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亦本以為周嬤嬤會教她舉止行為,像電視上演的那樣頭頂一碗水站著,或者頂著水走上一圈,水不能撒,裙擺不能動,畢竟她自己也知道,她一個現代人,走路一陣風,不跑就不錯了,哪里學得來大家閨秀的樣子。
誰知那周嬤嬤來了兩日,竟是什么都不教,哪里有她當初想象的魔鬼訓練?每日她就坐在那里,聽周嬤嬤話家常里短。當然,說的不是普通人家的事,講的是宮中嬪妃喜好,當今圣上性情,各家王爺公主的情況。其中,說的最多的就是禮親王蕭嘯寒。
“……禮親王王府是京中最大的,就在長平胡同正中,整條街再沒有別的人家了。隔一條街是也有幾個大宅子,是留給以后皇子們開府的。……禮親王府雖大,可府內管理得井井有條,因王爺身體不好,宅子里又沒有別的女主人,現在有管家王永管著。王永那老頭就是頑固,等姑娘以后見到就知道了……”周嬤嬤每次講起禮親王就開始滔滔不絕起來。
謝安亦越聽越不對,她一個姑娘家,怎么就能見到別人家的管家了,連忙打斷了她。說實話,當初聽說周嬤嬤來做教養嬤嬤她還著實高興了一把,因為生活在古代,尤其是這種大宅門中,她若是不能適應,定會被淘汰。她現在每次與別人接觸都心驚膽戰的,生怕被看出破綻,只因為不懂禮法。
想到這里謝安亦站起身來朝著周嬤嬤福了一禮,周嬤嬤嚇了一跳,趕緊讓到一旁嘴里還說著:“姑娘你這可怎么使得,老奴可受不起啊。老奴當著這份差,就是來幫襯著姑娘的呀。怎么敢受姑娘的禮啊,真是折壽啊。”
謝安亦一聽馬上就順著她的話說道:“那就懇請嬤嬤幫幫我,想必您也聽說了,我之前是患了失魂癥,好多的事都記不得了。連一些日常的禮儀舉止也都忘了不少,還請嬤嬤提點一二。”
周嬤嬤一邊扶了謝安亦坐下一邊說:“我這兩日觀察姑娘,舉手投足之間頗見大家風范,只是一些細節還可有所改進,這樣在與其他貴婦應酬時才不會失了顏面。”
謝安亦忙讓愛墨給周嬤嬤賜了座,說道:“還望周嬤嬤賜教。”
周嬤嬤倒是也沒藏著掖著,說了起來:“咱們女子行走,蓮步珊珊,百褶裙雖不至紋絲不動,卻也只限于最輕微的搖顫。京中袁家曾出一女袁姍姍,當初出嫁時身著新娘的紅裙,裙腰垂下一條條半寸來寬的飄帶,帶端系著鈴,可她行動時只有一點隱約的叮當聲,像遠山上寶塔上的風鈴。此事當時太后也聽說了,贊譽她為閨秀中的典范。還有一點,本朝女子雖不裹腳,可男子還是崇尚小腳之人。姑娘身材高挑,腳卻嬌小,只是好事。只是有時姑娘走路時步子邁得太大,會露出腳來,這是萬萬不可的。”
謝安亦回想了一下,可不是如此么。她忙又問了周嬤嬤走路裙擺不動腳不露的方法,用心記了下來。
周嬤嬤見她好學,便手把手地教她行禮。首先是作揖,右手握拳,左手成掌,對右拳或包或蓋。謝安亦做了幾次,周嬤嬤見沒問題,便點了點頭。
“姑娘,你千萬要記得,左掌又拳,這是吉拜。若是右手成掌,左手握拳,則為兇拜,只有吊喪時才用的。”
謝安亦又用心地幾下,然后又跟著周嬤嬤學了蹲安禮和萬福禮。
就這樣又過了幾日,謝安亦跟著周嬤嬤學了不少東西。周嬤嬤不愧是從宮中出來的,對各種禮儀無一不通,而且她觀察細微,謝安亦哪里不對,她馬上發現,挑錯時一針見血,謝安亦只覺進步神速。
今日早上她去給謝老太太請安,行完禮后老太太眼前一亮,笑著跟旁邊的容媽媽說:“你看看七姐兒這丫頭,越發出息了。舉手投足現在也又了樣子,一看就是從大門大戶走出來的。”
容媽媽見老太太高興,連忙揀好聽的說:“可不是嗎?老太君你看看,這跟宮中出來的貴人有什么不同?反正奴婢我是看不出。怎么看怎么像老太君年輕的時候。”
這馬屁拍的謝老太太甚是舒爽,連看謝安亦都覺得順眼了不少,便笑著對她說:“七姐兒,今日會有我的幾個老姐妹來看我,她們應該都帶著孫子,我一個老太婆可應付不了那么多皮猴兒,到時候你也來吧。”
“是。”謝安亦乖巧地說。
“祖母,我不依。你怎么只叫姐姐,都不叫孫女的啊。孫女也來,幫祖母對付那群皮猴兒。”一旁的謝安敏聽了,馬上撒起嬌來。
謝老太太雖然平時對王氏態度冷淡,但心中喜愛謝安敏,見她如此,非但不生氣,反倒笑了起來:“還說人家是皮猴兒,那你豈不就是猴大王?好好好,你也來,順便管管那些猴崽子。”
謝安敏忙謝過老太太,轉頭看了一眼旁邊坐著的謝安心,又如孔雀般高傲地將頭轉了過來。
謝安心沒說話,卻給旁邊的一直看熱鬧的二太太使了個眼色,二太太便沖謝老太太道:“母親,您的那些老姐妹可跟您一樣德高望重的,在渭城甚至京城中都是話語有分量的。你讓五姐兒也跟著,她們說是夸上一句,以后五姐兒在婆家頭也抬得高。”
謝老太太看了謝安心一眼,見她乖巧地坐在那沒吭聲,點了點頭。
就這樣,當謝老太太的三個老姐妹帶著五個孫女到達謝家的時候,謝安心謝安亦和謝安敏就陪在老太太身邊。
見面一陣寒暄互相行過禮后,三位老太太都對謝安亦十分滿意,只覺這姑娘舉止大方,談吐也好,渾身透出一股子氣派勁兒,仿佛天生自帶一般,一點都不做作。
“不知你這七丫頭可曾定親啊?”為首的一個白發老太太問道。
這個老太太姓聶,娘家是渭城首富聶家,后嫁了個秀才。誰曾想這秀才后來科舉考了榜眼,深得圣心,現在乃國子監祭酒。如今她這么問,應當是看重了謝安亦,想保個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