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農與商

在暮色中走回房的蓮菂，是懷著很強的逗樂子心理。林姑娘，劉姑娘，還有灰不溜丟的一堆姑娘都讓我取樂才好。想想良月及眾丫頭，這又是一個樂子。

雪珠子又晰晰地下起來，蓮菂看這微雪暮色，突然不高興起來，在這里越住越熟悉，老是自從張明堂罵過狐貍精以后，對好上許多，更象是一個長輩。就是安也會有親切的時候，不象以前看到就板起臉。

蓮菂輕輕嘆氣，習慣是種可怕的。安對從來溫和，發脾氣的時候就不多。再這樣下去，蓮菂不認為會喜歡他，只是會對這里更熟悉，覺得住得很舒服。就是打拼有錢，不也是要過這樣呼奴喚婢的日子。

苦笑的蓮菂想想為沒有成親的想法？不認為適合古人，而且古人納妾收婢都有理，蓮菂不愿意和別人用一個。說不上是潔癖，只是的心思。再說蓮菂姑娘遇到的男人，象梁五那樣的粗人算是一個，梁五對蓮菂照顧有加，只是混混的身份對蓮菂來說，相當于黑社會。

再遇上的就是安，月光下遇到他，初見光潔如水，多見就被他算計。安只想著這姑娘有幾分小聰慧，讓她明白不對好不行，沒有想到蓮菂獨立個性，向來是自主慣了。蓮菂不習慣，覺得心里憋氣的很。

憋氣到無奈時，蓮菂找樂子。今天和安拌拌嘴，就是蓮菂姑娘在百無聊賴中找的樂子，都說我能氣你，那就裝作我口沒遮攔，我無防頭。這幾天就是這樣的心思，蓮菂苦悶之余，只能做到這種地步，讓她裝成幼稚小女生，還真的是有難度。一直在碰壁，是她對身處的這古代環境還是不習慣。

事不過三這句話，被蓮菂當成座右銘，再不高興，生氣也不過三分鐘或是三刻鐘或是三個鐘點兒，最多不過是三天，天大的脾氣也不能再生下去。

此時行過三棵樹的蓮菂把心底的苦澀放到一邊，房里還有林姑娘，是可以取樂，還是可以教唆？安把瓊枝放在蓮菂房里，心底里想的最多是蓮菂以后不會和胡纏。此時蓮菂對無情意，她不覺得有；到以后有了情意，這個小攪和只怕沒完沒了。

現在瓊枝姑娘由蓮菂看著，是清清又白白。不是浪蕩人的安，如果沒有這一場潛在的禍事，成親后只會過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多了一個蓮菂出來，安心中內疚，心里又沒有別人，事事要考慮眼前也考慮到蓮菂一個人。

打算拿別人當樂子逗的蓮菂姑娘笑吟吟回房去。前面看到院子門，藍橋畫角一起走出來接她，再就悄聲道來了一位林姑娘，說在咱們房里住幾天呢。”

相對與丫頭們提醒和安慰的語氣，蓮菂姑娘是春風滿面那咱們要好好對她才是。”藍橋和畫角互看一眼，應道是。”再看姑娘面上春風，丫頭們心中對蓮菂多了一層佩服，真是賢惠人，難怪這么喜歡她，一點兒嫉妒都沒有。

房里已經掌上燈，小楓在燈下布置晚飯，還有兩個人給她打下手。小楓只是笑小姑娘坐著等吃吧，不用幫忙。”留弟從農家出來，一個好的優點就是喜歡動手。

在這一點兒上，蓮菂從來不阻止她，就是她，有時候也會幫一下忙，雖然要引起來丫頭們惶恐一下。

還有一個幫忙的人就是瓊枝姑娘，瓊枝自來到這房里，已經看到房里各樣擺設，不比家里差，而且精美的器具不少，要比家里好才是。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是正三品的官兒，鐘離大人不是一個以清廉出名的官兒，也不算貪官，家里各項使用符合他的品級。此時鐘離大人的愛女瓊枝姑娘來到這不南不北的城市里，看看這商賈人家，是樣樣比當官的人家里還要強。

寄人籬下的瓊枝姑娘，看到的三個丫頭都大方展樣，一點兒怯場面都沒有，不由她本來就要同宋姑娘向好的心里，加上三分拿捏。

瓊枝姑娘要報仇，由安書房中一番話，瓊枝姑娘覺得有理，要天下更多人一起反奸黨，的父仇才能得報。眼下住在安家，這位他又是樣的心性呢？

只覺得安樣樣事情安排妥當的瓊枝姑娘，覺得要是想安的真心思是個正義之士，還是畏畏縮縮，就得從這位宋姑娘嘴里打聽，宋姑娘應該是最安心思的人。

房外聽到聲，小楓先溫婉對著瓊枝提醒一下我們姑娘了。”瓊枝姑娘睜大眼睛，她家里原本有兩個姨娘，護母出走的時候，當然是把她們丟下來。對于做姨娘的人，瓊枝姑娘說不上高看，也說不上小看。不過見過安那樣整齊的人物，瓊枝姑娘好奇心起來，儒雅的房中人，會是模樣？

門簾高打起來，房中燭光照在走進來的一個人面上。她頭上挽著松松的髻兒，斜插著一個點翠芙蓉花勝，一個蓮花白玉釵，再就是兩朵珠花兒戴在頭上，珠花兒中間珠子雖然不大，卻是光澤盈潤。

再看她身上，一件雪衣是大紅色帶出毛風帽，光看著就覺得暖和，進來就春風滿面腮邊含笑是林姑娘，你好呀。”然后兩個丫頭一前一后，一個幫著她解項下雪衣的系帶，一個在后面取下雪衣來。

瓊枝微瞪圓了眼睛，原聽說宋姑娘宋姑娘的喊，只是讓人不明白，此時看她發髻是清楚明白，這實在是一個姑娘，而不是一個房里人。這姑娘還沒有同安圓房。

也含笑走上來的瓊枝自視身份，心里并不愿意同她行禮，就是平輩禮都不愿意行。瓊枝姑娘就象見閨中熟悉的閨友一樣，伸出的手，打算同她拉拉手對著站一站就混。

把蓮菂的手拿在手中，瓊枝又是微愣一下，這手指暖和中帶著一點兒有力，不象和母親和丫頭們的手，拉起來是柔若無骨。借著拉手站得近，瓊枝再把蓮菂面龐仔細打量過，她耳邊鬢角細細汗毛在燭光下是帶著微澤，她真真切切的是沒有絞面開過臉。

瓊枝姑娘驚奇，，原以為有些茍且，不想卻是一位姑娘，看房中擺設和桌上飲食，安對她是相當的好。

“我來，打擾宋姑娘了。”瓊枝姑娘對著蓮菂越是打量，越是好奇，心里原本有幾分輕視的心，想著落到要和姨娘同住的地步。

這一會兒見到蓮菂，看她雙目靈動，眉宇間大大方方的一股子爽快勁兒，和見過的扭捏閨秀們都不一樣。瓊枝姑娘收起輕視的心和自怨自哀的心，對著她客氣一句。

蓮菂對她也好奇，確切來說是想弄明白她對安喜歡幾分？喜歡一分，蓮菂會促成三分；喜歡三分，蓮菂會促成七分；至于會不會一分也不喜歡，蓮菂沒有想過，費媽媽向來是經老了事的人，好生生地跑來對說這位林姑娘，應該不是空穴來風。

“林姑娘請坐，咱們吃飯吧。讓你們等我，真是失禮。”蓮菂請瓊枝坐下來，對著她秀麗的面容看著，更覺得費媽媽猜的對。這樣年紀的姑娘，千里隨母從呂梁來到這里，一般來說，為親事的原因為大。的姑娘拋頭露面，一定是有個非來不可的原因。

只是蓮菂回想安讓看著她不要亂跑，就要在心里好笑，難道這個是母親同意，而她不同意？蓮菂姑娘笑逐顏開，我才不看著她，我只管我，再就是順便幫著促成一樁姻緣，最好是個醋壇子，好好挾制安。

房里開始吃飯，三個丫頭站在一旁幫著布菜，看得瓊枝是奇怪，數要成雙，這第四個哪里去了？蓮菂也奇怪，這位林姑娘，她沒有丫頭嗎？不是有一個小丫頭叫惠兒，而且她進家里來，安難道一個臨時服侍的人也不給？看起來這房里三位姑娘要平分三個丫頭。

藍橋也覺得奇怪，她為著月錢在心里很是擔心。等到飯后，房里在，藍橋和畫角收拾飯桌子出來，藍橋問出來林姑娘睡在姑娘對間呢，你晚上往她房里睡去，讓我只跟著姑娘。”

畫角也撇撇嘴也沒有說讓我去，小楓一向在姑娘房里，你是向來輕閑不上夜的人，偶然來一個親戚，你辛苦一下又有？”

這話把藍橋噎了一下，藍橋有些掛臉色。畫角自重新進來，輕易不敢得罪人，藍橋又是和姑娘都說有緣，單獨指給蓮菂姑娘的，畫角看藍橋變了臉色，趕快吃吃笑一下道不然咱們排一排吧，今兒晚上我去，明兒晚上你幫忙去一晚上可使得？”

藍橋這才好過一些，她低頭想一想道也只能如此排上夜，只是這位親戚姑娘要住到幾時才走，咱們這里清靜著呢，她一來只怕不得清靜。”

“可不是，我剛才傳晚飯去，聽送飯的婆子告訴我，林姑娘在書房里坐了半天，然后就把咱們姑娘喊去又說了半天。”畫角也憂愁一下。瓊枝姑娘來，蓮菂是興興頭頭的打算不能做冰人就強做媒人，房里丫頭們先憂愁上來，姑娘傻乎乎，全無防范的心思。

小楓從外面走進來，低聲笑罵道房里不送茶也不送水，小蹄子們在這里只是偷懶。”藍橋看看外面無人，悄聲問小楓你看，這位姑娘來意不清楚。”這樣年紀奔遠親，這遠親家里還有這樣適齡的人，丫頭們和蓮菂及家下人等想的一樣，是為著親事而來。

“這是你應該說的話？”小楓心里更糊涂，剛從房里出來的她，看到房里一片和諧，我們姑娘傻乎乎，或者如安五所說，對沒有情意，這身邊來了這樣一個娟秀的人，竟然在房里和她談笑風生起來。

也糊涂的小楓先穩住丫頭們的陣腳送茶送水來，不要再磨蹭。”轉身走出來的小楓重新回到房里，聽到一陣銀鈴一樣的笑聲，是蓮菂笑盈盈你會的真多，我樣樣都不會。”

瓊枝姑娘手里拿著一個交繩，蓮菂不會；要打雙陸，蓮菂搖頭笑我也不會，一定會，你可以去找他，他性子最好，一定會陪你。”蓮菂有意無意間把安一通夸，小楓在心里嘆氣，果然我們姑娘是傻子。

“我姐會認字，也會寫字，”留弟坐在旁邊寫功課，這樣插一句。提起來認字，瓊枝姑娘覺得找到一個可以說得下去的話題，笑著說一句初學的是孝女經還是別的書？”說到這里，瓊枝心里一痛，孝女經上孝女都是我這樣沒本事為父親伸冤報仇的人嗎？

提起來會認字，蓮菂就想起來在安書房里看到的書，一堆繁體字就沒認出來幾個。蓮菂對著留弟微嘟一下嘴寫你的字，不如你，你還能出門上學呢。”我只能在這里坐井觀天。

對著留弟抱怨過的蓮菂再看瓊枝時，無意中捕捉到她面上的凄苦傷痛。那傷痛過于沉重，把蓮菂嚇了一跳。再看時，林姑娘又是滿面笑容，只是眼眸中時時有悲苦流露，在剛才就有，只是這一會兒蓮菂留了心，才看在眼里。

她了？蓮菂存著疑惑的心思和瓊枝攀談呂梁哪里好玩，走，走路？你們是水道來還是旱路上來？”第一次出京的瓊枝被問得啞口無言，她張張嘴又合上裝著喝茶，喝過茶才有話回出來我在家里從來不出二門，就是逢年過節的廟會兒燈節也不讓去看，這一次隨母親來，也有水路也有旱路，遇到接我們的人，就是坐著馬車來。”

這勉強滴水不漏的回答讓蓮菂在心里感嘆一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這就見到一個。燈下看她膚色細膩如脂，只是有些地方粗糙一些，眼角也有一些細紋，蓮菂隨口道路上一定風沙多不好走。”

一路逃難的瓊枝心里又難受一下，風沙倒也罷了，顛簸倒也罷了，對著母親時時的悲泣，還要忍淚相勸，瓊枝坐在這安謐的房間里，看眼前到處花團錦簇，想著父親慘死一定是慘狀難堪，又傷心上來。

沒有說上兩句話，林姑娘就要傷心一下，蓮菂訕訕地不說才好。難道不喜歡安，或者是母親強壓著她要訂親事？還是對著我，覺得我占了先？蓮菂心思歪到十萬八千里去，瓊枝心思遠到十萬八千里去，兩個人雖然都有心和對方好好親近，卻不得不說上幾句就要不歡而散。

瓊枝想推睡，這房里溫暖如春，窗戶半開著跑炭氣，地上擺著兩個大火盆，在房里只著一件薄薄的錦襖就行。這樣的富貴氣象看在失意無家可歸的人眼里，有些扎人眼睛。

而對面兩，一個青春已成，面色上少見血色，聽說她大病過應該是這個樣子，唯其沒有血色，襯得一張面龐敷粉一樣白嫩，瓊枝心想安有福氣；還有小姑娘留弟，黑亮眼眸直鼻子，因為常閑不下來，面頰上多是紅撲撲，燭光下看著讓人想擰上兩把才舒服。

瓊枝又要不舒服，我要有，也象她們一樣親昵無間，就是奉著母親逃難，也不會一個人時時覺得孤苦無助。左叔父讓我們到這家里來，樣樣照應無遺漏，瓊枝心底怨恨沖天，覺得還是個薄命人。薄命人對上這一對花，心底里默默的流淚，一直流到心眼兒里去。

房外小楓進來良月來了，”良月帶著一個小丫頭走進來，蓮菂欠欠身子，留弟也笑臉相迎。瓊枝把這位良月的面龐記在心里，看起來象是一個體面的丫頭。

“我給林姑娘送衣服脂粉來，家里一時沒有，是外面備辦了來。”家里只有蓮菂一個青春少女，瓊枝身量比蓮菂要嬌小的多，給蓮菂備的衣服對瓊枝是樣樣不合適，只能外面買去。

良月說過，從小丫頭手里接一個大包袱，打開來里面是兩套衣服，里衣兒鞋腳都俱全，良月笑著對瓊枝道姑娘將就著穿吧。”再遞一個鑲螺鈿的盒子，打開來里面是幾件首飾和脂粉。良月再道說，再有缺的，姑娘這里樣樣齊全，能著些兒用吧。”

聽到這里，蓮菂笑瞇瞇我有呢，我的給她用。”良月從小丫頭手里再送一個包袱，打開來里面是蓮菂的兩件衣服這是給姑娘的，”再是一個金鑲八寶的匣子，良月這一次沒有打開，笑著遞說姑娘留著玩吧。”

留弟在后面推推蓮菂，蓮菂才勉勉強強站起來，不然的話她還不想站著。安給瓊枝姑娘準備衣服，也有蓮菂的，用意何在，蓮菂心里恨恨，我明白著呢。看我，就把這位林姑娘塞到你懷里去，管她有沒有意中人，我舌燦蓮花也好，三寸不爛之舌也好，我一準兒把她的心思說動了，不行后天接著說，我要是用起心來，一定比王媒婆還要厲害呢。

說完了話，良月出去，蓮菂一直送到門外，算是借著這個空兒走動走動，解解臉上的尷尬勁兒。只是出門送良月，就忘了看那個金鑲八寶的匣子。

重新進來的蓮菂先看到留弟面上一抹詭異的笑容，就是瓊枝也面紅忍笑的樣子。在這兩個人的眼光中，蓮菂的臉也紅了，不用看，那盒子里不會是好。

“宋姑娘少坐，我失陪了。”瓊枝這就推睡，回到房里等著丫頭送水來洗，瓊枝心里還是想笑，這位可真是有趣，人都在家里，還送紅豆。

蓮菂在瓊枝后，讓小楓把衣服收起來，再把金匣子也收起來。留弟笑嘻嘻姐，你不看看？”然后提醒道好看著呢，”留弟不紅豆寄相思，只是偷著打開看過，里面一個一個嫣紅潤澤的小巧很是好看。再看瓊枝要笑，留弟才覺得這意義不同。

來到榻前捧起衣服的小楓也笑瞇瞇姑娘打開來看看，”其實是小楓想看看匣子里是。蓮菂瞄瞄留弟再瞄瞄小楓，心里犯嘀咕。古人愛送舊帕子，拔人家頭上的金簪子，再就是同心結的白玉佩，以示感情堅貞。

這里而呢？蓮菂也耐不住好奇心，試著把匣子打開一條縫覷一眼。小楓伸著頭來看，還沒有看到，蓮菂“啪”一聲合上匣子，板起臉你只把衣服收起來吧，這我拿房里去。”

蓮菂姑娘又心里恨，此物最相思，讓你單相思去。她模糊一眼看到里面是，這一會兒再也不想看第二眼。耳邊傳來留弟的吃吃低笑聲，蓮菂惱怒地低聲道認真寫字，要為學的不好打你手板兒，我打你第二頓。”留弟骨嘟起來嘴，這才不笑低頭寫字。

直到睡下來，蓮菂把金匣子是放在枕畔，她是怕小楓或別的丫頭們看到。而小楓和留弟還以為蓮菂很喜歡很寶貝。

小楓一時沒有睡著，只是閉目假寐，聽到對面床上有翻身子的聲音。透過錦帳往里看去，房里微薄的燭光下，蓮菂正打開送的金匣子，從里面掬出一把紅豆來。笑得有些顫抖的小楓輕輕拉拉身上的錦被，把的面龐蓋起來，只露出來一雙眼眸微閉著，看著那白玉手掌中通紅的一把紅豆。

錦帳內的留弟睡去，而小楓是蒙著頭在睡，蒙頭睡是小楓的壞毛病，一向的蓮菂，這就可以放心地大看特看匣子里的。此時無人不必裝生氣，蓮菂可以痛快地玩一會兒，要以前，從沒有人給她送過紅豆，何況是這半匣子紅豆，一個一個通紅圓圓的一掬就是滿把，光看著就招人愛。

玩了一會兒，才注意到最下面是一方錦帕，蓮菂觸手下面絲滑可以扯動，就扯出來看看，嘻嘻一笑地看著上面兩句情詩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下面兩句空的還有地方，安沒有寫，是因為菂姐兒此時無情意，我只是單相思一片。等到他年有了情意，再寫上也不遲。

騷包，單相思，自大狂，自大加一點兩點加上一堆點子。。。。。。蓮菂嘻嘻無聲笑著腹誹安，全然不管自大加上一點還算是一個字，加上一堆點子就是四不象。

掬一把紅豆在手里，雖然不喜歡他，感覺還是良好。玩了一會兒，蓮菂從錦帳里探頭出來到處找，把這放在哪里好，要是讓丫頭們看到，還是覺得難為情。

從描金衣柜看到碧玉桿兒酸枝木的衣架，找呀找呀無地方，蓮菂低聲自語一句這匣子上面沒有鎖呢，應該加把鎖才對。”小楓在被子里聽得一清二楚，忍笑的她不住提醒，明兒起來要告訴藍橋和畫角，千萬不要亂開姑娘的金匣子，免得羞到她。

瓊枝姑娘自此在城里安家宅子里住下來，和蓮菂算是一個伴兒。安第二天抽個空兒親自去看過鐘離，讓她只管放心瓊枝姑娘住在家里。后讓良月告訴瓊枝鐘離的病情，安本人是沒有往這院子里來。

一連三四天，天上不時飄著小雪，呂家臨水里的園子里，傳出來悠揚的戲曲聲音。今天是呂家老爺宴請桑大人。

這園子蓋的時候選址在水邊兒，夏天方便垂釣，冬天方便賞來往河船。此時園內一溜三開間的門面翹角檐下吊著五盞拷栳大的紅燈籠，因是白天燈籠都沒有點。往上再看，是兩層樓蓋著歇山式頂子，飄飄灑灑的小雪朦朧如霧，小樓雖然不高，在雪中卻隱現出危樓突兀飛檐之感。

沒有架子的桑大人，不論哪一家或請或送都要笑臉說一句不好不受你們的心意。”然后就毫不客氣地收下來或應邀前來。

這樓是為看戲而蓋，樓前面是一個黃土臺子，自家人要看戲時，外面請一班小戲子，搭起來布幔就可以演。坐在樓上的人對著火盆，看得也是舒舒服服。

桑大人此時眼睛看著戲臺上，兩只手卻不閑著。左邊一位如花嬌嬈，右邊一位妖嬈如花。左邊的韶顏皓齒形容裊娜，正嬌聲道我叫如煙，是金老爺的第三房妾，金不換老爺讓我來好好服侍大人您。”

右邊的玲瓏纖秀態度風騷，也是柔語中大人叫我碧云，奴是棉花胡同里趙官人家的第五房妾，趙官人讓我來好好服侍大人您。”

和幾位同窗立于樓板前裝著吹吹新鮮冷風的安，不用回頭就身后是場景。小周側著臉兒半對著桑大人，看到他右邊送來剝好的香蕉，左邊送來去皮去筋絡的柑橘，桑大人骨頭酥到沒有，光吃就忙不。

這丑態讓小周只是嘻嘻笑，而旁人不忍看，覺得本城里出了這兩個拿姨娘巴結人的人，真是丟人。旁人只要看小周面上笑容，就可以明白身后景。

“劉縣，”桑大人吃過香蕉用過柑橘，好不容易騰出空兒來的嘴喊一聲劉知縣，劉知縣陪笑臉。這官場上的事情他在京里當窮京官的時候，就沒有少見。劉知縣不覺得難堪，只要把這尊神糊弄走就行。

一連幾天劉知縣不辭辛苦，陪著這尊不請自來又必須好送走的神，心里還寄一線希望，希望桑大人能先回京去，立生祠的事情就可以拖一拖，等看過別處如何應對，再學著來應付。

此時聽到桑大人喊，劉知縣心里先是一跳，再就陪笑道大人有何吩咐？”桑大人眼角瞄一瞄樓欄桿那里站著的幾個書生，面上是滿意之極的神色我初來時貴縣教化倒也一般，這幾天看看是越來越好。”

十幾個書生是天天來陪著桑大人，此時有幾個同安站著，還有一些是散坐著。桑大人不安小周他們天天必到，是想著應付立生祠的事情。得意的桑大人還以為是他們欽差的威嚴，這才天天來陪著。

桑大人滿意，劉知縣覺得是福氣。他打著哈哈笑著卑職斗膽，請大人一年來指教一次，那就是我的福份了。”這樣的吹捧又讓桑大人飄飄然，飄飄然過后，桑大人也沒有忘記正經事，他撫摸左右兩位美人兒的手，再對著劉知縣道給田公公立生祠的事情，準備得如何？”

“如今天寒地凍，破土不如春暖花開的時候。”劉知縣剛這樣說過一句，桑大人就冷下臉來哼一聲，劉知縣趕快對著安幾個人使個眼色，安小周呂莫慢慢走坐下。

這城中小有名氣的幾位書生坐下來，桑大人要覺得受人重視，心中得意臉上更肅然春暖花開事情更多，光農耕就足夠你忙活的，而且冬天農閑，可以招募來的閑人也多。不如我看著你們破土動工后我再離開，回京里對著田公公，也好為你多說上幾句。”

劉知縣被逼無奈，只得答應下來，再請問桑大人請問大人，這破土動工的日子，是大人吩咐下來，還是看看歷本子上的吉日？不大人選中的地點又在哪里？”

撫著山羊胡子的桑大人故作沉吟地道就是吉日，你們這里不乏風水好地方，劉縣不要笑話，風水方面的書我也看過一些，有一處按書上說，是風生水起之地，”說到這里，桑大人對著身后喊一聲人來。”

跟桑大人的一個仆從遞上來一卷城圖，這是桑大人來到以后，從劉知縣手里要看的。此時展開在桌上，兩位姨娘也知趣的退開一步。桑大人約著劉知縣和這樓上看戲的人一起來看，手指著河道彎彎之處，桑大人露出笑容看著眾人，猶其是看著書生們這地方如何？”

“好，”劉知縣今天是第一個夸獎，不會再讓別人無故搶去頭籌。以金不換為首的一些商戶只看著金不換是笑容，大家也是笑容；以安為首的書生們，和以安家為首的商戶們，和安一起露出笑容。

桑大人紅光滿面哈哈笑起來見笑，讓各位見笑才是。既如此，就破土動工，我也親自去看一看，挖上第一鍬。”

這是劉知縣最擔心的事情，就是逼著動工以后桑大人才走；而安幾個人胸有成竹，不怕你逼著破土動工。聽到桑大人說還要挖第一鍬，莫努力地忍著笑，剛剛忍住，看到小周把臉轉到一邊兒去，嘴角一絲笑意露出來。莫用袖子裝作無意把筷子拂落，低頭撿筷子，在桌子下面狠狠無聲笑兩下，才若無其事的坐直身子。

是夜，除了劉知縣和一些不明就里的人以外，別人應該都是好覺一夜到天明。安一早起來，更衣過先到外面看天氣，或許是老天也有感知，點點小雪居然停下來，只有清冷撲面的氣息象是在暗示，雪隨時會卷土重來。

“昨天姑娘和林姑娘在做？”安用早飯的時候，安五進來回話，安照例問上一句。安五垂手回道姑娘一早起來在院子里打趟拳，說她總是不好，心里著急；林姑娘倒是安生地房里不出來。”聽起來還是菂姐兒不安生。

安舉起銀筷來，眉間舒展面有笑容告訴她，靜養幾年才能好，這不是著急的事情。”安五回過話出來，與一個小廝擦身而過，安五認出來是劉知縣的家人，兩個人對面一笑，一個走出去，一個走進來。

小廝徑直進來見安我家老爺說，桑大人要一早去，請用過早飯，就到城外去吧。”安聽過答應道我這就去。”等這小廝出去，良月看著安把面前燕窩粥飛快喝完，忙插一句話素來說養生，要細嚼慢咽才是，任大人們忙亂，還是依著平日的習慣好。”

“取我衣服來，我也吃好了，”安這就站起來要衣服出去，良月慌忙進房里取衣服，丫頭們算著安吃飯還有一刻鐘才吃完，不想這一會兒就出來了，留香著了急，趕快把漱口的茶水送上來，安立在廊下漱了口，就匆忙出去。

漲紅臉的留香才對良月道你看，今兒我送晚了，”良月也納悶今天是早了些，一向睡覺吃飯都按鐘點兒，今天是了？”

難道是往城外看生病的林？林一來就病，都說病得重。說她怕過病氣給家里人，要外面住，管事的天天延醫過就來回話，看著也是盡心一如蓮菂姑娘生病時。

宅門里的丫頭們深居一如姑娘們，不外面城里鬧哄哄。田公公奸名算是遠播，又屢屢迫害死不少官員，名聲比十常侍還要糟，欽差大人壓著劉知縣給田公公立生祠，老百姓們心里先是人人不服。

不服歸不服，這生祠桑大人是鐵了心一定要立，也給他在田公公面前立上一功。城里城外都站滿了衙役和士兵，木寶在街上來回巡視，看著周圍從幾十里外驛站借來的兵，人數是不多，卻把驛站都借空了。

城外河道彎彎處，更是站滿了人。桑大人不畏嚴寒親臨監督，下轎后從劉知縣手里接過鐵鍬，如他所言挖了第一鍬。然后笑呵呵把手中鐵鍬還給劉知縣，重新坐入轎中抱著手爐，是看著破土非蓋不行。

立祠堂先要挖地基，冬天凍土不比石頭軟。欽差大人不眼睛盯著，劉知縣是招募一百多個干慣農活的百姓齊動手。周圍人只看到泥土紛飛，沒多久在這方圓地方就挖下去一尺多深。

笑逐顏開的桑大人想著也得辛苦才行，要看著劉知縣招來鐵匠，給田公公鑄一個鐵的塑像擺在生祠里受人跪拜，這份功勞在田公公面前，應該是頭一份。

小周對著安附耳道看他精神倒還有，說昨天晚上，金家和趙家的兩個賤人陪了他一夜，這一夜枕頭風也沒有把他骨頭吹散倒也奇怪。”

肅然地安象是耳朵邊上聽的是圣賢書，神色安然地只是看著那些百姓們往下挖。旁邊的呂莫也是目不轉睛地看著，象是關注地很。

一尺、兩尺、三尺土下去，然后“當”地一聲悶響，看熱鬧的人一起伸頭看，還有人小聲議論挖到金珠寶貝了嗎？”無錯不跳字。在轎子里的桑大人也伸出頭來看看，問一聲了？”

“回大人，象是下面有？”站在旁邊看著挖的是一個老班頭，這就高聲回一句話。桑大人一面道挖出來我看看，”一面從轎子里走出來。

劉知縣也，親自看著苦工們一鍬一鍬地挖出來，然后大家一起怨聲晦氣”站在坑邊兒上居高臨下的桑大人，他站位好視野清楚，更是看得清楚。不由得桑大人面色紅上一陣再白上一陣，居然這里埋的有這種？真是晦氣到了極點

這里開鍬的時候，是桑大人挖的第一鍬，看得清楚這地面凍得結實，這晦氣不會是有人現埋進去的。桑大人對著那多看兩眼，面上是惡狠狠的表情，把一旁的劉知縣嚇了一跳。

在桑大人親選的這一塊風生水起的風水寶地上，挖出來五通的塑像。五通是南邊兒流傳的五個yin神。太監是下面沒有，五通卻是yin神。這消息要是傳到田公公的耳朵里，他要是不多心不生氣那就奇怪了。

“大人，”劉知縣跪下來請罪自卑職到任以來，這滿城父老可以作證，從沒有動過這里土地，這種應該是以前就有的。”

人群中，一個須發皆白的布衣長者撫須回想低聲道象是幾十年前，這里有人拜這yin邪。”這話隨即被人傳人，一直傳到桑大人耳中。

只有安幾個人肚子里暗笑，這就幾位干的事情了。每個人領了一塊地方，不僅在這里能挖出來這五通塑像，今天就是換一個風水之地再挖，也能挖出五通來。這一著當然是很險，不過桑大人此時面上紅白紫漲輪流上演，他哪里還有心情今天換一個地方再挖起來。

凍土比石頭還要硬，幾位不是直接從上面挖開埋的這，而是使幾個心腹人先從一旁或看看有沒有枯井，或是有沒有下陷的地洞，從地下面一路挖這樣更容易些。

而河道彎彎的這一塊兒，是從河岸松軟之處先挖開一個洞，再一路挖。桑大人昨天訂好日子破土，安對劉知縣進言這已經是臘月初，不能誤了桑大人回京與家人過年團聚，既然訂下日子一定要動工不可，不如招募上百個苦工，這樣快些，大家都便宜。”

如果不是上百個苦工一起開挖這一片，還未必能這么快就把五通像找出來。

桑大人一心諂媚，碰上這一個大釘子。劉知縣更是驚慌，而一旁眾人，也紛紛跪下來陪著劉知縣請罪大人明鑒，不想這里原本就有這晦氣在。”

圍觀百姓和一城士紳都跪下來，桑大人邀功的心是沒有了，可是伸手要錢的心更盛了。指望著我來遮蓋，就得把我的嘴堵得嚴實才行。

看看跪下的富商們和告老還鄉的幾家官員們，桑大人笑得很是無奈我當然是你們，只是這話要是傳到京里去，不田公公是不是你們。唉，你們先起來再吧。”

這伸手要錢的話兒，人人都能聽得懂。本來欽差走，也要有一筆禮物相送。劉知縣算得停當，再加上一些，這事情也就可以。再看看兩邊的富商們，安是微微頷首，呂老爺金不換等人都是微點頭示意。

在這城外寒冷北風中，桑大人可以明白又要多敲到手一筆銀子，重新坐到轎子里回城的桑大人覺得此地無限好，大有樂不歸蜀之意。

再樂不歸蜀三天后也要啟程，桑大人想想是安家里請客。安家算是這省里的大富商，而安又是一個玉人。好色的桑大人由此推想起來，入他眼的那位寵姬應該貌美如花才是，要看得喜歡，讓她多敬我幾杯酒。

這一件大快人心的消息在城里很快就傳開了，街頭巷尾都在背地里嘲笑，太監要立生祠，五通看著不舒服，所以地遁要和太監這樣下面沒有的半殘人比比誰更齊全。這話只是背地里流傳，一時還沒有浮上表面來。

陪著桑大人回到城里，再就是午飯胡吃海塞，胡說討好，又是到半的時候，安他們才得已離開桑大人的下處。

“永年兄，就此別過。”幾位也是謹慎人，在縣衙門口和安一一拱手，各自回家。今天的事情真是讓人睡覺也要笑出來，們都想聚在一起把酒痛笑上一回，只是桑大人還沒有走，犯不著落在桑大人眼里讓他抓到把柄。

安回家去，在轎子里露出厭惡的神色。這位酒色財氣全來的欽差大人，今天席面上不止一次提過安家請客，把酒者是誰？

蓮菂平白給小周看到，安心里都不會舒服，何況是給桑大人看。蓮菂一直病就沒有好，說一聲稱病分毫不難，安就是憎惡地很，有朝一日我得志，先誅這樣的小人

回到家里的安，先喊來管事的預備的酒宴，把接待桑大人的事情安排好。安不慌不忙喊來小楓，親自交待她家里請要緊的客，你們閉門無事不要出來，告訴姑娘，還是我對她說過的話，出門一步讓她仔細著。”

安是鄭重嚴厲說這番話，小楓等不及晚上有空兒再回，當著瓊枝的面就回給蓮菂聽。正和瓊枝的蓮菂聽過笑嘻嘻請我去都不去，要緊客人”再轉過臉來對著瓊枝道我們在房里下圍棋，你正好教我下圍棋。”

說起來圍棋，蓮菂才想起來，問小楓道你去那里，有沒有問他要副圍棋，他是一定有的。”自古書生們象是不會下圍棋的人少。

小楓哎呀一聲姑娘看我全忘了，我再去一次吧。”小楓一溜煙兒走得飛快出了門。瓊枝才若有所思地道是客人？”以瓊枝猜測，應該是她的仇人桑大人。

“管他那么多，這天冷出門不好，房里呆著正好玩。”蓮菂是一天不出門晃晃就悶得要死的人，只是看著瓊枝這個以前門都不出的閨秀，覺得她更端莊穩重，蓮菂姑娘裝了好幾天不出房門的閨秀，打算林姑娘在的這幾天里，就一直忍著。

不一會兒，小楓重新，興高采烈把手里拿的放下來姑娘你看，都是好玩的。”小楓帶的圍棋盤圍棋罐兒，還有一副象牙骨牌。

蓮菂姑娘笑瞇瞇，打開圍棋罐兒，順手掂兩個棋子出來，卻是白玉的棋子兒。蓮菂在手里掂掂分量，覺得圓滑重量剛好，又手感舒服絲滑細柔。蓮菂在心里嘀咕一句，拿這個當暗器打人倒是好，就是我沒有準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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