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司馴鳳攻略

第12章 棋局博弈

清偃君臉色煞白,謙虛請教:“敢問閣下是?”

娘親像夜叉橫他一眼:“她娘,你們在做什么?”

我攀著清偃君的臂膀,臉靠過去,“野合呢。”

青幺兒逡巡滿地狼藉的曼珠沙華,臉色羞煞緋紅,娘親難以置信看著我,“小鳳,是不是他逼你的?”

清偃君憂愁地揉額角,似是很頭疼,我醉意熏濃,含糊不清道:“不算是,不過是他勾引我的。”

娘親沉痛閉眼,鬢邊金簪搖搖欲墜,接著緩緩睜眼凝起兇光,如攜雷霆之怒,喝道:“你們給我分開!”

“不成!”我橫眼瞪她,隨后柔情款款凝視清偃君,他垂著眼萬念俱灰,我緩緩道:“我們已經有孩子了。”

娘親又遭連環雷擊,傾身追問:“何時的事?”

我摸著清偃君的腹部,得意洋洋:“應該三個月,娘親你精通醫術,來幫我看看他懷的是男是女。”

清偃君臉色陰翳,老娘眉間舒展,抬袖遮住鼻子,嗔怪道:“起來,這是喝了多少啊,醉成這樣。”

我踉踉蹌蹌站起來,眼前昏黑,猝不及防又歪倒,溫暖的懷抱正巧接住,發絲掠過我眉睫,清偃君扶好我向娘親道歉:“伯母見諒,無意讓千金貪杯誤醉。”

娘親似被他的身高懾住,攙著我退后一步,眉間陰晴不定,和他爭論什么拐沒拐我的問題,奈何我醉得厲害腦中嗡嗡作響,聽不清具體,總之不歡而散。

臨走前,我飛快攥住清偃君的衣袖,他受寵若驚,臉頰浮起兩抹紅暈:“回去好好歇歇,有事來日方長。”

我費力點點頭,“你也是,早些休息好好養胎。”

娘親嫌我丟人將我粗暴押走,我依依不舍頻繁回望清偃君,他在曼珠沙華中逆風而立,朦朧月色照亮他的容顏,那潺潺眼波也在留戀我,卻在咬牙切齒。

三更我泡澡出來,娘親坐在案前翻看畫卷,都是清偃君的肖像,還沒描色裱好的,她抬起杏眼意味深長,看得我一陣寒顫,“難怪你去尋符羿,一去不返。”

我捧著醒酒湯喝著,“都是外出尋他,我才闖禍困在冥界,一百五十年啊,都得打雜做苦役。”

她放下畫卷,“這些娘都聽孟婆說了,不過娘瞧你這雜役做得很快活愜意,都樂不思蜀了罷。”

燭光幢幢,她的眼波如絲越扯越長,充滿探究。

我迅速轉移話題:“可有符羿消息?婚事廢了嗎?”

她搖搖頭,眉間隱隱悵然,“還是下落不明,朱雀族的意思是婚約作罷,省得你嫁去守活寡,你……”

我正疑惑她突然停頓,她斥責道:“你的未婚夫婿下落不明,你卻嬉皮笑臉樂成這樣,好沒良心。”

我悻悻斂笑,她欲言又止終是啞言,洗漱完和我擠在一張床上,欣賞我的肚兜,“你這肚兜不錯,還是翠絲綢的面料,都絕跡了,難為你還能買到。”

“這是清偃君花一錠丹金買給我的,可貴了呢。”

她臉色驟變雪白,也不知在算計什么,伸手觸上我眉心,一道紫光暖流注進來,她闔目念著咒,我懶得動任由她擺弄,直到伽印盤轉,漸漸湮光。

“這是神族的獨門秘術,名喚守宮咒,若有人對你圖謀不軌,它會發起屏障保護你,期限六百五十年。”

我托著腮問道:“這咒術可有破解之法?”

她知道我在質疑她,陰惻惻道:“這咒術娘親尚且學藝不精,容易抑制,不過如果有人強行而為……”

我換一邊手托腮,好整以暇等待下文,她滿目愛憐梳著我的額發,“他風流一夜之后,會暴斃而亡。”

我抱著被睡覺,“娘親你就愛琢磨奇怪的法術。”

她扯開衾被,將我揪坐起來,前所未有地正經。

果然她又碎碎念那些政事,仙界西澤和九重天神族血戰萬年,距離上回兩敗俱傷已過千年,兩軍暫時妥協約定休戰,還剩六百五十年到期,到時又是惡戰。

從前湘陽大帝派娘出征,正逢娘親孕期,戰火蔓延一年,爹娘剛滿月的長子不幸葬在兵亂中,尸骨無存,千年前二戰,娘親主動請纓,還是難報喪子之仇。

“現在的西澤帝君名喚音止,是弒君篡位的男寵,清偃君的胞兄,你若能色誘清偃借機潛入西澤王族……”

我抖著牙根瑟縮:“娘親,你要報哥哥的仇,非要出賣我么?敢情你不是來救我脫離苦海的?”

素白帳帷幽幽風動,似碧波瀲滟,她凝思端詳我,杏眼黑漆漆空洞,似在回想凋零的往事,悵然若失。

半晌眉間輕愁,失望道:“你要是不接任務,還是回家相親罷,早日為上墟鳳族開枝散葉,你向來草率,這事交給你,還是過于冒險,還是……還是讓娘……”

我驚悚看著她糾結皺眉,預感她要出口驚人。

“讓娘親去犧牲色相……”她作勢抬袖試淚,凄慘望著我叮囑道:“我去勾引清偃君,你替娘瞞住爹爹。”

我按住她試淚的手,笑得很牽強:“不好罷。”

她慍怒道:“你是覺得老娘紅顏遲暮,魅力不在?”

“自然不是……”我大義凜然道,“還是我去罷。”

她這才露出笑容,滿面欣慰道:“你這回去千萬別被占了便宜,若能謀得一官半職就甩掉清偃君,探聽到什么機密遞回九重天,待開戰之際你再回來……”

“都記得了么?”她推推我的額間,我只覺這些話像急雨嘈嘈切切,念得我頭疼,我忍著困勉強點頭。

她顯然是早有預謀,翌日早晨天剛放亮,就扯著清偃君陪她對弈,我跪坐旁邊斟茶,搖搖欲墜東倒西歪,娘親啪嗒落下一子,我立刻驚醒揉揉眼睛。

梧桐樹蔭下翠葉招搖,清偃君云淡風輕取子堵她,興致盎然道:“伯母敗我七局,愈挫愈勇晚生佩服。”

我悄悄湊過去嘀咕:“你可讓著點罷,一會她……”

“小鳳。”老娘眉眼陰森,推推空盞要我續茶。

這短暫時辰,清偃君已經拆完老娘的攻招,不溫不火走著棋,“這局勝負已分,伯母還要走到結果嗎?”

娘親正猶豫不決,琪思端著果盤,蹦蹦跳跳而來,將果盤擺上桌,靦腆一笑:“姥姥爹娘請用早膳。”

“你……”她難以置信打量她,又抬頭看我如欲噴火,瞬間山崩地裂,洪荒動蕩,山河傾覆,人間慘劇。

“這是我和清偃君收養的。”我趕緊解釋道。

琪思揚起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老娘又驚疑未定,逡巡半晌,指間的棋脫落,她回過神心不在焉。

“這局結束,伯母的簪子又要輸了。”清偃君漫不經心支頤,眼中卻戲謔,“白某贏來這些賭注也沒意思。”

老娘鎮定觀棋,隨口道:“那你想要什么賭注?”

我惴惴不安捏緊手,他眼風飄忽而來,瞇起眼眸,唇畔勾起陰森森的笑,長指鎖定我,“我要阿夙。”

“……做我的寵鳥。”他痞笑轉視娘親,十分挑釁。

南風牽動花穗搖曳,似藕斷絲連的纏綿,他鬢發拂面的模樣竟很風情,朱唇飽滿咬字時,也幽媚至極。

琪思托著腮靈機一動:“哦哦!我知道了,爹爹這招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這就叫別有居心對罷!”

清偃君輕捋她的額發,笑道:“琪思真博學。”

正如老娘所愿,她卻莫名遲疑,我一時心亂如麻,既盼她答應,又盼她拒絕,再望清偃君,他悠然喝茶,我心里微微悸動,口不擇言道:“你你你饞我……”

“確實……”他擱落茶盞,寬袖如溪流滑落,眼中閃爍著曖昧的光,緩緩道:“很饞很饞,你的皮毛。”

老娘悄悄長吁,“我出租,你贏一局五十年如何?”

“好!”他果斷拍案敲定,接著熱火朝天繼續對弈,順便商討我的租賃細節,我捏緊杯盞,青勁爆出。

娘親終于展露真正實力,和清偃君鏖戰,黑白棋盤化作血色疆場,金戈鐵馬殺機四伏,二人勢均力敵。

颶風浩蕩席卷,梧桐葉飄零如雨,落滿他的肩頭,他眉峰顰蹙成川,鬢發凌亂狂舞,鼻尖冒出細密的汗,娘親這邊呼吸沉重指間發抖,當真像生死博弈。

琪思攤開折扇,給老娘扇扇,又給清偃君扇扇。

我昏昏欲睡等著結局,殘陽如血緩緩傾軋,娘親最后一子清脆落下,滿目瘡痍,成王敗寇已經分明。

清偃君橫越破敗山河眺望她,幽怨道:“晚生想湊個七百年整,伯母總是要將我一軍,這是什么道理?”

她高深莫測一笑:“年輕人,你太貪得無厭。”

清偃君看著滿盤亂棋,微笑道:“晚生連輸十八座城池,而伯母只輸一個女兒,不知是誰合算?”

“你覺得呢?我家女兒可當得起你的十八座城池?”

他眼風轉向我掂量,如視無價珍寶,我受寵若驚低頭竊笑,聽他斟酌茶盞,輕笑:“其實這筆生意很虧,但本君想要,她就當得起這價值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