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司馴鳳攻略

第140章 情愛決堤

指節觸到紅漆門雕,一股冰涼鉆進毛孔,我睜大眼連連后退,我恨不能立刻逃遁消失,扭頭要跑,他在里屋聽到動靜喚我進去,我咬咬牙,閉眼沖出去。

他在桌前搖晃酒盞,抬起冷漠的眼眸,“何事?”

我走到他面前,不過七八步,竟腿腳酸軟。我迅速將背包里的藥罐擺上桌面,囁喏道:“這……這給你。”

他注視著我,目光熾熱如火,“你這什么意思?”

我本來完美的腹稿,瞬間支離破碎:“那個……你現在傷好得差不多了,我不好再打擾了,這些藥你堅持服用半年就能痊愈,承蒙你這半年的關照,我告辭了。”

說完我滿心忐忑,也不敢看他,其實他早就說過任我去留,為何我還征求他的同意,難道是給他當寵鳥養成的舊習未改,在他面前,還是奴顏婢膝的本性?

寂靜的室內,紅髓珠簾清脆風響,蠟炬還在滴淚,幼小的飛蛾鍥而不舍撞破紗罩,焚進抽搐的火焰中……

一切細微的響動,仿佛都在心里聒噪,我遲遲等不來他的回應,直到燭花燃爆,他恍惚道:“你要走?”

我稍稍松懈,觀察他晦暗的臉色,他偏開頭,鬢發遮住半張臉,輕笑一聲:“也好,你本就不該來。”

我如釋重負,邁著凌亂的步伐走到門口,又轉身向他長輯拜別:“主君……你多保重,你我就此永別……”

這一拜……拜別羈絆我半生的情緣,拜別我荒唐的過往,拜別我刻骨銘心的痛,愛恨嗔癡的人……

他還是冷漠地晃酒,半年如一日啊……我到底臨走前還在奢望什么呢,他就像兵不血刃的青鋒,剜開我千瘡百孔的潰瘍,我何苦自討苦吃,我扭頭就走……

門口辛夷樹枝影斜逸,颯颯涼風吹響翠葉,像幽幽悲奏的笛音,祭奠著死在三百年前的阿夙和主君。

我含著淚最后回望一眼,他竟然抬目看我,眼中訴盡送別,卻暗潮洶涌,他一襲荼白如祭的長袍,是詩詞歌賦中的絕代風華,西澤清偃君,誤盡我一生的情。

我轉頭邁出門檻,他猝然從背后抱住我,雙臂的力道如焊鐵一樣。我震驚瞠目,呆若木雞,他帶著哭腔,惶恐道:“阿夙你別走,你別走,我求求你別走……”

天幕風起云涌,無數鬼魅魍魎倉惶逃竄,神司釋放出的恐慌陰氣,將方圓百里的孤魂野鬼震懾沸騰起來,驟風雷鳴一聲聲鞭撻人間,悲雨頃刻洶涌席卷。

我看著夜雨,瞬間想起可怕的往事,也是這樣陰森的夜晚,我目睹他和元姝床榻纏綿,我毀了容中了箭,在高高的檐頂上舉锏斷發,青絲落……斷情滅愛!

“你放我走罷……”我熱淚滑落,心里抽搐般劇痛。

原來我還是不能忘懷那些愛恨,一幕幕清晰的往事釘在我腦海里,無論時過境遷,還是驚懼如昨。

“我不放……我不放……”他深深抱緊我,淚水落在我后頸上,好燙好燙,“求求你回來,別離開我……”

我按住急促喘息的胸口,此刻連呼吸都痛,身心都遭烈火燃燒,我哽咽道:“我好怕,我不想看見你……”

“阿夙我錯了……你別走好不好……”他痛哭著,毫無尊嚴地乞求,每一聲肝腸寸斷的哭聲,都像一波洶涌的濁浪,將我猛拍席卷,任我如何呼救也難逃溺斃。

我疲憊道:“何必呢……我嫁給華予相夫教子了……”

他倔強地搖頭,哭得讓我心碎:“我不在乎……只要你回來,我們忘掉從前,重新開始好不好?”

怎么能回到從前呢……那些刻骨銘心的痛,是我窮盡一生也無法忘懷的,我躲都來不及,怎么還會再陷進泥潭里,我喉頭酸澀梗塞,掉著淚拼命搖頭。

淚眼婆娑中,燭光迎風搖曳,景物瘋狂扭曲。

他滾燙的吻落在我耳畔,狂肆如烈焰,任萬丈滄海也無法澆熄,而我四肢百骸都在驚顫,我含著熱淚搏命掙脫,他拼命消耗我的體力,給我制造身心痛苦。

扭打期間,我們撞翻桌椅,一盞盞茶杯清脆破碎,貔貅銅爐散落一地慘白的香燼,燭火激烈躍動。

我心中邪火燃燒,像逼到懸崖的困獸,絕地反攻,絕望低吼著,他節節敗退,最后松懈的瞬間,我掙脫他的懷抱,直奔門口逃竄,鬢發都散亂。

“唔……”他在背后低低痛哼,我錯愕回首,他捂著胸口吐血,眼中流溢悲傷,喃喃道:“阿夙……阿夙……”

我心里狠狠一顫,竟像虔徒朝圣般向他走去,明知他很狡詐,這可能是他故意咬破舌頭的苦肉計,我還是忍不住心軟,義無反顧奔赴深淵,凄厲道:“主君!”

他果然將我猛抱入懷,我聽到他怦怦狂跳的心……

這百年我何曾贏過他?在他面前我永遠丟盔棄甲,我支離破碎擠著字句:“我走后你多保重,也不必糾纏念想,你就當我從未回來過,死在三百年前……”

他凄然搖頭,斷斷續續道:“我不準……你可知我這三百年是如何相思煎熬?我不能再過那樣的日子,你回來我們和好如初,就算要走也等我死后再走……”

還是一如既往的自私啊……我闔目忍淚,長痛不如短痛,我終究清醒地推開他后退,如隔天涯海角。就算任我翻山越嶺,都不能回到一如往昔的巢穴。

“好自珍重。”我深深望著他,平靜告別那個時代。

他眼瞳猩紅如欲滴血,猝然發狂,這是我們最慘烈的一次過招,明明鮮血淋漓還要互相傷害,法術的爆破震斷紅髓珠簾,恰如一場突如其來的瀟瀟怒雨……

縱然精疲力竭還要搏命廝打,我毫無章法地攻擊,他竟然招架不住,一次次接受我的傷害,搖搖欲墜。

就像頑童斗毆,我不斷用額頭撞他的胸膛,妄圖將他的胸骨撞碎,看看里面的心究竟有多黑,我憑什么義無反顧原諒他?聽他楚楚可憐的訴苦就傻傻回來……

一遍遍猛烈的撞擊,震昏我的頭腦,可我就是上癮般重復,就像周而復始的日升月降,永無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