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味生香

二百二十三 玉鐲

目錄二百二十三玉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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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妞這塊帕子繡了好幾天,先前怕繡不完,還想帶到鋪子里去繡——可是一琢磨,帶去鋪子里,也不大妥。~隨夢小說,一來鋪子里生意近來特別的好。別的鋪子可以說生意好是件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可是對于醫館藥鋪來說,生意好就意味著近來時氣不好,病人暴增,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總之現在鋪子里忙亂不堪,帶去鋪子里她也沒空做活,還有可能弄臟、弄丟。

還是放在家里吧。

不過事實上的進度比她預料的順利得多。桃花的指點非常有針對性,大妞繡帕子的時候她也在一旁做活,給她打下手,不失時機的提醒她該換線了,該提針了等等。熟能生巧,花瓣的繡法、用針、換線這些都是一樣的,繡完第一片花瓣之后,其他的就熟練多了。兩朵緊緊相依而生的并蒂蓮花,一起開放,一起凋謝,結出蓮實。

以前大妞覺得這些成雙成對的寓意都是些無聊的俗人相信的。可是現在她在繡這個時候,心里也忍不住會想,希望青姐和李世子能白頭到老,一直恩愛不變。

抱著這樣的心愿,她越繡越認真。最后整張帕子繡好了,她自己提起來看的時候,都能發現之前繡的和最后繡的地方有區別。

以前她可一點兒都看不出來,但現在能看出來了。

大妞有些感慨,原來她的手也不是那么笨,也能繡出這樣完整、象樣的花。雖然一開始繡顯得不平整,線有時候抽的松,有時候扎的緊,因此布面顯得凹凸不平,不過后面看起來就好了,針腳均勻,花形顯得流暢美觀。

以前她從來沒有靜下心來,想那么認真的繡一樣東西。

上次有這樣的心思,是想給陳公子繡東西……好吧。他不是什么陳公子,他是未來的姐夫了。

可是那時候她還沒開始動手繡呢,他就離開七家鎮了。現在繡東西,是為了阿青姐。

“可是前頭繡的不好。和后面的看起來不大相稱。”

乍一看看不出來,仔細看就能看出來了。

“放心吧,只要是姑娘親手繡的,大姑娘一定喜歡。”

“有點不好意思送她這個……要不跟她講,就先把這個放起來。可不要拿出來用。萬一被別人看到了,一定會笑話的。”

大妞倒是不怕人笑話,可是阿青姐要嫁進郡王府那種地方,拿出這么一條帕子來用,郡王府的人還不得嘲笑她啊?

“我要是大姑娘,收著這個也不舍得用,八成會放在抽屜里,看著這個就會想起姑娘來。要是拿出來用,一二年就用舊、用朽了,那多可惜。”

阿青姐還真有可能這么做。

大妞用帕子包著鐲子去找阿青。大妞雖然不懂玉石珠寶這些。可是這鐲子看著就象水一樣有著淡淡的融光,宛然剔透,看著就讓人喜歡。雖然張伯給了她,她戴上也好,砸了也好,都隨便她了。大妞平時要干活兒,哪舍得戴這么嬌貴的東西?如果不是張伯說這鐲子是以前家里的東西,大妞倒想把一副都送給阿青姐。可既然是以前家里的東西……那自己就留一只,另一只給阿青姐,她們雖然不是親姐妹倆。可就算是親姐妹倆也不過如此了。

阿青正坐在窗前寫字,看見她進來,笑著放下筆:“怎么這會兒過來了?”

“你不用理我,把字寫完咱們再說。”

“已經寫完了。”阿青每天練字的習慣再忙也沒有丟下。因為習慣了,要是不寫反而覺得不自在。

大妞湊過去看了一眼:“姐姐的字寫的比以前還好了。”

“你呢?”

大妞摸摸頭,厚著臉皮說:“我也沒撂下啊,每天都動筆。”

確實,每天藥鋪的一筆筆進出,開出去的方子她都要留個底。這么一天下來。寫的字可比阿青在家里寫的字要多得多了。就是那字……都快草的飛起來了,除了她自己,楊威大約還能認出來,振武就完全看不懂她寫的什么了,直說姑娘這筆字大有師傅的風范,都說郎中開方子字寫得草,她還沒當上郎中呢,一筆字倒是很有郎中的神韻了。

自己的爹,大妞當然了解。他自來寫字就是那樣兒的,不象別家坐堂的郎中,開方子就是為了賣自家的藥,寫的那字只有自家的伙計認識,如果病家拿了方子想省點錢自己去別處抓藥,那藥也是抓不來的。

“我寫的字是不太好……”大妞說:“不過以前我學認字的時候,阿青姐你就跟我說過,學寫字就是為了能以后用得著,當時我總想貪玩不想學,可是現在真的用上了。我爹是個甩手掌柜,一點兒小事兒都不做,楊威和振武還做不來,我一開始記這個還出過錯,現在已經記熟了。要不是當年你督促著我認真學寫字、學算術,我現在真的要抓瞎了。”

“那是你自己聰明。”

阿青看著大妞。

這一兩年間,大妞也和剛來京城的時候完全不同了。她的個子更高挑了,臉龐紅撲撲的,頭發每天就束個髻,在藥鋪里還用布帕包起來。穿的衣裳裙擺比一般的裙子稍短,袖口收的緊,因為長時間站著、做活,桃花給她做的鞋也沒有什么花巧,但底子都納的厚,軟和,讓她盡可能穿的舒服不會累腳。

她和一般的未出閣的姑娘不一樣,很有幾分現代職業女性的干練爽朗。整天和各式各樣的人打交道,醫館藥鋪這種地方更能見識人間百態,大妞已經不再是兩年前那個懵懂粗魯的鄉下姑娘了。她更懂事了,更能干了,也更讓人喜歡。

阿青有些感慨。

大妞明明是此間土生土長的人,絕非穿越人氏,可是她卻盡可能的把自己的生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自己呢,明明是個現代人,可是卻活的更象一個古人。

就比如親事,大妞已經說了要找一個自己合意的人,最好是能招贅的才嫁。就算嫁不出去,她也寧愿獨立門戶,奉養父親終老,自己開鋪子做買賣。絕不會屈就。

大妞有點扭捏的把取出布包,放在桌上打開。

布包里露出來的是那塊粉色的綢緞帕子。水波紋的滾邊兒,正中繡著相依而生的并蒂蓮。紅的花,綠的葉。黃的蕊,看上去嬌艷動人。

“這是我自己繡的……”大妞說:“繡的不好,可是我已經很用心了。”大妞補上一句:“我再好好練練,等你將來生了娃娃吃滿月酒,我再幫小外甥繡兜兜和包被。”

壓在帕子上的是那枚玉鐲。

“這個是?”阿青見過。大妞拿給她看過這鐲子。因為聽說是原來家里的東西,大妞對別的首飾不看重,對這副鐲子卻十分珍愛,雖然不舍得戴,時常拿出來看看,摩挲一番又放回去收起來。

“咱們一人一只吧。”大妞拿起來遞給阿青:“我一只,你一只,你一定要時常戴著,看見這個就能想起我來了。”

“可這不是張伯給你的嗎?”

“是啊,換成別人我再也不舍得給。可是阿青姐你不一樣。”大妞小聲說:“咱倆跟親生的也沒有分別。打小什么東西只要你有,嬸子肯定也不會忘了我的那一份。我爹要趕集去,回來買兩朵花,也是你一朵我一朵。”

可是這鐲子不一樣啊。

“阿青姐,你就收下吧。”大妞聲音很輕:“我打小沒了娘,我爹那個人又粗心大意的,我小時候分不清楚,又長在你家住,還以為嬸子就是娘……長大了才知道不是。可是就算這樣,我心里還是把嬸子當成我親娘。把你當成我的親姐姐。你教我寫字,給我梳頭,給我縫衣裳,給我做好吃的……就算是親姐姐。也沒有這樣好。孫穎孫佩那可是親姐倆吧,我覺得她們還不如咱們呢……”

大妞本來不想哭的,阿青姐要出嫁是好事,她應該替她高興的。

可是說著說著話,鼻子就太通暢,眼圈直發熱。她用手背抹了抹眼:“我很舍不得你……這個鐲子,你就當成是我的心意,戴著它去郡王府吧,就當是我一直陪著你。”

“嗯。”

阿青也被她說的動情。想想大妞小時候的樣子——胖乎乎的,很有勁兒,比小山小時候還要胖。阿青想抱她哄她,可沒把子力氣真抱不動她。后來吳叔不知從誰家借了一輛舊的搖車來,把她放在里面,她要是不耐煩了,就搖一搖車子,她就會高興起來。

還是挺好帶的。

等她稍大一些了,吳家又添了小山,阿青幫著吳嬸哄兩個娃娃,這樣的生活日復一日,讓她漸漸接受了現實,學會接受全新的人生,還有,親人。

阿青對大妞,對小山,感情也同親生的并沒有分別。大妞其實到現在也不知道,阿青不是吳家的女兒,不是小山的親姐姐。

可是那又怎么樣呢?那些都不重要,有沒有血緣是一回事,她們之間的姐妹之情是實實在在的。

“那你幫我戴上。”

大妞樂的應了一聲,拿起鐲子,就地取材,用帕子裹著阿青的手腕,借著絲綢的光滑,很順當就套進去了,再把帕子抽出來。

阿青的手腕柔白似凝脂,戴上這鐲子更是般配。

“真好看,還很合適呢。”大妞又端詳了一番,忽然想起件事來,伸手自己的手腕來,和阿青的放在一起比較。

……一個白,一個不怎么白……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大妞發現自己的手腕比阿青姐要粗一圈!

這鐲子一開始她是舍不得戴,覺得天天穿粗布衣裳干活戴玉鐲子也不相襯。可是現在她突然發現一件更重要的事。

她手太大,手腕也太粗壯,這鐲子對她來說有點……太小了……

鐲子她可能根本就戴不上。

還說什么一人戴一只呢,阿青姐這一只是戴上了,她那只可能……還只能放在抽屜里,想起時拿出來看一看。

以前她從來沒想到過會有戴不上鐲子的事情。以前吳嬸給過她不少首飾,鐲子也有。不過大妞戴過的金銀鐲子,一般都是那種可以調大小的,她也就是兩天熱乎勁兒,新鮮頭過了就不戴了。

結果現在遇到這鐲子,她才發現自己長的是太不秀氣了,不說皮糙肉厚吧,首先她骨架子就大!和阿青姐的手放在一起一比,她比阿青姐的手寬了整整一個手指頭那么多。要想和阿青姐的手顯的一樣纖細秀美,得整個兒切掉一根指頭才行。

腳也是一樣。

大妞把自己的腳和阿青姐的腳并在一起——她的腳掌也比阿青姐的腳掌多了近一個腳趾的寬度,還要長出一截。

大妞平時就很豁達,在心里感嘆兩聲,自己又覺得好笑起來。

“咱們這樣出去,人家肯定不相信咱們是姐妹,差的太多了。”大妞笑的直不起腰來:“我一看就是鄉下姑娘,你一看就是大家小姐。說起來我爹骨架子也不大啊,他的鞋做的也不大,我多半是象我娘。阿青姐,你知道我娘什么樣子嗎?”

大妞對親娘沒有印象,這大概是她一輩子的遺憾。

關于這一點,阿青也幫不了她太多。對大妞的娘,阿青也只見過她幾回。她懷了孕之后身子不好,總是躺在屋里不大見人。

“我記得她也不算高,好象我娘差不多。”

她甚至好象沒有和阿青說過什么話——當然了,阿青當時在大人看來也就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是嗎?”大妞沒有多問。

她也追問過張伯,她親娘是什么樣的人,張伯不肯搭理她,就說人很好,很實在,很賢惠。她姓段,連名字都沒有,葬在七家鎮老家后面的山里。

連一個正經名字都沒有,這時候的女人大多是這樣。活著的時候,也許父母不重視,就不會給她取個正式的名字,就算有名字,她的名字也不能讓外人知道。死了以后,墓碑上也不會刻她的名子,能留下來的只是一個姓氏。

帕子和鐲子,上頭都承載了大妞的心意和祝福,阿青一定會將它們好好珍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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