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德政從懷中取出一疊銀票,放在了桌上,“這里是五千兩銀票,據老夫所知,你只是杜氏庶出,不得繼承家業。有了這五千兩銀子,日后即便分了家,也不用愁生計了。當然,這不是給你的,這是給杜塵瀾的。”
杜淳楓頓時臉色一沉,毫不猶豫地將銀票給推了回去。
“他既已經是我杜氏的子孫,那自然沒有要旁人養的道理。這銀票,您拿回去。至于您剛才提的這事兒,容在下仔細考慮一番。不過,不知您與瀾哥兒是何關系?”
杜淳楓也沒立即回絕,更沒有一口應下。此人不知與杜塵瀾到底有何淵源,他不敢輕易相信。
瀾哥兒的身世,他也只知曉其中一部分,并不全面。當初那對夫妻說了,知道得太多,對他來說并非好事。然而此刻他卻因為不知其中細節,變得被動起來。
“一個故人!”孔德政原本還不確定,如今只聽得杜淳楓這般問,便明白,杜淳楓所知,不過是皮毛。
等杜塵瀾醒來之時,已經是黃昏了。
“小瀾,你終于醒了,伯父都擔心壞了。”守在床邊無聊摳手的吳秋香見杜塵瀾終于醒來,立刻地抓住了杜塵瀾的手,差點就要喜極而泣。
杜塵瀾這會兒腦子還有些遲鈍,他眼前有些模糊,好半晌才看清眼前之人。
“師兄?”杜塵瀾掙扎著想爬起來,卻叫吳秋香給按了回去。
“你還是躺著吧!這次失血過多,只怕你腦子還有些昏沉吧?”見杜塵瀾蒼白著臉,人也沒了精氣神,吳秋香也不禁有些心疼。
看杜塵瀾唇有些干,他連忙起身給杜塵瀾倒了碗茶水,隨后小心翼翼把杜塵瀾扶起,將茶碗遞到了嘴邊。
“你可真夠拼命的,對自己也能下得去如此狠手。”吳秋香嘆息了一聲,杜塵瀾為了這個名額,竟然能做到這般地步。
而他這個有機會科舉之人卻不懂得珍惜,在舉業上常常犯懶。叫杜塵瀾這么一對比,他都有了深深的罪惡感。
杜塵瀾不但有能耐,還如此努力,這叫他日后還有什么理由再偷懶?
杜塵瀾叫茶水潤了喉,腦子這才漸漸恢復了些。在屋內打量了一圈,沒發現杜淳楓,不禁有些奇怪。
“怎么不見我父親?”
“伯父帶著洗月去煎藥煮粥去了,說你醒來是定要進湯藥的。大夫可是囑咐過了,你的手再不能受傷了。這次怕是要過上大半個月才能好,你可仔細著些吧!你是讀書人,手是要握筆的。”
扶著杜塵瀾靠在了引枕上,杜塵瀾突然輕笑出聲,“也不是多大的傷,只是失血過多,有些暈眩而已。手傷再過上幾日,總能好的,放心吧!日后萬不會再如此行事!”
說到這里,杜塵瀾的心便是一沉。對于之前的事,心中隱隱有個猜測。無緣無故,怎會身子突然不適?手傷已經好了大半,絕不會引發暈眩。
當時他腦子迷迷糊糊,就像尋常人犯困一般,只想通通快快睡上一場,其他倒是無異常。
但當時的情形,怎么可能犯困?且還是非睡不可的模樣,他掐了自己好幾次,這才勉強將策論寫完。這難道不反常嗎?任何人都會覺得不對吧?
“小瀾,大夫說你是連日來讀書辛苦,身子骨又弱,終于熬不住了,這才暈了過去。”其實吳秋香也覺得有些蹊蹺,畢竟杜塵瀾來書院前瞧著精神不錯,并沒有一絲倦態。
為了今日的攻擂,杜塵瀾昨晚還特地早睡,早上更是難得地起晚了。平日里他見杜塵瀾讀書雖然也十分刻苦,可也從來沒見杜塵瀾秉燭夜讀過。
杜塵瀾冷笑一聲,大意了,那飯食絕對有問題。他當時雖說餓得很,但也也沒敢吃太多。此刻想來,還好食用得不多,否則只怕也來不及等他掐手了。
“這是大夫所言?”杜塵瀾輕聲問了一句,也不知這大夫收了對方多少好處。
“是啊!大夫說你身子骨太弱,得好好補補身子了。”
沒有理會吳秋香的話,杜塵瀾正在心中思量,首先被懷疑的,便是來送飯菜的劉瀚駿。但此人與他無冤無仇,即便是他下手,那也是受人指使。
更何況下手之人也不一定會是他,這飯菜從大廚房端來,中間有多少人觸碰過,也未可知。
杜塵瀾在心中仔細搜索者可疑人選,若說有動機的人,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杜海州。
目的自然不用說,這擺明了是要阻止他進晨鷺書院讀書的。而杜海州與他是競爭關系,算是最可疑的幕后之人。
不過,他心中還有兩個懷疑的目標,只是他實在想不通對方的動機。
“小瀾!你怎么不問問攻擂的結果?”吳秋香忍了好一會兒,原本是想等著杜塵瀾發問,他好給對方一個驚喜。
然而自從杜塵瀾醒來之后,卻一直未提及此事,此刻還發起了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吳秋香終于等不及了,只好率先提了出來。
“哦!成功了嗎?”杜塵瀾回過神來,挑眉問道。
其實看吳秋香的表現,便能明白到底有沒有成了。若是沒成功,吳秋香語氣和神態可沒這般輕松。
“老爺!這藥汁都溢出來了,還是讓小人來吧!”洗月見藥碗中的湯藥已滿,而自家老爺竟然還未停止,于是連忙提醒道。
“啊!滿了!”杜淳楓連忙回過神來,將手中的藥罐放下。
“老太爺,還是小人來吧!”老爺從剛開始煎藥時就心不在焉,若不是他在一旁一邊煮粥,一邊看火,只怕老爺都能將湯藥給熬干了。
其實這事兒本就該是他下人做的,卻不知老爺為何硬要跟來大廚房。
給了大廚房的掌勺半兩銀子之后,洗月才順利拎著食盒和杜淳楓向杜塵瀾所在的監舍走去。
因為怕湯藥灑了,洗月特意放慢了步伐,不想杜淳楓走路竟比他還慢。
杜淳楓走至監舍門前之時,望了緊閉的門扉一眼,突然有些邁不動腳。
他不知該怎么和瀾哥兒說,若是瀾哥兒問起攻擂一事,又問起何時來書院讀書,他該如何回答?
杜春芬在門口思忖了好一會兒,心中才有了主意,叫候在門口的洗月疑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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