助數萬受災人們而來的,這位兄臺,不知道又能為這次白沙縣特大火災做出什么貢獻呢?”
萬隆淡然一笑,道:“我雖然不算是白沙縣人,可是此地人人杰地靈,又是我最牽掛之人的故鄉,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還是理所應當的!”
唐超只以為對方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便會乖乖地服軟閉嘴,哪知道這人竟是不知好歹,反而是以為他能為白沙縣做出什么了不起的貢獻一般沾沾自喜。
忍不住冷冷一笑,道:“既然如此,那請問兄臺,你能資助幾人,幾十人,還是幾百人呢?”語氣越說越是輕蔑,神情也越是咄咄逼人。
萬隆自然是能聽得出他口吻中的不滿和不屑,不以為然地微笑道:“這可不好說,總之,你們能出多少銀兩,我照樣不少應該是可以的!”
唐超本想譏諷、嘲弄他一下,不想他反而是激起自己來,怒極而笑道:“噢,是嗎?到時候,可千萬別不認帳啊!”
心想:唐家這些年來少說也聚有上百萬銀兩的家財,眼前這個不起眼的老頭子,竟然敢跟自己叫板,隨便拿出個幾百上千兩,還不把他嚇死?
蘇星河畢竟心善,心怕萬隆不了解情況,害怕他會一時沖動吃了大虧,不經意地提醒道:“唐家乃是白沙縣幾個有數豪富望族之一,這次商討重建和救災,自然是少不了他們!”
唐超盡管對他的出言提醒略有不滿,可是也樂得讓別人來揭露自己的身份,好讓驚嚇一下眼前這個不識時務的老頭子,遂沒有出言阻止他。
萬隆輕松自在地笑道:“原來是豪富名門,那可真是失敬了!”
唐超聽得出他敷衍的話語,想著要狠狠地打擊他一番。冷聲道:“我們唐家雖然不比蘇家家財無數,可是拿出個幾千兩白銀來賑災,還是沒有問題的!”
說完,輕視的看向眼前那個自以為是的老頭子。
卻聽萬隆哈哈大笑道:“還說是什么豪富名門,我看也不過如此啊!”
唐超狠下心拋出個幾千兩白銀,也是被眼前這個老頭子給氣的,才想著要狠狠地打擊對方的囂張氣焰。不曾想,居然讓他拿這個來奚落自己。
頓時,一張麻子臉氣得直發顫,怒喝道:“你說什么?”
正如一個身價百萬的富翁,竟是讓一個窮困潦倒的老頭子說自己沒錢,這叫人如何能忍受得住不想著拿起大把大把的錢,亮瞎他的狗眼,用錢將他給砸死。
唐貸倒是比他冷靜多了,對著有些暴怒地弟弟道:“夠了,二弟!”
既而又對萬隆道:“聽兄臺所言,感情是覺得幾千兩白銀太少了點,不知道你準備拿出多少來賑災和幫助受災人們重建家園呢?”
萬隆爽朗地一笑道:“老夫勉強算是半個白沙縣人,不過是想來觀賞觀賞風景,豈知竟是遇上這種人間慘劇,真可以說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啊!”
唐超見他避而不答大哥唐貸的問話,更顯得他僅僅是逞口舌之快,而根本沒有什么資本實力可言。忍不住奚落道:“原來只是一個無關系緊要地外人,聽方才老兄的口氣,我還以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呢?實在是叫人大失所望啊!”
唐貸不經意瞥見,旁邊的張源和唐棠拼命地給自己兩兄弟使眼色,雖然不知道他在忌憚什么,可是心里有了那么一絲疑惑,頓時僵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