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天亮的早,凌晨四點多,天際已經隱隱泛著亮光。
時落正閉目,靠在車站門邊墻上。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傳來。
時落并未睜眼。
直到腳步聲停在她跟前。
“呦,哪里來的丫頭?大半夜的坐在這里做什么?是在等哥哥我嗎?”一人說話時,嘴里噴出一股刺鼻難聞的酒臭味。
“孫哥,這你就不懂了,人家大城市車站外頭凳子上都會坐幾個女人,嘿嘿,跟她們睡一覺也就百十來塊錢。”另一人掛在開頭說話的孫哥身上,打量時落的視線是掩飾不住的淫邪。
第三人使勁揉了揉眼,眼前仍舊是一片模糊,他伸著腦袋往時落面前杵,試圖看清時落的相貌。
“我草,這丫頭好看。”第三個人猛地瞪大了眼,指著時落叫。
另外兩個被驚了一下,有短暫的清醒,就著些微光亮,也看清了時落的相貌,兩人倒抽一口氣,老孫竟打了個酒嗝,他上手就要抓時落,“我先來。”
“哎,你們干什么?”聽到動靜的保安大叔打著手電筒出來,還沒到跟前,保安就喊道。
三人搖晃著身體,不耐煩地看了眼保安大叔,第三個人脾氣最暴躁,他指著保安大叔,“給老子滾遠點,小心我收拾你。”
保安大叔腳步一頓。
他固然想幫時落,但是他就一人,年紀還大,勢單力薄的,對方三人又都醉酒,那三人要是撒起酒瘋來,恐怕下手也沒個輕重的。
他試圖說服三人,“她就是個要坐車的小丫頭,不是那種人,你們這樣就是害了她,也害了你們自己。”
醉酒的人根本沒有理智,“大半夜的坐在外頭,不是等著賣的還能是干什么的?”
老孫的手幾乎要碰到時落的身體。
時落睜開眼,直直望向那叫老孫的。
她要是沒有自保能力,師父又怎么會允許她一個人下山?
“滾。”時落冷冷吐出一個字。
明明不過一個眼神,一個‘滾’字,三人卻覺得腦中一陣尖銳的疼,他們抱著腦袋痛叫,恨不得在地上滾幾圈。
“鬼,有鬼!”老孫四肢著地,屁滾尿流地跑了。
另外兩人跟著邊跑邊爬。
大約跑了十幾米,三人竟然一頭撞上對面的一間門面房的墻上。
隨著三聲悶響,老孫三人疊羅漢似的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一直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的保安也聽到了老孫的喊聲,他慌亂地后退,“你,你真的是鬼?你別找我,我,我剛才還給你水喝了,我,我,我也沒害你。”
雖然是在問時落,保安大叔心里已經認定了,他就說好好一個姑娘怎么會大半夜蹲在車站門口,也不害怕。
不等時落回話,他驚慌地往回跑。
手電筒掉了都不敢回頭撿。
時落低頭,看著腳邊自己的影子,一時有些無語。
一直到天亮,保安再沒敢出來。
時落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而后端著凳子去了服務中心。
門緊閉,時落敲了敲。
里頭沒有回應。
時落再敲了敲門,她說:“大叔,我不是鬼,我有影子,鬼沒有。”
保安大叔貼著墻,腦袋使勁往窗戶上蹭,他果然看到時落腳邊隱約的影子。
吱呀一聲,門打開。
保安大叔尷尬地撓頭,“我,我以為——”
時落理解他,她將凳子跟手電筒遞給保安大叔,“昨夜多謝大叔。”
大叔忙接過凳子跟手電筒,還是有些內疚,“小姑娘,以后夜里你還是別一個人在外頭了,太危險了。”
想到昨夜的三人,大叔往對面看。
三人還在地上躺著,絲毫沒有要醒的跡象。
“他們,他們死了?”那幾人的痛叫聲太滲人,好在周圍店鋪多,住的人少,那三人叫的太慘,住在附近的人即便聽見了也不敢出來看一眼。
“沒死,喝多了,大概要睡幾天。”時落肯定地回了句。
不知怎地,保安大叔就信了時落的話,他愣愣地點頭。
從一個多小時前,保安大叔落荒而逃,時落心里就有個疑問,她開口:“大叔,我要真的是鬼,你為何不跑遠點,還回這屋里?”
大叔更尷尬了,“那個,我這不是想著鬼都能飛的,我就是跑也跑不過,還不如回這服務中心,關上門,說不定鬼還進不來,人不都說了,只要我不同意,鬼是進不了門的嗎?”
“大叔你可能記錯了。”時落也沒細說,她只給了個建議,“人該多做善事,身上才能有正氣,這樣一般小鬼就近不了身。”
時落又謝了大叔昨夜的相助,這才轉頭離開。
看著時落孤身一人,又想起她昨夜坐在門邊啃餅的一幕,保安揚聲說:“小姑娘,再過個十來分鐘,那邊路口會有人過來賣早飯,你吃了早飯再上車吧,吃了早飯不暈車。”
時落沒拒絕大叔的善意。
過了不到十分鐘,果真有一個中年婦人推著一輛小車,賣的是現做的雞蛋餅,一個五塊錢。
時落買兩個雞蛋餅,一杯豆漿。
別看她瘦,餓的時候吃的甚至比她師父都多。
兩個雞蛋跟豆漿驅散了身上的涼意。
賣雞蛋餅的婦人也是個健談的,這會兒也沒別的客人,婦人就跟時落說話,“小姑娘,你這一大早就過來了,家里人怎么沒來送你?”
“家里離太遠,來回一趟太過麻煩。”時落回道。
剛才婦人給她做雞蛋餅時,專門撿了最大的拿,時落接受了婦人的好意,道家講究因果,她自然要回報,時落有問必答。
“哎,你看那三個人了吧?”婦人湊到時落面前,壓著聲音問。
時落點頭。
她何止看到了,這三人還是她收拾的。
“以后你在縣城要是遇著這三人,尤其是那個叫孫大成的,可得離遠點。”婦人常年在車站門口賣早點,看到的聽到的事多,她還用手擋著嘴,用氣音跟時落說:“那人可不是好東西,當初差點強迫人家一個小姑娘,后來坐了牢,老婆也跟他離婚了,孩子都帶走了,這不,孫大成半年前才出了牢,沒了老婆孩子,就更沒人管他了,反正見天的喝,聽說上回喝大了就躺在路中間,差點被車子壓著,他有前科,遇著這人,你可得跑遠點。”
這也是為何婦人見著三人躺在對面無動于衷的原因。
時落并沒再多看那三人一眼,“多行不義必自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