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鄉人家

第543章 聯彈(第一更)

這件事,想瞞過細腰和細妹是不可能的,她便告訴了細腰。

細腰冷冷地看著她,好半天不說話。

清啞心虛道:“我就跟他說幾句話。”

細腰白了她一眼,根本不信。

她自去找張恒,兩人也不知怎么嘀咕的,等回來,對清啞道:“晚上聽我的。細妹,到時我在外邊守著,你跟著姑娘。”

細妹道:“是,師傅。”

清啞也老老實實地聽從細腰安排。

晚上,她安排沈懷謹和巧兒功課后,稟告了吳氏一聲,帶著細腰細妹來到若耶溪南亭,在水邊彈琴。

正是六月中旬,月色好,水中荷花開得也好。

清風吹動亭內的紗幔,送進陣陣清香,還有蛙鳴。

清啞覺得每一個毛孔都擴張開來,感知夏夜的所有動靜和氣味,加上心中鼓脹的期盼和渴望,一齊隨著琴聲流瀉。

對岸,張恒請阮秀帶人在老宅和西坊來回巡梭幾遍,不許上夜工的雇工靠近這邊,他自己搖了小船在若耶溪上來回巡視。

等覺得時辰差不多了,才親去水閘處接了方初進來。

小船在水上輕輕劃動,方初望著月下黛青色的荷葉、泛著瑩光的荷花,耳聽得裊裊琴音,只覺恍如夢境。原以為書中說的才子佳人幽會都是鬼話,誰料自己有一天也干起這事。

他有些想不通:怎么就不顧后果地來了呢?

小船靠近南亭,方初上岸,細腰接住,送進亭去。

借著亭外的月色,清啞看清了他,停止彈奏。

方初走近她身邊,蹲下身,握住她手,急切的心忽然就安定下來。清啞并不躲閃,雙手反握回去。包住那半截斷掌。

方初心中一蕩,瞬間淪陷,掌心的柔滑令他不足,幾乎不假思索地。他一伸手攬她入懷,抱著她坐在腿上,他則坐上了她的凳子。

這時候,什么細腰張恒,什么規矩禮法。統統都忘了。

“清啞!”

耳鬢廝磨間,他低聲喚她。

也不是想說什么,就是想叫她。

“方初!”

清啞也叫他,窩在他胸前,很安心,很踏實。

靜靜地依偎了一會,方初終于想起來意,在她耳邊問道:“你有什么法子說服我爹?”想想又跟著問:“‘搞定’什么意思?”

清啞忽起頑皮之心,仰頭道:“不告訴你!”

鼻尖觸及他的下巴,有些刺痛。

她問:“你長胡子了?”

語氣很驚異。

方初:“……”

他不長胡子豈不成女人了!

他無聲失笑。把她摟緊了,去吻她額頭。

懷中的人柔軟清香,令他意亂神迷,渾身都不安分起來,情不自禁從額頭一路吻下來,眼看就要含住那櫻唇,忽聽外面叫“清啞。”

他便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不敢動彈。

清啞被他親吻,柔軟的感觸令她又新奇又甜蜜。終于,他要吻她嘴唇了。她慌張羞澀起來,將頭往后一退,便聽見那聲“清啞”。

是吳氏,見清啞出來有一會了。不放心,便找來了。

到附近,因沒聽見琴聲,以為她結束了,才叫她。

清啞忙道:“噯,我再彈一會。”

一面掙扎著坐好。手按上琴弦,撥弄起來。

這時候,她怎么可能彈得好。

方初聽實在不成調,忙搭上右手想幫忙。

兩人一左手,一右手,就這么彈起來。

先是雜亂不堪,但他們仿佛找到了共同的興趣:既可以練習傳情達意,以求心靈相通,又不必說話,還不使外面人懷疑。

于是,他們便一心一意地協調。

一遍下來,稍顯生疏。

兩遍下來,可以同步。

三遍下來,心領神會。

方初右手彈撥。

清啞左手呼應。

一曲畢,又一曲起。

每當一支曲子聯彈熟練,他們就再換一首。

無休無止,不知疲倦地彈下去,直到月兒西斜。

這感覺真好,就如對面傾訴心聲,濃濃情意、愛意、喜悅,恰似水乳交融,靈魂高度契合,精神合二為一!

其中妙處,只有他們自己能體會。

別人縱聽出來,也只以為是一個人發出的。

夏夜,琴音催生了蓬勃的生機!

吳氏先還在外等,后來見清啞不住彈,納悶地想:“怎么彈這么久,也不嫌累呢?”就低聲催細腰道:“叫姑娘回去睡吧。熬太晚了不好。”

細腰道:“再等會兒。”

清啞彈琴的時候不喜人打攪,郭家人都知道。

吳氏便不敢進去打斷閨女,就一直在外站著。

她也不為別的,因為衛昭跑了,這成了懸在清啞頭頂上的一柄劍,總讓郭家人擔心,所以吳氏不放心清啞晚上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亭內兩人停了下來。

方初看著近在咫尺的臉頰,柔情滿懷,又想親近。

偏偏吳氏聽見琴聲一停,又叫“清啞”。

清啞只好道:“來了,娘。”

因推方初,耳語道:“你快走吧。”

方初想起前事,忙問:“你有什么法子說服我爹?”

清啞道:“這是秘密。時候到了你就知道了。你要相信我。”

方初親她腮頰,一面道:“我相信你。”

可是他還是舍不得松開她,舍不得走。

外面傳來腳步聲,清啞道:“快走!我爹知道了要打你!”

一句話把方初嚇清醒了,他可不認為清啞在開玩笑,或者威脅他,他絕對相信郭守業能干得出這樣事:帶著兒子拿大棒子攆他!

他倒不怕挨打,只怕事情敗露后,連累清啞。

他便燙了似的,急忙松開攬她腰的手。

清啞覺出他動作,覺得他怪可憐的,挨過去在他臉上輕啄了下,算是安慰他,一面推他起身。

方初本來咬牙下了狠心起身,被她這么一吻,仿若被點了穴道,又動不了了,看著她喃喃道“清啞!雅兒……清清……”

聲音漸模糊,微顫,迷蒙……

清啞便推不動他了,也癡了。

外面,吳氏又叫了一聲,已經到了亭外。

方初終于理智回歸,再不敢耽擱,迅速站起來,幾步跨到亭子北面欄桿處,翻身躍了下去。落地的時候,碰著什么物事,還熱乎乎的,嚇得他差點叫出聲來。

此處應有鮮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