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弦月

第三百五十章:舌燦如蓮,六國決定(三六)

洛惜賢似是有幾分疑惑,這人怎的這般早便過來了。

秦昭世好似看懂了洛惜賢的不解,解釋了一句,道:“濟民留下來了。”一面說著一面朝方才秦玄水坐的位置走近。

輔一落座,秦昭世便感覺到了此地的好處。

臺榭筑水中,四下臨風起。

臺榭當初修筑之時,便有那能工巧匠,做得是冬暖夏涼。

因冬日只故,只剩下少有的冬季常青之樹,仍是綠意盎然,還有便是四下風帶來的腐朽之葉兒,在榭中打了個轉,又瞬間飄走了。

放松身心坐在此處,盡納此處風光入胸懷。

伸手接過一杯洛惜賢遞來的溫水,輕砸一口,秦昭世不禁舒服的溢出了聲兒。

洛惜賢笑道:“你倒是舒服了,濟民可還在章臺殿忙碌呢。”

秦昭世不以為恥,反倒為榮的反駁道:“父母有其事,女子服其勞。且濟民有這能力,不讓他做,反倒教他憋屈得慌。”

章臺殿中的秦濟民,一面撇著小嘴,一面又認命的批改著案上的小冊,口中還嘀咕道:“君父是個壞人。”

對此,洛惜賢不置可否,只道:“我可不管你父子二人,有什么約定一類的。只一點,不可將身子骨累垮了。”

說道此事,秦昭世將秦一傳來的消息,以及他與魏無忌的應對之事,告知了洛惜賢。

隨后秦昭世又說道:“惜賢,我感覺近來尤其的暴戾,心中有一股嗜血的沖動。今日我瞧得清楚明白,無忌應當也被我嚇著了。”

洛惜賢聞言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輕蹙眉頭,她道:“昭世哥哥,惜賢近來已經有了些頭緒,你且忍耐著些。”

言罷,又覺得這樣的話,有些過于糊弄了,且身子骨乃是秦昭世的,洛惜賢覺得長久瞞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遂和盤托出了她的想法與發現。

若有所思的秦昭世,此時倒是安靜了下來,不過是靜得有些嚇人。

洛惜賢擔憂秦昭世一時沖動,做出什么傻事來,遂伸手拽了一下袖子。

冬日的光極其柔媚,秦昭世扭頭望去,但望見晨光中,那一抹柔光,正擔憂的望著他。遂展顏一笑,一時間洛惜賢分不清今夕何夕,當是春日罷,否則為何生了萬物也。

秦昭世伸出大手,輕撫著洛惜賢的手,細細摩挲上面的紋路,連掌上的繭也沒放過。

慢條斯理將些事做完之后,又將這一只手,握在了手掌之中。秦昭世方才說道:“惜賢勿憂也,昭世可不舍得你們幾人。且還君父之仇尚未報也。”

先君秦武公乃是輸在了與魏國爭伐的戰場上,勝敗乃兵家常事,后來也將人放還了魏國。是以,這些年來,為何挑出來的事端皆在魏國,緣故在此也。公私心皆存了幾分。

秦昭世那不似作偽的神色,倒是讓洛惜賢心下稍安。

忽然間,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洛惜賢歪著腦袋,問道:“昭世哥哥定然不會真的舍得濟民,成日的伏在案上的,你將折子交給他,是否有更重要的事,要與惜賢說?”

自來六英宮,秦昭世噙在嘴角的笑意,本就未曾落下,此時更是高高懸起,如同一輪彎月。顯然十分高興的答道:“知昭世者惜賢也。”

“別貧了,趕緊說正事罷。”

一向以正經形象面見世人的秦昭世,難得被人說不正經,倒是覺得十分新鮮,也覺得十分有趣。不過眼前人似要生氣了,罷了,晚些時候再貧罷。

秦昭世立馬斂正了態度,他問道:“惜賢近來總是在忙著,是否有什么不便告知我的事?”

洛惜賢先是詫異,隨后釋然。

夫妻一體,瞞過別人簡單,可是枕邊人,那是當真不容易的。況且她的本意也并非是瞞著秦昭世,而是想等事情確定之后再說出來的。

擇日不如撞日,既然秦昭世問了出來,她也不會死死瞞著。洛惜賢說道:“昭世哥哥方才說你身子總感覺近來,出了問題,惜賢也說自已的一番猜測,是以在暗中為你準備著呢。”

縱然有了猜測洛惜賢近來的忙碌是為了他,秦昭世心中還是有一股難言的感動,繼而又是深深的心疼,好似自打洛惜賢與他成親之后,再也沒有過過一天平穩的日子。

聞聽秦昭世的擔憂,洛惜賢開心倒是真開心,只不過開心得有些過了頭,坐在臺榭邊上,笑得是前俯后仰的。

完全不知道這有什么可開心的秦昭世,生怕洛惜賢一個不小心,赴了周身的清池中,只得以手相護著。這大冬天的,池水極其寒涼啊。

待洛惜賢平息下來之后,秦昭世便將方才的疑惑問了出來,洛惜賢卻是說道:“這也并非是甚大事,惜賢便不告訴你啦昭世哥哥那么聰明,不妨自已去猜上一猜啊。”

秦昭世完全是一頭霧水,此時腦中又想起了他的君父。

當時在他們還小時,說過的一番話:“我兒啊,你們且要記得,娘親今日攆君父出房門,乃是因為她們在生氣。至于生氣的原因,君父便不得而知了。開心也是同樣的道理,她們總是有無數的理由,來給自已找樂子,或者給別人尋麻煩。”

深有體會的秦昭世,此時打心底里佩服他君父的先見之明。

不過他若是知曉,當時秦武公只是若了其夫人不快,而被趕了出來,又想在孩子們面前維護形象,故有此一說,不知又當作何感想。

然人已經去世了,活著的人雖然不知曉當時的一些想法,但是并不妨礙親近之人,將其人放在心中,待時機成熟了,便翻找出來,細細品咂回味。

只是再如何想念,故去的也再回不來,能做的便是珍惜當下的人與時光。

牽著洛惜賢的手,夫妻二人就這樣靠坐在一處,誰也沒有再開口。

秦昭世與洛惜賢在六英宮中,偷得浮生半日閑。

而另一處,接連說服三國君王的蘇季,卻遇上了一件難事。

馬不停蹄,兼程趕往魏國的蘇季,居然進不過魏國大門!連門都進不去,談何游說?

蘇季便在魏國大梁城外,轉悠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