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一家親

第九十八章 初臨(上)

第九十八章初臨(上)庶庶一家親

可是偏偏天黑雷大,船家偏畏懼出事,不敢營救,呼救聲不少,真正能救助的少之又少。

“老爺,這是無法的事,我們這等大船就是開過去,人也沒了,要那等小船操縱才方便。才能救人。”船家苦苦勸慰著章延闿。

章延闿站在甲板舉目望去,借著火把的亮度,隱隱約約能見到那兩艘船地模樣:“你只管開過去。我見那船還未沉,現在去救,說不定還能救起一兩個人來。”

船家只是不肯。

章延闿冷笑道:“我曉得你是為什么。救一個人上來我給你五兩銀子。”

船家一聽心里歡喜,可是還是不肯:“謝老爺賞。只是老爺,咱們的船靠上去,若是碰著那船便不好了。您出的起錢,只要這說一聲,立馬有人辦。”

章延闿只看著他。

船家一聽忙吆喝上。

一聽就一個人五兩銀子,瞬間那靠岸的小船都搖了上去。

世蕓拿了披風出來,替章延闿披上,看著那江面上點點燈火,不禁道:“還是錢管用。什么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都是虛扯。”

船家賠笑道:“出家人那是有的吃才說那些個話的,若是像我們又要養家,又要交稅納糧,哪里能顧的那些。我收了老爺太太的錢,就要保您平安到地方。銀子,哪個不愛?我也愛那五兩銀子。可是我這船上水工一年的工錢。只是,您花錢雇了我的船,我就不能想那些旁的,是不是?”

章延闿向船家拱手歉意地道:“到是我誤解了您,給您賠不是,還望您海涵。”

船家忙側了身子:“小的哪敢擔老爺您的禮。您心善,愿意救人。”

章延闿指著那邊道:“這里常出事么?”

船家道:“吃江里飯的哪里能有不出事的時候?十有五六都是要出事的,只有小心。怕是天突然黑了,一時瞧不清。”

章延闿點點頭。他一直立在船頭看著救助。

風越來越大,雷聲也跟炸了一般,一道道閃電將天空撕裂,瞬間照亮。借著那亮光,章延闿發現那些小船已經駛離,船也漸漸的沉了。

“是哪里大爺說救一個人五兩銀子的?”

船家忙回應著:“這里,這位章老爺。”

很快便有小船搖了過來,一個人舉著火把朝這看了看,對著章延闿道:“是你叫的么?”

章延闿點著頭:“人呢?”

那人指了指自己船上躺著的兩個人:“在這呢。”然后將手一伸,“兩個人,一個五兩,一共是十兩。”

在邊上伺候的順兒一看,那兩人躺著一動也不動,忙道:“我們老爺說的是救活的一個五兩,你這明明都沒氣了。”

那人卻是不管,只是道:“你好生不將信用。方才是你們說的,救一個人五兩,并未說明是活的還是死的。”

章延闿對著順兒道:“哪個叫你多嘴?”上前一步,拱手道,“有勞壯士。”

世蕓已經進去開了箱子,取了十兩銀子出來,遞給章延闿。章延闿再親自送給那人。

那人接了銀子,掂了掂又遞回去讓跟剪開了:“莫不要是鉛擱在里頭的。”

順兒已經覺得不服氣:“難不成還要騙你們不成?”

那人冷笑一聲:“說對了,我還真怕你們騙我。我們出一趟也不容易,好幾個弟兄還下水。如今風也大,浪也大,水也冷。我們兄弟也是拼了命去的。”

世蕓道:“順兒,你如今話也多了,難不成娶了媳婦,叫媳婦帶的?”

順兒滿上長得通紅,簇水卻是不滿,沖著世蕓跺腳:“奶奶,你這是說什么呢?什么叫我帶的,他本來就是個話多的。”

那些人聽了,頓時笑道:“原來是個母老虎!”

這也救了不少的人上來,章延闿前前后后話了二百多兩銀子。世蕓看著那漸干的銀子,不由的頭疼起來,人到是救了,可是這日后還是要置辦家當的。那十幾個已然沒命的,還要買棺材葬了。又是要花錢的。

船再次開,不過是一日四十里水路,便道了鄖縣。

下船,還不等船家搭了舢板,那碼頭上的人便擁了上來,一個個爭著要幫著搬運東西。順兒好容易擠出去,尋了三輛車,又點了三個腳夫,商量好價錢,這才往縣衙去。

一說去縣衙。那車夫都用怪異的眼光瞧著他們,就連那腳夫也怪模怪樣的。

世蕓甚是奇怪,這里的人對官府的人格外的仇視。一路上章延闿看了多少的卷宗,她也看了不少,知道這里大部分都是流民,朝廷數次圍剿,這些人對官府格外的仇恨。

“罷了。順兒,你拿著你爺的名帖到縣衙,讓衙役來接。”世蕓只得這么道。

那車夫跟腳夫卻是不肯了:“這位奶奶,您已經定了咱們的,怎么能換?就是換了,也要把這錢給了。”

他們哪里肯讓到手的生意溜走,你就是不愿意做他的車,但你也要把錢留下來。

世蕓笑道:“我還以為你們不肯接生意,到讓我好生為難。”

車夫請了世蕓他們上車,便走。

行了半日,只覺得不對勁,好半日還未到地方。

章延闿挑了簾子瞧了瞧,這地方不對,怎么越走越冷清了:“這不是到縣城的路?”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突然的剎車,撞的章延闿沖向了前頭,世蕓忙摟住女兒,哄著受到驚嚇哭鬧的女兒。此時,一只大手伸了出來,揪著章延闿將他拖下車。

“什么人!”

大手半途中又停了下來,卻是董維運從后面車躍了過來,見那人打開。

那些個車夫腳夫不曉得什么時候手里已經握住上了大木棒子,身子還有一兩把大刀在手中,這是要打劫……

這些流民又怎么能同董維運這個訓練過的軍士相比,一個個瞬間被達到在地。

他們也知道今日遇上的不是善茬,也消了打劫的心思,只想著能夠全身而退。

“還不快滾!”董維運一聲怒吼,震得那些流民愣了愣,便要跑。

“等等!你們回來!”章延闿叫住那些個人。

他們不曉得章延闿又要耍什么花招,一個個不敢停下,腳步跑的更快,深怕章延闿要把他們抓到官府,一到官府,他們就會沒命的,有多少親人是死在官府的手中。

董維運一見他們還跑,縱身上前將這些人攔下:“沒聽大人叫你們回來么?”

弱者總是會屈服強者,至少是暫時。

那些人磨磨蹭蹭地靠了過來,有人突然跪下求饒著:“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尚未足月的孩子,我一家人都指著我一個人過日子了。小人叫屎迷了眼,有眼不識金鑲玉。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那人說的極流,說著說著便哭喪著起來,“我的娘啊,我的瞎了眼的老娘啊,兒子不孝,兒子不能給你養老送終了。我死了,你可怎么活啊!若是那婆娘起了什么歪心思,跟人跑了,你一個人可怎么活啊。”

世蕓忙捂住女兒的耳朵,這人哭還真是有一手,聲音破得跟鑼一樣。可偏生女兒不曉得怎么了,還咯咯的笑著。

這笑聲跟周圍的環境形成了鮮明對,那人到是停下了哭嚷。

待他抬起頭來,章延闿同世蕓才發現,這人根本就沒有眼淚,那眼睛都沒紅,敢情這是他時常耍地把戲,那么的熟絡。

那人叫章延闿世蕓等幾個人瞧著甚是不好意思,有些訕訕的。

偏錢師爺不省心,從車里出來:“后生。我瞧著你也就二十五六歲的模樣,你老娘有八十了?你到是老來子,不容易么!”

這一話不止世蕓他們笑了,就連那些人也笑了,有人甚至道:“您怎么知道?”

那人紅了臉只是不說話。

章延闿笑道:“叫你們回來沒什么。只是你們應了要把我送到縣衙的,怎么卻不送了?”

那人忙道:“我們不送了不送了。您另找人。”

世蕓也突然硬了起來:“不行,你們既然應了就該送我們回去。錢我們還是要給的。”

章延闿借口道:“再加一倍的錢。把我們送到縣衙。”末了他又道,“莫不是怕把你們抓了見官?”

那些人沒開口,面上卻表現出這個意思來。

“你們若是再不送我回去,我定帶了你們見官兒!”

方才那個自稱是老來子的人走上前道:“老爺,您上車,我送您去。”又對旁人道,“你們不去,我去。我家里還有一家的人。”

“若是他使詐呢?”

“使詐你們日后就替兄弟我報仇,告訴我兒子,就是他害的老子!”老來子到是頗為爽快,“老爺,奶奶,您請。”

有人一把拉住他:“老兄弟,你既然不怕,我們逃了有什么意思,這事是我們一起犯下的,自當一起去,要殺要打都隨他了。“

錢師爺更是笑著道:“是了,都去。省得你們的錢叫他賺了。可是幾百文錢的事呢!”

他們從新上車走,董維運只怕他們再使詐,不肯上車,只跟著車走,在一旁護著。

到了縣衙門口,老來子道:“老爺縣衙到了。”

章延闿挑了車簾子瞧過去,這哪里到了,明明還是遠遠的:“到門口去。”

“老爺,老爺……”老來子先前雖是豪情,但還是怕,還是覺得要小心。

章延闿只叫他去,又讓三個腳夫把行禮都搬進縣衙。

那門口的衙役一見有人進來,忙吆喝著攆人,再看到章延闿遞來的官憑,忙行禮:“縣尊大人,您終于來了!”

一聽到章延闿是知縣大人,嚇得老來子等人哆嗦著,就要跑。章延闿命人將他們都請到縣衙:“我來請你們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