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星兒的想法,也是情有可原。
畢竟現在是要緊的時候,剛出了馮穩婆的事情,好不容易平安的把孩子們生了下來,若是在這個乳母身上再栽了什么跟頭,那就真的是冤枉了。
柳星兒以前就聽說過讓人瞠目結舌的事情,大戶人家妻妾相爭,那當家主母為了弄死妾室生的孩子,給孩子的乳母喂了慢性的毒藥,大人吃了這種藥,一時無恙,三年五載才會爆發出來,也只是暗暗的消瘦,就像身體虛弱似的。碰到學藝不精的大夫,死期也就到了。
小孩子則不同,雖然*****里的毒性已經少了許多,但是小孩子的體質無法跟大人相比,所以最多半年,孩子就會一命鳴呼。
心思惡毒的人,會無所不用其極的去報復他的仇人。
柳星兒覺得,珍珍郡主就是這樣的人!常氏本是江湖兒女,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她這次萬般小心,可還是著了珍珍郡主那邊的道,可見萬事小心,方為上策。
葉氏很是恭順,她先是對著柳星兒福了福身子,這才把手腕伸了過去。
柳星兒瞧了瞧她的氣色,不由得點了點頭,光這樣瞧著,這女人身體倒是不錯,眼神清亮,氣色也好,頭發烏黑濃密,指甲也很飽滿。除了黑點,別的倒都是不錯。
皮膚黑倒也不是毛病。
柳星兒細細地給葉氏把了脈,收手時,臉上不由得帶了幾分笑容。
葉氏往旁邊一站,很是平靜。
“怎么樣?”李氏和劉氏都著急知道結果。
“很好!年輕,身子恢復得也快,沒有隱疾。”柳星兒道:“當奶娘可是有講究的,葉氏,你以前從未可給別人當過奶娘吧!?”
葉氏點了點頭。
“你是個細心的人,想來平時照顧自己的孩子也很細心。”
葉氏只道:“姑娘抬舉了,奴婢粗鄙,只是按著老一輩人的方法養孩子。細心不敢說,但是凡事都親力親為,也算是盡力了。”
杜玉娘聽了也很滿意。
葉氏平時還要當差,又要事事親力親為的照顧女兒,可見是個心細的。
“很好,你們先下去吧。”
二人連忙福了福身子,于氏就帶著她們下去了。
柳星兒就跟杜玉娘道:“這個葉氏心很細,身上沒有任何藥味兒,香氣,收拾得清清爽爽的。她的指甲也很短,頭發盤得那么緊,只是用了發帶,沒有戴任何首飾。總的來說,還是個不錯的人選。”
平時大大咧咧的柳星兒,也有著不為人知的細心一面。
李氏都沒有想到,她會觀察得這么仔細,不免夸贊了她幾句。
杜玉娘看出了李氏的心思,就笑著道:“您可別被這丫頭騙了,她看著傻乎乎的,其實啊,滑著呢!”
柳星兒似是沒想到杜玉娘會這樣說,當下道:“五嫂,你怎么這樣啊?”
劉氏和李氏都事實在善意的笑了起來。
到了傍晚的時候,姜氏和小魚兒便回來了。
這娘倆一心都撲到鋪子上,都是不到飯點不回家。這個時候回來,也是知道了杜玉娘生產的消息實在忍不住了。
姜氏看著并排躺在一起的三個小家伙,別提多羨慕了。一旁的小魚兒卻是滿臉疑惑不解,眉頭都要皺到一起去了。
“你怎么了,你師傅生了三個娃娃,你見了不高興?”李氏這話,明顯是在打趣小魚兒。
小魚兒如今也是大姑娘了,根本不會理會這種打趣。但是她一直皺著眉頭,這讓姜氏很尷尬。
大喜的日子,自家閨女這副表情,實在是很不合時宜。
“你到底怎么回事?”姜氏小聲說了自己閨女一句,老臉有點發紅。
小魚兒卻不管那些,只道:“我師傅生得這么好看,五爺模樣也不差,怎么生了三個紅皮猴子?”
此言一出,屋里的幾個人皆是爆笑起來。
姜氏既覺得好笑,又是尷尬得不行。
“別胡說八道,孩子生下來的時候,都是這樣的!”
小魚兒一臉不解地道:“那為何李掌柜家的小孫子那么白胖,兩只眼睛又大又圓,特別可愛。”
李掌柜是對面街上茶樓里的掌柜,偶爾抱著他的孫子在街上顯擺兩回,被小魚兒瞧見了,一直念到現在。
姜氏道:“李掌柜家的孩子都六七個月了,都長牙了!這可是剛落地的孩子,怎么能一樣呢!再說你師傅懷著這三個孩子,可比一般當娘的辛苦多了,三個小家伙營養不夠,生得就小些。等過些日子他們長大了,肯定比李掌柜家的孩子漂亮,到時候你就知道為娘所言不虛了。”
小魚兒還是不信,疑惑地問了一句,“是這樣嗎?”不是唬她的吧?
姜氏差點忍不住拿袖子捂臉,真不想承認這個孩子是她生的。
大伙說了一會兒子話,天色就又暗了一些。
劉氏雖然不放心,但是也要回家去了。在楊家待了一天,家里指不定要亂成什么樣子。
杜玉娘心里雖然不舍,也是也知道劉氏留不得。但是爹還沒有看到孩子呢,這有點說不過去了。
“娘,我爹還沒瞧見孩子呢,要不然你抱孩子抱過去給他瞧瞧?”
劉氏有些猶豫,“孩子還小呢!”要是見了風咋辦?
正在這時,楊崢掀了簾子走了出來,“娘,爹說要回去了。”
劉氏連忙站起身來,“那我就先回去了!玉娘,你可千萬好好養著,不要以為年輕,不當回事!抱孩子不要抱得太早,還有坐月子也要坐足雙月。”
杜玉娘說聽聞,不由得皺眉,“雙月啊?”一想到六十天不能洗澡,杜玉娘便是陣陣無語,幸虧現在天氣漸冷了,要不然的話,她只怕都要餿了吧!
“雙月都是你撿到的便宜,要我說,生了三個孩子,就該湊個整數,坐足一百天才行!”李氏十分認真的瞧著杜玉娘,似乎真有這個打算似的。
杜玉娘被這話嚇得不輕,連忙道:“雙月就雙又吧!咬咬牙也就過去了!”要是真的坐足一百天,那才叫欲哭無淚呢!
李氏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看看吧,你不想點辦法逼著她,她是決計不會同意的。”
杜玉娘這才知道自己上當了,頓時哭笑不得。
楊崢就道:“玉娘,我讓岳丈大人在花廳等著呢,先把孩子抱過去給他瞧一眼吧!”
杜玉娘自然沒有不依的。
劉氏卻覺得不好,孩子剛落地,她怕被風吹到。
“沒關系的,娘,外面也沒有什么風,用斗篷將孩子罩住,不會有事的。”
劉氏這才點了頭。
楊崢把老三抱在懷里,用自己身上的斗篷給孩子擋風,把孩子抱了出去。
劉氏和于氏如法炮制,將老大和老二穩穩的抱去了花廳。
李氏也跟著過去了。
杜河清見了外孫,外孫女,樂得眼睛都瞇起來了,“這孩子長得好啊,就是太瘦了。”杜河清抱著老三不撒手,一點沒有重男輕女的想法,稀罕的不行。
他已經有三個孫子了,就不知道將來能不能有個孫女。外孫女雖然帶上了一個外字,但是在杜河清心中,跟自己的孫女也沒有什么兩樣。
“三胞胎嘛,肯定要小一些的,補補就好了。”
杜河清一時感慨,不由得想到杜玉娘小的時候,“玉娘生下來的時候,可比我外孫女胖乎多了!當時爹已經陷入昏迷,萬般兇險之際,是玉娘的啼哭聲讓老爺子清醒過來。”
提起往事,李氏也不由得感嘆一聲,“誰說不是呢!你爹那幾年好活,也多虧了玉娘啊!不然他早走了!他是個沒福氣的。”
杜河清打起精神來,“今天是玉娘大喜的日子,咱們就不提過去的事情了!娘,玉娘這里要麻煩您多照看了。”家里實在是扔不開啊!
“還用你說?我省得的。”
劉氏又道:“您也要多多注意身子啊!等孩子們洗三的時候,我們再來。”
李氏點了點頭。
杜河清看了孩子,也放下了心,戀戀不舍的讓楊崢把孩子抱回去了。
劉氏把李氏扶回了產房,又跟杜玉娘說了幾句話,就和杜河清一并坐著王小輝的馬車回了桃溪鎮。
杜河清等人一走,杜玉娘的肚子便在也挨不住,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
剛生完三胞胎,她這胃口一下子變大起來。以前是有孩子們頂著胃,她想吃也吃不下,現在到好,居然一頓能喝兩大碗雞湯,白水煮的雞蛋也能吃下五六個,換了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杜玉娘剛吃完飯,三個孩子就鬧騰起來。
李氏一摸,卻發現三個小家伙都尿了。流螢在一旁小心的伺候著,給孩子打了溫水擦洗,換了新的軟和褯子。
李氏吩咐流螢給杜玉娘擦擦身,問她:“你有什么感覺沒有?”
杜玉娘前世是生過孩子的,知道李氏的意思,便輕輕的點了點頭,紅著臉道:“有些脹痛感。”
李氏大喜過望,連忙道:“快,把老三抱過來吸一吸,這樣下奶快。”
流螢抱著老三,把孩子放到杜玉娘的身側。。
杜玉娘羞紅了臉,摸索著翻了個身,解開了衣襟。
找吃的是孩子的本能,老三眼睛都沒睜開,像是聞到了氣味似的,奔著自己的口糧就去了。孩子使勁吸吮了兩下,可是什么也沒吸出來。
杜玉娘也不氣餒,繼續讓老三吸,可是吸了半天,還是什么也沒有,老三登時將‘飯碗’吐了出來,大聲哭了起來。
李氏就道:“是不是老三力氣太小了,讓老大再試試?”
杜玉娘心疼孩子,“要不讓我義母帶過來的人試試?”
“先觀察兩天再說。”李氏一邊說,一邊把老大抱過來,讓老大再試著吸一吸。
老大生來就比老三生得胖很多,沒幾下杜玉娘便覺得有一股細小的涓流麻酥酥的涌了出來。
老大一個勁的吸著,沒幾下就不吃了,閉著眼睛沉沉睡去。
杜玉娘簡單的擦了擦身,又讓流螢把老三抱過來,又把老三喂飽了。
母乳初下,本就不多,兩個孩子吃完以后,杜玉娘也覺得自己的口糧袋子空了。
李氏把老二抱過來,喂他事先準備好的牛乳道:“可憐咱們老二了,讓你哥哥妹妹搶了先。咱們先吃點牛乳,下次啊,咱們先吃。”
老二也不挑嘴,牛乳照樣吃得噴香,吃飽以后也很快進入了夢鄉。
小孩子就是這樣,吃飽了睡,睡飽了吃。
杜玉娘也是累極了,躺在炕上閉目養神,卻是睡不著。
孩子的名字也該取起來,總不能一直老大老二老三這樣叫著吧!
事實上,楊崢早早就開始給孩子們想名字了,只可惜他取了十幾個,卻總覺得差強人意。
要不然,就先取個小名好了……
杜玉娘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楊崢回家時,天已經黑了。
李氏被馬婆子扶去歇息了,楊崢則是簡單的吃了幾口飯,便又回了產房陪杜玉娘。
小家伙們睡得很好,一個個吃飽了會周會,時不時還吐出一個泡泡來。
杜玉娘神色還是有些憔悴,瞧得楊崢心疼不已。
好在他們都平安無事。
不過,眼下尚有一事未解悶,讓楊崢也是煩悶。
齊氏的事。
齊氏被囚禁多日,齊山根也在多方打聽,差一點就去報了官。
關于齊氏失蹤一事,已經在三里坡掀起了不小的風浪。
還是他命人使計,制造了齊氏離開石田縣的假象,這才騙過了齊山根。
齊山根帶著他那個先天有疾的兒子追了過去,倒是讓楊崢有些啼笑皆非。
這世上,居然有像齊山根這樣的人。
在楊崢看來,齊山根并不是癡情,而是過于偏執之人,即便知道是錯,也決計不會回頭。
這樣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回頭是岸。好在他現在已經離開了石田縣,能清靜一陣子了。
他已經幫楊峰父子倆辦好了路引,想必他此時應該帶著楊大寶離開了吧?
不知道齊氏回家時,見到家里的景象,又會是何種心情。
楊崢暗想,也罷了,這些事,哪件能經得起深究呢!不過是一筆糊涂賬罷了。
再說,他手里也握著東西呢!齊氏若是知好歹的,就應該閉著眼睛過剩下的日子,否則的話,也別怪他心狠手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