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乙聽了慕流云的話,愣了一下,笑了笑。
平日里習慣了袁牧那種有理有據、板上釘釘的做事風格,對于慕流云的這種做派,他還沒有習以為常,時不時還會感到有些驚奇。
慕流云方才在里面一副胸有成竹的篤定模樣,讓人聽了怎么都覺得這是證據確鑿之后才能夠說出來的話,結果沒想到架子擺的這么足,泰然自若地和對方談了半天條件,竟然沒有半句是有根據的,全都是自己猜出來,并且猜得還挺對!
雖然多少有點不太靠譜不大著調的感覺,但也不得不說,這個慕流云也算有點本事。
“爺,我現在就派人下去找白容吧!”袁乙想了想,開口問袁牧,“這北安縣就這么大,您和慕司理在西泗縣那邊跟葉家人才見面沒多久,這邊趙石就得到了消息,急急忙忙跑來看我們帶萬老太爺游街,被我帶了個正著,這不就說明他藏身在附近么?
既然這個人是白容的幫手,那不就意味著白容也就藏得并不是很遠,趁著現在趙石被我們抓住的時間還不是特別長,估計白容那邊也不至于馬上就起了疑心,我們是不是應該抓緊時間去找人?
咱們現在人手夠用,就這么大的一個地方,我就不信她一個婦道人家,還能有什么上天遁地的本事,能讓咱們提刑司的弟兄找不到的!”
袁牧并沒有立刻答應或者拒絕袁乙的請求,而是看看慕流云:“慕司理怎么說?”
“我說啊……”慕流云指了指茶壺,“要我說,那就喝茶,喝茶!”
袁乙雖說腦子活絡,這會兒也還是沒明白慕流云的意思:“司理是覺得那白容已經逃遠了,所以現在我們這些弟兄去找人,不夠用?”
“非也!非也!”慕流云連忙擺手,“我的意思是,差爺不必興師動眾,太辛苦了!這一大早上又是拿人又是游街,這會兒還是趁這個時間休息休息比較好!
那白容應該是跑不掉的,咱們只需在這里耐心等著,等那個趙石開口把白容的藏身之處告訴我們,我們直接上門去找她就好了,何須勞煩提刑司的弟兄們呢!”
“他會告訴咱們?我方才看他別提多護著那個白容了!”袁乙方才在一旁聽得也是明明白白,“明明都已經被贖了良籍放出去,結果他口口聲聲提到白容的時候,還是一副白容就是他主子的口吻,既然他都這么忠了,又怎么會出賣自己的主人?”
“這個趙石倒確實是個忠的,腦子也有點軸,不然也不至于讓咱們能在這兒休息了這么久!”慕流云有些無奈地兩手一攤,“我覺得這廝的榆木腦袋,應該是根本就沒有明白自己主子的意圖,因而才會那么咬著牙同我們死扛,但凡他能體會到白容的無奈,早就應該把白容的行蹤告訴咱們,這才是當下對他們更有利的選擇。”
“方才司理說白容大仇未報,是真這么想,還是只為了詐那趙石?”袁牧問。
“我的確認為白容大仇未報,眼下的這個結果也并非如她所愿,她對此應該也是心有遺憾的吧!”慕流云嘆了一口氣,“我是商賈人家出身,自然滿腦子都是一些營收的算計,大人和各位差爺切莫見怪,我覺得眼下的局面對于白容而言,可以說是虧得有點大。”
“說來聽聽。”袁牧對她的這個看法似乎很感興趣。
“大人您想,白容若是不這樣報復,那她這些年會是過著什么樣的日子?”慕流云問。
“按照葉員外的意思,應當是為她招贅一個上門賢婿,日子過得應當不錯。”袁牧答道。
“正是如此,若是白容不央著非要嫁給郭泓清,現在這個年紀應該也成親了,以葉員外對她的疼愛和打算,招贅是必然,這樣她便一直都是葉家的千金葉凌蘭,過的日子不說錦衣玉食,也差不了多少。”
慕流云嘆了一口氣,似乎替她感到惋惜:“照理說,一個家道中落,不得不靠替人做些刺繡的伙計來糊口,還年幼喪母,被人牙子拐去賣的女子,能被葉家那樣的人家收養,也視作親生一樣的善待著,這也算是從狼窩里面掉進了福堆,絕對是上輩子積德了。
可她為何放著這種安穩無憂的日子不過,放著對葉員外夫婦的大恩大德不去用盡孝的方式加以報答,非要主動嫁給郭泓清那樣的草包,謀劃著報復郭家和萬家呢?”
“那必然是與她生父生母有深仇大恨,所以才會讓白容覺得不能茍活,必須要報仇不可!”袁乙覺得這個問題不難回答,尤其是對他這種頗有些俠義心腸的人來說,也很容易理解。
“是了,此時我與差爺的想法是一樣的。”慕流云點點頭:“若不是咽不下這口氣的深仇大恨,誰會愿意輕易放棄已經到手的好日子呢!
可是眼下這個結果,即便白容的身份并未被我們發覺,這個案子就按照死者就是葉凌蘭本人那樣查下去,那最后的結果就是郭泓清鋃鐺入獄,受律法懲處,郭家元氣大傷,萬家原本下了注的依仗也沒了蹤影,僅此而已。
萬老太爺之所以今日會被捉了游街,是因為他伙同山匪在市集里面埋伏了想要將我擄走殺了,可是這一樁無論是咱們還是白容,都無法實現預料到的,屬于萬老太爺自己昏了頭,主動伸長了脖子想要往那刀刃兒上面抹。
并且即便如此,此事若不是袁大人如此安排,不論是叫到張耀祖手里頭,還是楊知府親自過問,最后我敢打賭,一定是大事化小,主謀換人,萬老太爺破費一些出來打點孝敬,最后全須全尾地回家里去繼續安享晚年。”
袁乙聽了慕流云的判斷,心里面覺得有些窩火,因為他不得不承認,若不是自家爺正好在督辦這個案子,替慕司理撐腰,這件事還真就會朝慕司理推測的那個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