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龔四見慕云霆穿戴整齊地從內苑走出來,忙有些尷尬地上前說道:“世子,昨晚那人是大少爺,好像,好像是來找畫眉的,屬下見巴固一直追到后門那里,便也追了過去,見是大少爺,也就沒有追趕。”
大晚上的到后宅來找一個丫鬟,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知道了。”慕云霆點點頭,邊走邊道,“你這就出去再買條大狼狗,越兇越好,就養在后宅,看他以后敢不敢來。”
龔四遲疑了一下,只得連聲應道。
若是大少爺知道世子買狗是為了防他,不知道會怎么想……
慕云霆快步到了大門口。
馮六早就備好馬等在那里了,待慕云霆走近,便上前稟報道:“世子,那個魏三五找到了,只是他嘴硬的很,說這是場意外,死活不肯說是誰指使的,您看?”
“他家是哪里的?”慕云霆面無表情地翻身上馬。
“靖州,只是他家里就剩下他自己,再無他人了!”馮六會意。
“那就不必再留了。”慕云霆眸底閃過一絲冷意,大手勒緊韁繩,向前疾馳而去。
“是。”馮六神色一凜,也忙翻身上馬,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畫眉緊跟在碧桃身后,忐忑不安地問道:“碧桃姐姐,不知道二少夫人喊我什么事?”
“去了不就知道了。”碧桃冷哼道。
這永定侯府的人沒什么好東西,連丫鬟都這樣不要臉。
兩人一前一后地進了屋。
“昨天晚上,皮特怎么叫得那么厲害?”沈青黎坐在梳妝臺前,桃枝正把紅木妝奩里的釵環一一給她別在鬢間,鏡子里的人頓時變得亮麗起來。
“回稟二少夫人。昨晚有只野貓竄了進來,所以巴固,不,是皮特才叫的厲害。”畫眉眼皮不眨地答道。
那個,雖然把大少爺說成野貓,實在是不妥,可是眼下。再沒有更好的托辭了。
“野貓?”沈青黎有些不解。永定侯府里還有野貓?
“二少夫人有所不知,咱們清心苑后面的那座山一直延綿到府外,那里平日里幾乎沒人去。別說是野貓了,說不定就連狼什么的也有呢!”畫眉有板有眼地說道,見沈青黎似乎不相信,忙繼續說道。“奴婢說的都是真的,聽說四少爺有次去山上練劍的時候。也曾經聽到過狼叫呢!”
她是家生子,對這類事情自然知道的多。
雖然這丫頭說的有板有眼,但沈青黎卻是不信的。
皮特雖然小,可是卻安置在后宅院子一個單獨的廂房里。野貓再怎么野,也不敢進屋招惹皮特。
這丫頭顯然是在撒謊。
沈青黎當然知道這畫眉原本就不是個省油的燈,也聽桃枝她們說過。她曾經在路邊引誘公公的事情,對她的為人脾性自然是了解的。
當初因為這個畫眉是蘇氏送過來的人。她也沒好意思拒絕。
只是出了上次的事情,她前前后后想了很久,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那個魏三五顯然是早有準備的。
絕對不是自己跟蘇氏告假的時候,才臨時起意的。
自己從跟蘇氏告假到出府,也就是短短一盞茶的工夫,眾目睽睽之下,任誰在這么短的時間,也安排不了這么周密,因為此事還牽扯到晉王,怎么車轅一斷,晉王爺就算好時間到了呢?
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消息晚上就已經泄露出去了。
而自己要去莊子的事情,只有桃枝和碧桃翠枝三個人知道,而她們三個人直接去給晉王報信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這三個人中,到底誰說漏了嘴,暫且不追究,但若是傳話,這個畫眉嫌疑最大。
同時,她對蘇氏對此事的反應,也感到很懷疑。
自己出了這樣的事情,當婆婆的問也不問,在人前裝作不知道也就算了,私底下竟然也沒問過。
很顯然,這個婆婆心里有鬼。
縱然蘇氏處事老練,做事無可挑剔,可是百密總有一疏,她在處理這件事情上,顯然就露出了馬腳。
只是有一點,她想不明白,如果自己被晉王得了手,那么對她有什么好處?
難道蘇氏絲毫不顧及慕家的聲譽?
看來,對她來說,毀了自己要比慕家聲譽重要的多。
“畫眉,你覺得你說這話,除了你自己,別人會信嗎?”沈青黎冷眼看著她,起身在案幾前坐下來,說道,“昨天晚上去后宅的人,到底是誰?”
“回二少夫人,真的是,是野貓。”畫眉昂起頭,不卑不吭地說道。
沈青黎望著她那張帶著嘲諷的臉,想到自己那天差點受到的侮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碧桃,她若是再說一句野貓,就掌嘴。”
話音剛落,畫眉臉上便挨了一記耳光。
“還說是野貓嗎?”碧桃冷聲問道。
“二少夫人。”畫眉沒想到一向溫婉的二少夫人會動人,忙捂著臉,說道,“奴婢,奴婢真的沒有撒謊,昨晚,真的是,真的是,是野貓。”
“啪”地一聲,又一個耳光落在臉上。
原本白皙細膩的臉頓時變得紅腫起來。
沈青黎絲毫不為所動地端詳著自己纖細的手指,她現在才明白,樹欲靜而風不止這句話的道理。
既然別人不讓自己好過,那么大家都一起都不好過好了。
“二少夫人饒命。”畫眉忙捂著臉,跪在沈青黎面前,求饒道,“昨晚,昨晚是大少爺。”好漢不吃眼前虧,她才不要在這里白白挨打呢!
想了想,干脆把慕云澈推了出去。
反正二少夫人也不敢去打大少爺!
“大少爺?他怎么會半夜去后宅找你?”沈青黎冷聲問道,這倒是個意外的收獲。
“奴婢不敢瞞二少夫人,以前奴婢在春暉閣的時候。大少爺就對奴婢起了心思,幸而奴婢百般周旋,才沒有失了清白。”畫眉邊說邊低泣道,“后來,夫人把奴婢調到了清心苑,可是大少爺仍然不肯放過奴婢,昨晚。昨晚竟然從后門進來。要對奴婢無禮,幸好巴固,不。是皮特,跑了進去,把他嚇跑了。”
桃枝和碧桃對視一眼,倒吸了一口涼氣。
天哪。原來她跟大少爺還有這么一腿……
“這么說,是大少爺無禮你了?”沈青黎直接了當地問道。
這深宅里的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這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
“是。”畫眉顫顫地應道。
“那好,你既然是我身邊的丫鬟,那我自然要為你支持公道。”沈青黎拂了拂衣衫。不動聲色地說道,“走,跟我去怡卿園。我非得找母親評評理去。”
鬼才相信她說的話呢!
慕云澈再怎么好色,也不至于半夜來后宅對一個丫鬟用強。他有病啊!
畫眉聞言,又是一番花容失色,忙阻止道:“二少夫人萬萬不可,若是真的鬧到夫人面前,那奴婢一定會被趕到莊子里去的。”
有了污點的丫鬟,連小廝管事也是不愿意要的。
“你會不會被趕到莊子里,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只是我這清心苑是再也不能容你了。”沈青黎端起桌子上的茶,輕抿了一口,又道,“因為我這里最不能容的就是吃里扒外的人。”
這丫頭跟慕云澈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才懶得管的。
還是回歸正題吧!
她想知道婆婆是不是如自己猜的那樣,是晉王那件事情的幕后主謀。
盡管,她還有些不太愿意相信。
“二少夫人,奴婢一心在清心苑侍弄花草,照顧皮特,怎么敢吃里扒外,清心苑里的東西,奴婢是一點也沒有往外拿啊!”畫眉越聽越糊涂,信誓旦旦地說道,“奴婢對二少夫人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那好,我問你,你是什么時候知道我要去莊子的。”沈青黎清清嗓子,又扭頭看了看碧桃,說道,“她若是再敢說謊,就掌嘴。”
碧桃二話不說,挽挽袖子,靠了前。
畫眉悄然看了翠枝一眼,小聲道:“二少夫人走后,奴婢才聽翠枝說,二少夫人帶著碧桃姐姐去了莊子。”
碧桃揚手就是一巴掌,憤然道:“你再說一遍試試。”
翠枝觸到畫眉的目光,忙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看。
沈青黎冷眼看著兩人的眉來眼去,心里頓時明白了幾分,她看了看翠枝,不冷不熱地問道:“翠枝,你覺得碧桃有沒有冤枉她?”
“回,回少夫人,她,她……”翠枝說著,一抬頭,觸到碧桃和桃枝冷冷的目光,臉一紅,忙道,“她說的不是真的,她是前一天晚上知道的。”
“你,你血口噴人。”畫眉頓時惱羞成怒。
“你才血口噴人呢!”翠枝也惱了,氣憤道,“我現在才明白你的惡毒,你平日里假意跟我接近要好,實際上是想從我嘴里套話,我豬油蒙了心了,我才相信你。”
“畫眉我問你,你知道我要去莊子以后,你去了哪里,告訴了誰?”沈青黎面無表情地說道,“此事我已經調查的很明白了,你若是再有一句謊話,我這就把你趕到莊子里去。”
“二少夫人,奴婢,奴婢告訴了綠蘿。”畫眉咬牙道。
綠蘿正是怡卿園蘇氏身邊的大丫鬟。
原來真的是蘇氏。
沈青黎心里一陣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