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結束了?”
遙監殿的上閣里,川王有些疑惑的問道。
杜薄坐在旁邊,手里撫摩著那柄折扇,語氣平穩的應了一聲。
“胡謅。”
川王揚聲道:“你若是能和那個平年斷了聯系。”左右看了看,一把奪過韓來手里面的茶杯,“我把這茶杯生吃了。”
韓來皺眉,伸手搶了回來。
川王不屑,正巧程聽走了進來,對杜薄說道:“大夫,春意樓那邊下臣都打點好了,平年姑娘已經出城去了。”
杜薄頷首:“辛苦你了。”
程聽回以淡笑,轉身出去。
川王愣了愣。
韓來把手里的茶杯又遞到他面前。
杜薄也盯著他。
川王臉色有些訕意,清了清嗓子,想要裝作看不見。
“吃啊。”
韓來看好戲的說道。
“我記著,殿下從不食言。”杜薄也壞笑道。
川王瞧了瞧,一把推開,冷聲道:“我乃新朝太子,你們兩個膽敢對我不敬,真是好大的膽子。”
“還可以這樣脅迫?”杜薄不可思議道。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到底是真才實學的韓來把這話也噎了回去。
川王裝聾。
“話說回來,北東宮那邊都布置的差不多了,你不在宮里監工,跑我這兒來做什么。”韓來問道。
“今日是母后會見命婦的日子。”川王說起來就頭痛,“我可不想被一群鶯鶯燕燕纏著,到你這里來躲個清閑,也要被嫌棄嗎?”
“選太子妃,你個太子不在,不還合適吧。”杜薄道。
“我有吳玹就夠了。”
川王得意洋洋地說著,滿臉寫著幸福。
韓來和杜薄臉色一沉。
這兩人的感情生活都不太順利。
這人是來臭顯擺的嗎?
“對了千年。”川王想起一事,說道,“聽說今天徐夫人和宋端也去了。”
他說完,那人狐疑的抬頭。
杜薄多嘴道:“不是給殿下選妃嗎?難不成咱家夫人手里還有什么未出閣的好姑娘?”旋即擺手,“只怕是去湊個熱鬧。”
“我娘一向不愛湊這種熱鬧。”
韓來說完,似乎反應過來什么,徐氏不但去了,還帶了宋端,怪異的看了一眼川王,那人也猜到一二,促狹道:“要不要給你備馬車?”
“不用。”
韓來直接拒絕,別扭的拿起面前的毛筆轉了轉,又嘖了嘖嘴。
川王只覺得好笑,對著外面喊道:“程聽!”
那人聞聲而來。
川王道:“備車,回宮。”
“娘娘瞧著都瘦了。”
長楊宮的正殿里,一眾命婦早就離開了,只剩下皇后和徐氏,這兩人從前閨中關系就不錯,這會兒沒有外人,說起話來也更家常些。
“還不是那些官眷鬧得,本宮這長楊宮里就沒消停過。”
皇后抿了口茶,臉上露出些疲憊的神色。
“那恰恰說明三殿下才貌雙全,滿城誰不欣悅之啊。”徐氏笑道。
“他們到底沖著什么來的,你還不知道嗎,何苦來笑本宮。”
皇后道:“尤氏夫人的事,怎么不見她們一個個跳出來,這會兒冊太子的消息傳來,又一窩蜂的撲過來,真是讓人頭疼。”
“呵呵——”
徐氏捂嘴笑了笑,瞥眼一旁的宋端,那人也淡笑。
“宋女史。”皇后看著她,吩咐道,“你也坐吧。”
宋端并沒有推拒,撩衣坐了下來:“多謝娘娘。”
“是本宮要謝你們呢,說起來,也是該好好謝謝你和千年。”皇后頗有些推心置腹的說道,“若不是你們四處奔走,尤氏夫人之事哪能得成,還有那位杜大夫,本宮聽說,他夫人有喜了?”
“是。”
宋端道:“已經一月有余了。”
“那還真是好事。”皇后道,“本宮可得好好賞一賞,待會兒你走的時候將東西替本宮帶過去,叫她好好養著,等孩子下生,也帶到本宮面前來瞧瞧。”
“娘娘厚愛。”
宋端起身揖禮道:“下臣替羅夫人謝過娘娘。”
“坐吧坐吧。”
羅衣的嬌悍在靖安城無人不知,皇后自有耳聞,所以說了這么一句:“他們兩口子安好比什么都強。”
“娘娘很喜歡孩子吧。”
徐氏溫和道。
說到這個,皇后點了下頭,話中有深意:“本宮喜歡,更何況……皇家兒女本就不如尋常家的孩子可以承歡膝下。”
“娘娘風華正茂,何愁沒有子孫滿堂的時候呢。”
宋端適時說道:“想必川王殿下很快就能圓了娘娘的心愿的。”
“那就借宋女史吉言了。”
皇后說著搖了搖頭,頗有些怪罪的說道:“只是元白不上心,得了一個吳玹就不要別的了,這不,今日人也不來,躲去遙監殿了。”
宋端聞言,神色微動。
“兒孫自有兒孫福。”
徐氏也喝了口茶,不疾不徐的說道:“娘娘看我,早已經想開了,三殿下還肯收一個吳玹在府上,我那個逆子,都三十二歲了,還是獨身一人,這么大的人說也不是打也不是,久而久之也就由著去了。”
皇后聽這話,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宋端,那人發現,禮貌微笑,卻在錯開視線的一剎那心頭微緊,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身子。
皇后了然一笑,她知道徐氏對宋端是滿意的,剛才的那些話,從前也沒聽徐氏說過,此刻掛在嘴邊,自然知道是說給誰的。
“千年那樣的好模樣好品行,何愁將來沒有一位溫良淑德的妻子呢。”皇后開解道,“你也別擔心了,都是順其自然。”
“如此說來,那一行好姑娘,娘娘可有中意的?”徐氏問道。
“倒是有幾個看著不錯,大方得體。”皇后回答道,“只不過最后還要元白自己選,到頭來好與壞都怪不到本宮的頭上。”
徐氏笑出聲來。
“對了。”皇后眼珠明亮,一一字一頓道,“工部侍郎家的那對女兒,你可知道?”
徐氏恍然:“知道知道,一對雙生胎。”驚喜道,“怎么?她們兩個也在備選之中嗎?”
“她們不在。”
皇后瞥了一眼宋端,說道:“這兩位都是嫡出的姑娘,又都是一模一樣的容貌身段,當初產婆弄錯,竟然連誰是姐姐誰是妹妹都分不出來,這便如同兩片一模一樣的云彩,選誰都會得罪另外一個的。”
“那娘娘的意思是?”
徐氏說著,心里已然有數。
“工部侍郎這些年在朝清流,也是個本分的好人家,雖說和韓家比是差了一點兒,但好在干干凈凈。”皇后終于說出心里話來,“本宮想著,可以給千年打量打量,做不得正妻,便是兩個姨娘,也是抬舉了啊。”
“這倒是個好主意。”
徐氏和她幾乎一拍即合。
“千年也老大不小了,也該張羅起來了。”皇后淡淡道,“你也別怕那孩子不同意,妻妾這種事,娶回家養著就是了,綿延子嗣才是最要緊,誰又在乎能否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呢。”
說罷,見宋端若有所思,又想了想說道:“況且話說回來,這世間諸多太難圓滿,這有時候真情切意的兩個人,未必會在一起。”
話音剛落,突然聽到咯拉一聲。
徐氏回頭,是宋端弄灑了手里的茶,忙起身道:“下臣失宜。”
“無妨無妨。”
皇后溫聲道:“宋女史平日辛苦,只怕是有些累了。”
徐氏和她像是心有靈犀般,忙說道:“端午啊,不如你就先回上御司休息休息吧,不用擔心,到時候娘娘自會派人送我回去的。”
“去吧。”皇后也道。
宋端覺得奇怪,但是不好反駁,便依言離開。
瞧著這丫頭失魂落魄的樣子,徐氏噗嗤笑出聲來,瞧著同樣滿臉含笑的皇后,有些怪罪的說道:“娘娘您也真是的,不怕嚇到宋端。”
“這都九年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兩人的心都是石頭做的。”皇后嗔笑。
“也是。”
提到這個,徐氏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道:“宋端要回太丘了。”
“千年肯放人?”
皇后聽說了這人致仕的事,蹙眉問道。
徐氏頷首。
“這個韓千年。”皇后若有所思道,“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只怕是真的要走啦。”徐氏道,“青鳳先生都來了,還有幾天,這師徒二人就要回太丘去了。”
“罷了,別心急。”皇后紓解道,“兒孫自有兒孫福。”
徐氏反應過來,哈哈一笑。
“姑娘。”
賢慶門外,素問和阿滿瞧著宋端走出來,忙問道:“夫人呢?”
“夫人和娘娘還有話要說,我就先出來了。”宋端揉了揉眼睛,眼角有些細微的紅意,低聲道,“眼睛……好酸。”
素問和阿滿覺得有些不對,但是沒敢問。
“那姑娘要回府休息嗎?”素問關切道。
“不用了,先回上御司吧。”
宋端說完,正要踩阿滿放置好的矮凳,忽然聽到官道上傳來一陣車輪聲,瞥眼過去,是遙監殿的馬車,愣了愣,說道:“公子?”
馬車停在不遠處,車窗里探出頭來,果然是韓來。
那人瞧見宋端,察覺到這人眼中的紅,猛地皺眉,隨即道:“娘呢?”
宋端如實答了。
車夫見狀,問韓來要不要下車。
“不必。”
韓來對著宋端說道:“素問和阿滿留給阿娘,你快上車,我帶你去一趟善緣寺,杜薄這幾日忙活羅衣,根本沒去監工。”
宋端依言上車。
一路上,兩人對坐無聲。
宋端始終是低著頭。
韓來瞥眼窗外,聽著那車輪骨碌碌的聲音,良久才道:“皇后娘娘和阿娘都說什么了?”
宋端回憶起來,有些頭痛,卻還是如實說道:“娘娘說……為公子看好了工部侍郎家的兩位姑娘。”
“李清怡和李清蓮嗎?”
韓來不假所思道。
宋端一愣,抬頭瞪眼看著他。
韓來只覺得這人目光灼熱,似乎要在自己的臉上燒個洞,扭捏道:“李尚書家的這對雙生胎,靖安城人盡皆知。”
只是這解釋說服不了宋端,那人的臉色仍舊古怪。
“娘娘說,她二人身份不做妻,做一對侍妾也是抬舉。”她道,“夫人已經同意了,公子若是點頭的話,李尚書可是有福氣了。”
“我……”
韓來伸出手指劃過鼻尖,低低道:“不著急。”
宋端不知如何作答。
三十二了還不著急。
自己二十四了都覺得火燒眉毛。
“夫人挺急的。”
宋端道。
“公子難道要不孝嗎?”
韓來聞言轉頭,上下打量她一番,所問非所答。
“你就是因為這個含淚的?”
這問的唐突。
可是宋端還是猛地臉紅,直接扭過頭去。
韓來瞧著她緊抿著的嘴,霎時失笑。
宋端只覺得臉皮都要燒化了,連著衣服都要焚成灰燼,意識到自己被韓來戲弄了,憤怒壓過羞恥,恨不得要了他的命。
可是深吸一口氣,又全都泄盡了。
心里有些失落和煩躁。
那夜的話還做不做數。
她也不敢問,也不知道怎么問。
韓來瞧著,這人短短幾秒臉色多變,心頭好笑又好奇,用膝蓋碰了碰她的膝蓋,問道:“我問你話呢?怎么不答?”
“公子說笑了,下臣是瞇了眼睛。”宋端嘴硬道。
“原是如此。”
韓來往后走了坐,似笑非笑的說道:“以后要小心才是。”
“多謝公子叮嚀。”
宋端不快的癟嘴。
韓來臉上的笑容更明顯了,讓宋端吃醋,他很高興。
終于,馬車出了城北,到了善緣寺前。
有掃地的小僧相迎,互相道禮后去通知住持,不多時太蟬住持走了出來,瞧見韓來,淡然著臉色說道:“韓郎君,宋女史。”
“住持。”
韓來揖禮道。
“郎君多禮了。”太蟬住持了然道,“郎君是來看那青玉觀音的吧。”
韓來點頭:“不知是否方便。”
“郎君不知,觀音像拿去保養了,還沒有請回來。”太蟬住持如實說,“祈福堂倒是都重修好了,郎君自便,老衲叫人在南院備好了茶水,若是口渴,取來飲了就是。”
“好。”
韓來點頭道:“那我們也不擾您清修。”
太蟬住持雙手合十,點了下頭,轉身離開。
善緣寺的院身很大,聽著那遠處的細念之音,宋端也壓低聲音,說道:“公子,請吧。”
韓來輕應,一路來到祈福堂,趙國的太子在冊封之前,都要來這里進行拜禮,兩百年前的規矩,一直都這樣遵守著。
進了屋子,倒是莊肅,讓人不由得沉下心來,感受著心靈的洗滌。
而那供桌之上空著,青玉觀音像還沒有請回來。
上面只有兩個香爐,是乳羊的模樣。
那是趙國的吉祥物。
不知為何,宋端有些不敢直視,這是守護趙國之地,可是她的出身,卻是不恥的,是失忠信孝義于趙國的。
韓來察覺到,淡淡道:“宋端,你先出去吧。”
那人抬頭,頷首出去。
韓來抬起頭來,輕輕閉上眼睛,四下寂靜,他能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回想起一個月前的種種驚險,沉呼了口氣,也算是塵埃落定了。
只要拜禮過后,川王就是趙國的新太子了。
從此北宮東便有了主人。
他十二歲那年立下的心愿也可達成了。
趙元白。
你做一國君主。
我便做肱股之臣,傾盡一生之才,輔佐你千秋萬代。
韓來緩緩睜開眼睛,再次端詳了一下堂內,確保沒有差錯,放下心來,轉身出去門檻,宋端正站在院角落的柳樹下。
只見她折下一小節柳枝,在手里擺弄片刻,往后站了站,對著那樹干比劃了兩下,眼神一凜,猛地甩腕!
韓來就眼睜睜的瞧著,那柳枝扎進了樹身。
這力道……
他張了張嘴,好幾次才出聲。
“宋端。”
那人趕緊回頭,往左邊挪了一下身子企圖擋住,絲毫不知剛才的一幕早就被韓來盡收眼底,忙道:“公子,要回去了嗎?”
韓來看了一眼天色,點了點頭。
茶未動,拜別了太蟬住持后,馬車原路返回。
韓來瞧著宋端偷偷的轉動著手腕,知道這人剛才怕是扭傷了,有些嫌棄在心頭,伸手道:“給我看看。”
宋端一愣,停頓三秒,將手里的東西放在韓來的掌心上。
那人看著手上的柳枝,臉色鐵青。
“不是這個。”
韓來將柳枝扔在一旁:“我說你的手。”
宋端古怪的遞過去,韓來一把攥住,那人皺眉,他小心的放輕,緩緩的揉捏著,低冷道:“我記得那個潑婦說過,你的體質不適合習武,看來是真的。”
宋端花了兩秒的時間才反應過來,那個潑婦說的是青鳳。
“是。”她應聲道。
“武功練成這樣,吃了不少苦頭吧。”韓來盯著她。
宋端回想起曾經渾身纏滿紗布,泡在藥桶里挨罵的日子,平靜的搖了搖頭。
只是這樣的無所謂,讓韓來的心微微刺痛。
手上的力道不自居的加重。
宋端吃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沒想到韓來的手勁兒也不小,他剛要出言提醒,忽然聽到那人說道。
“宋端,那日我說屬意你,你還記得?”
宋端心里一跳,抬頭看他。
蒙愣之際沒有回答。
韓來的目光極其深沉,有著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就算你回去太丘,我也會再帶你回來的。”
他道。
“就算你不回來,我也會去找你的。”
宋端詫異的眨了眨眼睛。
“李家的兩個姑娘我一個不要。”
韓來輕聲。
宋端睫毛微顫,卻見這人低下頭,繼續給她揉捏著手腕。
她往前探了探頭。
然后呢?
這就沒了?
這人怎么回事。
但是剛才沒回答,這會兒也不知道如何開口,氣氛有些詭異。
她也只好看向窗外。
還好,剛剛路過方莊,她忙抽回自己的手,拍了拍車板,馬車停了下來。
韓來發問。
“上次公子讓我去方莊做的玉怕是好了。”
宋端說著,不顧這人下車去,邊說著:“公子先回去吧,等下下臣自己回府就行。”
說完,回了一個素日常見的笑容。
韓來沒有阻止,點了下頭。
宋端見馬車走遠,大松了口氣,心里亂糟糟的,瞧著遠處玩鬧的孩子,嘴上還懸著鼻涕,輕笑一下,進去方莊。
伙計瞧見她,忙迎上來道:“女史是來取玉石的?”
“這都一個多月了,你家老板也該出成品了吧。”
宋端說道。
“那是自然。”伙計笑道,“東西早就做出來了,只是老板回老家了,把東西交給了小的,這就給您取來。”一拍巴掌,“保準您喜歡。”
宋端應聲,瞧著他進去里屋,就在殿中隨意瞧了瞧。
“女史。”
伙計倒是麻利,抱著一個錦盒,放在臺面上打開,說道:“老板還說呢,舅爺送來的玉石真是好東西,他丁點兒都舍不得浪費,就都趕出來了。”
宋端拿起其中一個珠串,jing細圓潤,透著光亮。
“女史好眼力,這可是我家老板最喜歡的一個了。”伙計道,“老板一邊做一邊夸,說這玉石極好,打磨起來一點兒不費勁兒。”
“還有這個。”
伙計又取出一對耳飾來:“這個最配女史了。”
說著,伸手在宋端的耳邊比劃了一下。
宋端接過,在手里揉搓一番,化開一抹滿意的笑來。
伙計是個會察言觀色的,嘻嘻道:“小的就知道女史喜歡。”
宋端將東西收回錦盒里,忽然瞧見一塊粉佩,有些眼熟,撥開其余的露出全貌來,瞳孔驟縮,腦袋嗡的一下。
伙計見狀,忙哎呦一聲,想要去拿。
宋端搶先一步奪在手里。
是狐貍佩!
宋端汗毛乍起,眼神凌厲的很。
是自己的那塊狐貍佩!
不對!
不對。
這狐貍佩未雕眼珠。
不是自己的那個。
可是這樣式,和這手藝,與自己的狐貍佩一般無二。
“這是?”
宋端渾身緊繃著,舉起來問伙計。
伙計剛要作答,身后有人輕笑道:“這是我的。”
宋端聽出這個聲音,回頭看去,坐實了自己的想法。
曹行。
宋端面無表情,垂眸著那枚玉佩,疑竇橫生。
“女史喜歡?”
曹行倒也大方:“那就送給女史,還望您笑納。”
宋端遞出去:“不必。”
曹行接過,摸了摸,搖頭感慨道:“我還以為你家老板做不出來,沒想到。”他笑著看宋端,漆黑的眼珠像是棋子,“還真做出一模一樣的來了。”
宋端謹慎的不留痕跡:“一模一樣?”
“自然。”
曹行說道:“從前收到過一個狐貍佩,就是壞了,這方莊老板說修不好,我就特地找了一塊粉玉,重新做了一塊。”
“看來這方莊老板的手藝,也算的上是巧奪天工了。”宋端道,“曹公子看事最有獨見,能讓你滿意,可見技術高超。”
“是啊,否則也不會放心交給他了。”曹行道,“這粉玉很是少見呢。”
“曹公子很喜歡這狐貍佩?”
“樣式少見,自然喜歡。”
曹行心平氣和,又語氣悠長。
“玉佩如此,人亦如此。”
宋端聞言,心里悄然擂鼓,聲音不大,卻極其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