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都是老實人,一聽說柳星兒是千味齋的人,頓時悔不當初,一個勁的要給柳星兒磕頭,希望能夠取得她的原諒。
“姑娘,我們也不想害人啊!都是他逼我們的,他還要毒死我們的三丫啊!”那婦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孩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們也舍不得啊!可是,如果我們不按照他說的做,這一大家子人一個都活不了了,我們……我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啊!”那婦人一個頭磕在地上,久久不肯起身,哭得好不凄慘。
那中年漢子也是紅了眼眶,“姑娘,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也幸虧你來得及時,這錯還沒有犯下,不然的話……”
什么叫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就是了!
“他是誰,為什么要跟千味齋過不去?”
夫妻二人皆是搖頭,“姑娘,我們不知道啊!”
“不知道?”柳星兒指著那男人問:“你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就聽他驅使,用自己女兒的命去害人?”這簡直就是匪夷所思之事。
夫妻二人羞愧不已,連忙道:“這人是突然找上門來的!姑娘,我們的兒子生病了,醫藥費好貴,根本治不起。這人許諾會給我們一大筆錢,但是……”
柳星兒聽到這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臉色鐵青地質問:“所以你們就拿三女兒的命去換錢,給兒子看病是不是!”
兒子真有那么嬌貴?為什么這世上的人都看重兒子,難道女兒就不是人嗎?女兒就不是他們的骨血嗎?
柳星兒雙手攥成拳頭,恨不能一拳揮過去,將這夫妻二人暴揍一頓。實在太氣人了,她自己就是重男輕女的受害者,所以更加痛恨這種事情。
“我們……”夫妻二人自然也知道這種事情不對,可是他們二人就這么一個兒子,卻有三個女兒,所以,如果必須要舍棄一個的話,自然是要舍棄女兒。
柳星兒冷哼一聲,“你們真的以為,這個人會給你們錢,會讓你們家孩子治病嗎?”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樣。
“這等惡人,草菅人命,要拿人命去對付我們千味齋,可見其心狠手辣!這樣的事情一旦傳出去,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條!哼!你們覺得,他會讓你們全家安然無恙的活著?”
中年漢子哆嗦一下,顫抖著道:“你的意思,他是要殺……殺人滅口?”
“你說呢!?”
夫妻二人瞬間跌坐在地,臉色煞白!
“這個殺千萬的,怎么就挑中咱們了!”
自然是因為你夠貪心啊!
柳星兒懶得再跟這種人計較,她也瞧出來了,這夫妻二人根本就是個蠢的,自作孽不可活,多說無意。
柳星兒把那壯漢從柱子上解救下來,轉身就走了。她一路專挑沒有人的小路走,很快就把人弄到了先前關押齊氏的地方。
那婆子只問了一句:“什么人?”
“五哥要的人,麻煩您看好了,千萬別讓他死了。”
婆子打量了壯漢一眼,眼中露出不屑神情。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死士,無非就是江湖混混,求生還來不及,怎么會求死呢!
他舍不得的。
“交給我吧!”
柳星兒點了點頭,眼見著那婆子像拎小雞似的將人拎到地牢里去了。她不由得露出一個毛骨悚然的表情來,然后回去找楊崢復命。
不成想,剛出院子,就碰到了楊崢。
“五哥!”
“人呢!”
“在地牢。”
楊崢點了點頭,徑直朝屋里走去。柳星兒想了想,也跟了過去。
楊崢和柳星兒下了地牢,見到了人。
“就是他,買通了那個男人,想毒死一個小丫頭,然后賴在咱們頭上。”柳星兒把自己問到的事情都說了一遍,“那夫妻二人根本不知道他是誰,是他自己找上門的。”
“蠢貨!”楊崢臉色不太好,不知道是在說那個壯漢,還是在說那對夫妻。
“五哥,現在咱們怎么辦?”
楊崢只道:“把人弄醒,我要審問他。”
柳星兒就拿水和了解藥,給馬六服下了。
不過幾息之間,馬六就醒了過來,當他發現自己被捆住了手腳不能動彈時,嚇得臉都白了。
“醒了?”
楊崢的問話,讓馬六清醒了幾分,他看到楊崢的那一刻,瞳孔猛縮,顯然已經認出了楊崢的身份。
“看來你認識我?”
馬六立馬否認,“我不認識你,你是誰,為什么會綁著我?你們這是要干什么?”
柳星兒不由得笑了一聲,“死到臨頭還嘴硬呢!你也不想想,自己之前在什么地方,現在又在什么地方,我們能悄無聲息的把你弄過來,自然也能悄無聲息的把你弄死。”
那壯漢似是不怕,冷笑一聲,把頭一扭,竟是一言不發。
真是稀奇啊!竟然是個不怕死的。
柳星兒正要說什么,就見楊崢做了一個制止的手勢。她吃了一驚,暗想:以往審人,她就喂幾包藥下去,那些人就招了,可是如今看來,五哥是要親自動手了。
柳星兒有些同情的看著那個壯漢,心想你好自為之吧,要是五哥親自動手,只怕你會后悔生而為人。
柳星兒起身道:“我先出去。”
她剛走到地道口處,就聽地牢里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聲,那聲音仿佛被厲鬼纏身似的,讓人聽了只覺得毛骨悚然,好不可怕。
柳星兒覺得她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她暗暗搓了搓手臂,心想五哥的分筋錯骨手,想來應該更加進益了……
楊崢面前的壯漢,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他滿頭大汗,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眼睛里全是紅血絲,整個人的精氣神像是瞬間被人抽走了一樣。
方才還不可一世的他,如今像條瀕臨死亡的魚,在缺水的沙灘上茍延殘喘,好像下一刻,就會咽氣一樣。
“說吧,指使你的人到底是誰?”
楊崢冷冷的聲音傳來,聽在馬六耳朵里,像一記喪鐘聲。他喘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想著,自己怕是難逃一死!只是希望對方給他一個痛快吧!
就在馬六猶豫的時候,楊崢又動手了。這一次,他沒有手下留情,而是直接扣住了馬六的琵琶骨,他微微用力,馬六就疼得死去活來,臉色駭人,豆瓣大的汗珠子齊刷刷的往下淌。
“說不說。”
馬六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我說,我說了……”實在是太疼了,他寧愿立刻死掉,也不愿意再受這種疼痛和痛苦。
楊崢松開了手,馬六當即跌倒在地,像條死狗一樣趴在那兒。
這會兒,他連咬舌自盡的力氣都沒有了。
“要你來栽贓千味齋的人是誰?”
馬六喘著氣道:“是青陽鎮縣之子賀元庚的妻子,高氏。”
果然如此。
“這件事,賀家知情不知情?”
馬六緩了緩神,才道:“賀家父子行事一向低調,他們似乎察覺到了有人盯著他們,所以最近一段時間都收斂行事。”
楊崢又問,“你叫什么名字,高氏為什么會派你來辦事,你是她的心腹嗎?除了這一樁,還有別的什么陰謀。”
馬六搖了搖頭,“我叫馬六,是高氏娘家帶過來的陪房,別的我不知道。”
楊崢抬手將馬六打暈,出了地牢。
“五哥,怎么樣?”
楊崢站在房門口對柳星兒道:“你回去,給他喂些消功散,那家伙是有些功夫在的,萬一咬舌自盡,得不償失!”
“你要留著他?”柳星兒想了想,也明白過來,“好的,我馬上去。”
楊崢怕啞婆子照顧馬六不方便,特意安排了另一位年紀稍大一點的鏢師來看著馬六。
楊崢回家的時候,杜玉娘正在換衣裳。他問流螢,“太太怎么了?”
流螢忍著笑道:“二少爺拉臭臭了,蹭了太太一身。”
杜玉娘在帶孩子這件事情上,凡事親力親為,自然免不得要受到這種波及。
待她換好衣裳出來,卻見楊崢一個人站在窗戶前面發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杜玉娘心里咯噔一聲。
霍青走了很長時間,一直都沒有什么消息。
過年也沒回來,要是真出了事兒就不是小事。
今天他怪怪的。
杜玉娘出了屋,讓人把孩子抱到西屋暖閣去,自己去而復返,輕輕的摟著楊崢的腰,把頭貼在他的背上,“楊大哥,你有心事?”
他們夫妻二人的互動,杜玉娘嫌少有這樣主動的時候,楊崢心里閃過一陣暖流,拍了拍她的手道:“我沒事。”
“是霍青出事了嗎?”問這話的時候,杜玉娘的心尖都在顫!霍青要是出事了,柳星兒怎么辦?
“他那邊倒是無事!只不過我有別的事情要他辦,就沒讓他回來。”楊崢轉過身,拉著杜玉娘在一旁的軟榻上坐下,“你不要胡思亂想。”
“真的沒事?”
“真的!”楊崢笑了一下,“我說的話你還不信嗎?當初讓他給我師傅送信的事情,早就辦妥了。”
杜玉娘這才松了一口氣,“那你還擔心什么。”
楊崢有些驚訝,他什么也沒說啊,難道玉娘只憑一個背影,就知道他在擔心著什么事?
“玉娘,今天發生點事兒。”
果然有事。
楊崢本來是不想說的,可是他也沒想到杜玉娘能看出來,瞞著不說吧,又怕她多想,只好告訴她。
楊崢把馬六的事情講了一遍,事無巨細。
“這件事,你怎么看。”
杜玉娘恨得牙根癢癢,差點炸毛,“簡直是喪心病狂,那是一條人命啊,說毒殺就毒殺了?”
“不能為了別人的錯氣到自己,你別擔心,把這事兒交給我,我一定給你辦妥。”
杜玉娘眼中精光一閃,她堅定地搖了搖頭,“楊大哥,這件事我想自己解決,可以嗎?”她和高氏這兩世的仇怨,也該有個了結了。
“你想怎么做?”
“那個馬六多大年紀?”
“三十多歲吧!”
杜玉娘冷笑一聲,“他既是高氏的陪房,想必也早就成家了,如果他不聽高氏的安排,相信他家里人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這件事他沒辦成,高氏必然惱了他,沒準兒還會將他家里人發作了。”
“你的意思是把馬六放回去?”
杜玉娘搖了搖頭,“不,那樣不好!我有另一個主意!當初埋下的那顆棋子,現在也該用用了。”
“秋心?”楊崢一下子就想到了當初那個來害杜玉娘的廚娘。
“是她!”
楊崢皺眉,“這個人,可靠嗎?”
“她和高氏有深仇大恨,自然可靠。再說,咱們不是還有馬六呢嘛!關鍵時刻,也不用馬六做什么,只要把高氏做的這些事情透露一二給賀元庚,高氏就完蛋了。”以前她還總想著,要光明正大的解決高氏的問題,但是現在她不這么想了。
楊崢想了想,就同意了,“不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一定跟我說,還有,不管結果如何,一定不要瞞著我。我不想你受傷,你也要為我和孩子們考慮啊!”
杜玉娘一一答應下來。
話說秋心在高府的日子還真的很不好過。
高氏防著她,趙蕓蘭也防著她。
她現在每天無所事事,只能吃了睡,睡了吃,什么也干不上。
趙蕓蘭不信任她,不會讓她去廚房幫忙的,也幸虧她沒去廚房,否則趙蕓蘭落的這個胎,沒準就得讓她背黑鍋。
進府這大半年,她覺得每一天都是煎熬。
這一日,又到了飯點。
有人給秋心送飯,不過兩個饅頭,一碗破菜葉子湯。
秋心也不挑,她雖然是個廚娘,可是也是過過苦日子的,有什么吃什么,只有這樣,才能活下去。
她拿起饅頭咬了一口,喝了一口湯,味道雖然不怎么樣,但是好歹能填飽肚子不是。
再咬第二口饅頭的時候,秋心咬到了東西。
她一愣,連忙拿著饅頭四下看了看,確定屋外沒有人,這才把饅頭掰開,果然發現里面有一張小字條。
秋心看了幾眼,頓時大喜,又把紙條塞回饅頭里,若無其事的吃了起來。
總算有幾分盼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