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司馴鳳攻略

元姝篇1 有女姝秀

暮色如蝙蝠鋪天蓋地,掩去最后一線夕陽,又是我害怕的黑夜降臨,這些年我要么徹夜難眠,要么噩夢纏身,往事像一波波潮水襲來,苦的甜的五味雜陳。

環佩叮咚的余音消失在遠方,而她殘留的花香在徘徊原地,我痛苦地抱住頭,再怎么嚎也沒有淚水,原來最難受的不是涕泗滂沱,而是想哭卻哭不出來。

我的眼淚早在陛下咽氣時流干,我籌謀百年親手毒死他,但他閉眼時我卻那么難過,比阿偃拋棄我時還撕心裂肺,若問悔不悔,我也不知自己是否后悔。

但我希望他能活著,還能在我眼前惹我厭煩。

蘭湘子來之前,我還在沾沾自喜,阿夙腹中的那個孽種終于流掉了,阿偃絕不可能原諒她,我就是要讓他看清那些血淋淋的真相,他越痛苦我越暢快。

這短短兩個時辰,我的世界天翻地覆,那些缺失的記憶像冰冷的刀錐,刺進我的腦海,我才知自己活得狼藉又悲哀,狂熱的勝利感遽然澆滅,只剩凄涼。

遙想認識阿偃之前,我只是無憂無慮的少女,守著春閨閑愁,看著雙蝶并飛也會萌發春心,和同齡的知己聊聊心事,繡繡團扇,那真是我最愜意的時光。

百年前西澤風云變幻,帝君篡位元家落敗,從天潢王族一夜變成尋常貴胄,好在帝君并未趕盡殺絕,元家榮寵猶在,元家勢力盤根錯節,還留有用處。

伯父日愁夜愁,常說帝君新帝登基政權不穩,等他何時穩固了,難保會不會將我們斬草除根,但那只是長輩們該籌謀的事,與我無關,我才不勞心。

而且我見過帝君白音止,看著儒雅文秀,不像手染血腥的魔頭,我很難想象他的男寵生涯,聽著他忍辱負重的歷史,我難以置信,他就像笑瞇瞇的鄰家哥哥。

王宮女眷更愛談論他的弟弟,怎樣英姿勃發、顛倒眾生,莫非比我的阿辭還俊?阿辭是我定過娃娃親的未婚夫婿,閨蜜都知道我要嫁他,艷羨不已。

初見阿偃時,我在花蔭下逗鳥,他執扇路過,驀然返回看我,眼神癡迷震撼,我正要斥責他無禮,看清他的臉頓時渾身酥麻,嬌滴滴道:“公子安好……”

主持祭祀的神司,說白了就是道士唄,應該是仙風道骨的模樣,不曾想過他竟是這樣的,妖嬈艷烈。

按照戲文中的套路,我低著頭,臉頰羞燙得要沸騰一樣,我嫣然一笑:“小女元姝,敢問公子名諱?”

他竟然緊張得手足無措,“在、在下白清偃。”

他的嗓音很酥,像冰雪湃過的清冽,我目送他羞答答走了,他竟然回頭望我,目光相撞,倉惶逃走。

我一整天都很恍惚,耳畔回響他的聲音,清偃二字像儒雅的書生,太不配他,他就像詩詞歌賦里的風流浪子,想到這我竟然托著腮,癡癡傻笑起來。

他是否也對我一見傾心呢?我爬上屋檐坐著賞月,偶爾俯瞰重重宮闕,他和一幫公子哥路過,抬頭望我,目光碰撞,所有人都抬頭望我,滿面玩味。

我羞得趕緊退縮,底下的笑聲更大,最爽朗的那個聲音是他的,我認得的,他是不是在聊午后偶遇佳人的事呢?我在想象中更加興奮,從此盼望見到他。

他和我心有靈犀,經常路過我府邸,進來討茶喝,不經意間媚眼放電,我急忙扭頭閃避,他接茶又碰到我的手指,我的臉騰得變紅,而他戲謔喝茶。

每當他低頭,我才敢做賊般看他一眼,像偷到蜜糖的老鼠,他瞇起眼噙笑,唇角勾起新月的弧度,這時我就知道他察覺到了,不想拆穿我,很享受似的。

華予給我們上課時,他悄悄給我傳紙條,寫著一些肉麻的情詩,我很不客氣拆穿他,那些詩句都是哪里杜撰的,哪里謄抄的,還有一些言辭不通的問題。

他給我回話以示感謝,又傳來更多病句要我指教,明知故犯戲弄我,他不再喚我郡主,喚我姝兒,我竊喜著改稱阿偃,這細微的稱謂變化,讓我興奮難眠。

很快阿偃向帝君進言,廢除我的娃娃親,阿辭和我訣別那日很傷心,我捏著絲絹,假惺惺陪哭兩聲。

如果沒有遇到他,我不會對阿辭始亂終棄,我相信真愛無敵,可后來我才知道,他的愛有多不牢靠。

他對我萬千寵愛,送我最貴的繡鞋,帶我登最美的望星城,想是當年楊貴妃三千寵愛集一身也不過如此,其實最奢侈的愛不是金玉之物,是隆重的安全感。

我變得患得患失,因他臨時跟詩友喝酒錯過約會,因他一時大意記錯我的口味,因他交好文仲而冷落我,這些不悅的小事聚沙成塔,我越來越怨懟他。

在旁人眼中,我們是天作之合,但他時而熱情時而冷淡的態度,讓我懷疑他是不是膩了我?

他覺得我太黏他,可他又黏著文仲君,他和文仲還有男兒間的話題,與我只剩打情罵俏,無甚可聊。

我無意間看到斷袖的戲文,聽到荒謬的閑話,一次次懷疑自己是否引狼入室,帝君是斷袖,阿偃會不會跟他兄長一樣?我越胡思亂想越覺得惡心。

直到那次宴上,我玩笑說要給文仲做媒,他竟勃然大怒否決了,在眾人哄鬧中,他和文仲竟然玩鬧起來,喝起交杯酒,我冷眼旁觀,咬著牙握緊酒盞。

無論他是否對文仲產生畸念,在他心中,文仲的地位已遠勝于我,兄弟是手足,女人如衣服,還是說他已經將我俘獲,就不再貪戀新鮮,也不必珍惜了?

我越想攥牢他,越失去他的耐心,就像指間的沙,我預感他在與我背道而馳,于是我急忙敲定婚事。

他沒有異議,元家樂意帝君贊同,我又向風塵女子請教技巧,精心打扮,反復排練暖情的話,要給他一個驚喜,諷刺的是他果斷拒絕,翩然離開。

我若無其事收拾酒盞,將助興的酒一滴不遺潑掉,眼淚毫無征兆噴涌,他是不是嫌我輕賤了?

往后的命運急遽奔流,在某個礁石處激蕩,伯父趁我大婚謀反,我護著元家婦孺殺出一條血路,我恨血腥兵變,恨家破人亡,恨無常的命運!

殺害文仲非我所愿,我確實恨他分走阿偃的關懷,也想將他千刀萬剮,可他若死去,阿偃必定難過,就算為了阿偃我也不會痛下殺手,我若說失手誰信?

他的血甚至濺在我的臉上,我永遠難忘滿手血腥的感覺,溫熱腥咸,無數個夜晚我半夜驚醒洗手,都洗不盡那種骯臟。

我低估了文仲的份量,他悔婚將我休回娘家,甚至連涉事不多的華予也牽連恨上,他可曾想過為我著想?至始至終都沒有!我的滅門之痛,我失去的親人……

西澤王宮恢復以往的平靜,我與他隔著兩條街巷,卻判若陰陽相隔,其實這樣也好,他不娶我不嫁就這么老死不相往來,我還可以騙騙自己他心里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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