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園食香

第七百六十章 三方逐力

杜玉娘聽了,不由得笑了起來。她笑得實在太開心了,讓秋心一頭霧水,不明白杜玉娘在笑什么。

秋心雖然有一顆要報仇的心,可惜卻很不適合玩心機計謀。她這會兒還沒明白趙蕓蘭的意思,可是杜玉娘只憑她捎過來的一句話,就已經猜出了趙蕓蘭的意思。

她從高氏那里打探不到風聲,于是讓人到自己面前遞話,想知道高氏到底做了什么事。她這是打算對高氏下手了,想借助一點外力。

杜玉娘笑道:“趙蕓蘭素來有幾分小聰明,我沒有看錯她。”

秋心一頭霧水,“奴婢不是很明白。”

“我問你,最近趙蕓蘭是不是一直派人盯著高氏?”

秋心點了點頭,“自打趙氏小產,便對高氏恨之入骨,趙蕓蘭還算得寵,加上她滑胎的事情,賀家人也想安撫她,所以平時對她還不錯,還讓她在自己的院子里開了小廚房。”

“哦?開了小廚房?”杜玉娘點了點頭,“看來賀家人也知道這件事與高氏脫不得干系,這是變著法兒的安撫趙蕓蘭呢!”

趙家與賀家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這么多年賀家可沒少從趙家身上扒銀子,看來賀家也怕將趙家得罪死,沒有銀子花。

再說,趙家還有一個賀敏呢!

趙蕓蘭自己打聽不出來高氏的動向,但是她知道高氏往五巖鎮派人,一定是奔著自己來的,所以她想到自己這里探聽風聲,有意示好,故而才會讓秋心來遞話。

這是要合作的意思。

“高氏派了人來,想要收買一條人命,陷害我的千味齋。”杜玉娘就把這前前后后的事兒跟秋心講了一下。

秋心表面上表現得很平靜,但實則心里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她的手心里全是汗,氣息也不規律起來。

這就是那些權貴的手段嗎?草菅人命,肆意陷害?

這是什么世道

“你回去,如實告訴趙蕓蘭便好。”杜玉娘又道:“還要再加上一句,就說我謝謝她的知會,雖然晚了點。”

秋心這下聽明白了,太太這是說趙蕓蘭馬后炮呢!

“太太,她若是問奴婢,為何您會把這些輕而易舉的透露給她,奴婢該怎么回答?”秋心是怕趙蕓蘭懷疑她的身份。

“你就跟她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秋心這才點頭,“是,奴婢記下了。”

杜玉娘看著這個隱忍的小女子,不由得起了幾分憐憫之心,“秋心,我當初說過的話依舊作數!只要你想走,我可以派人把你弄出來,幫你遠走高飛。”

秋心在偌大的賀府中,就如同一只螞蟻一樣,正所謂: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如果她一直留在趙蕓蘭身邊,早晚會成為趙蕓蘭的犧牲品,不管最后贏的是誰,她都難免會受波及,輕則被打一頓攆出去,重則丟了小命。

“不!”秋心證據堅定,“多謝太太照拂,可是奴婢還是想留下。”若不能親眼看著高氏的下場,她如何能對得起姐姐的在天之靈。

杜玉娘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你回去吧!小心應對,無論什么時候,保命才是重最要的。”

秋心心里感激,除了杜玉娘,真的沒有人在乎她這條命。

“是,奴婢給您磕個頭吧!”雖然她的身契在趙蕓蘭的手里,但是秋心卻始終把杜玉娘當成是自己的主子。

杜玉娘也不推辭,任由秋心跪在地上,給自己磕了頭。

待她起身后,杜玉娘遞給她一張小紙條,“這上面的地址你要記好,那間鋪子是我們的人,你若有大事,可以去那里找這位方掌柜,他會幫你忙的。”

秋心心神一震,心里對杜玉娘更加敬畏起來。如果說以前她下定決心跟著杜玉娘是因為杜玉娘善良,是因為她與高氏和趙蕓蘭二人行事做派皆不同,那么此時此刻,秋心也算見識到了杜玉娘的手腕。

早早的就在縣里安排了這么大的一個眼線,偏偏在青陽縣只手遮天的賀家人毫無察覺!而且太太只說自己去找方掌柜,卻沒提任何的信物之事,可見對方早就知道她這個人的存在。

秋心暗暗驚呼,還好,還好她一早就真心實意的投靠了太太,否則的話,還不知道怎么樣呢!要是太太沒有手段,怎么可能輕易就拆穿了高氏的陰謀呢!

“是,奴婢謹記。”秋心把紙條接過來,仔細的看了兩眼,暗暗記下,然后當著杜玉娘的面把紙條撕了個粉碎。

杜玉娘點了點頭,喊了流螢來,讓她把人送出去。

秋心一路奔波,終于在下鑰匙之前,回到了青陽縣的縣衙后宅。

秋心回到趙蕓蘭的院子以后,并沒有急著回上房稟報,而是回了自己的屋里,慢悠悠的洗起澡來。

折騰了好一會兒,她又是擦頭發,又是換衣裳的,到最后,干脆直接熄了燈,睡下了。

高氏的人盯了半天,見秋心那邊沒有任何動靜,就離開了。

第二天,秋心做完了早飯,被人叫著去趙蕓蘭那里回了話。

她之所以回來時沒有立刻向趙蕓蘭報道,就是怕高氏的眼線會盯著她,這也是當初趙蕓蘭跟她說好的,讓她回來先休息,有什么話第二天再說。

趙蕓蘭也算是準確的把握了高氏的手段,知道自己這院子里外難免不干凈,以防出錯,才會耍了一記花槍。

趙蕓蘭吃早飯的時候,發了好大一頓脾氣,特意讓人把趙蕓蘭叫過去‘訓’了一頓。

說是訓,也不過是為了遮擋一二,實則還是打聽昨天的情況。

秋心按著杜玉娘的意思,把事情跟趙蕓蘭匯報了一遍。

趙蕓蘭緊緊地盯著秋心,似乎不太相信杜玉娘會這樣好說話,“她就那么輕而易舉的告訴你了?”

秋心知道,趙蕓蘭的疑心病犯了!不是她太過謹慎,而是在這樣吃人的后宅里生活,不謹慎等于等死。

“杜氏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況且她和您也算不上是敵人。”

這倒也是。

趙蕓蘭多少有些放心了,卻還是問道:“就只有這么一句?”

秋心很為難的樣子。

“快說。”

“是,杜氏還說讓奴婢轉告,謝謝您知會她,雖然,雖然晚了一點。”

這么囂張的態度,倒有點像杜氏了。她是諷刺自己消息落后嗎?

趙蕓蘭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里的小火苗也越竄越高。高氏那賤人,大概沒想到自己會踢到鐵板吧!?她仗著自己有個當知府的叔叔,就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真是笑話!要知道杜氏的底牌,只怕不比她少呢!而且人家的后臺,沒準兒更硬。

“杜氏說,人在她手上?”

秋心點了點頭,“是的。”

“是誰?知道那人身份嗎?”

“是高氏的陪房,馬六。”

趙蕓蘭眼中精光一閃,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湊了湊,臉上帶了幾分看好戲的表情,“是誰?”

“馬六!”

趙蕓蘭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強忍著,才沒有笑出來,心里頭卻已經忍不住大叫道:高氏,你也有今天。

馬六是高氏的心腹,實在做過許多傷心害理之事。這個人別看是個陪房,可是據趙蕓蘭所知,他是個會功夫的,而且手上沾過很多血。

馬六落在杜玉娘手里了!

這簡直讓人大快人心。

趙蕓蘭想,高氏后臺再怎么硬,也不可能硬過杜氏吧!

因為她知道高氏的后臺是那個知府,而杜氏的后臺,她卻一無所知。

“好了,你下去吧,不過,要裝裝樣子,被人訓了的人,總得有點挨訓的樣子。”

秋心一下子明白過來,估計也是做給高氏的眼線看的。她點了點頭:“您放心吧,奴婢省得。”說完舉起手來,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她的臉一下子就腫了起來,還留下一個紅通通的巴掌印。

趙蕓蘭勾勾嘴角,“你對我的忠心,我都明白的,高氏倒了以后,我會掌管這個家的后宅,到時候你就是大廚房的管事!”

這可是極有油水的肥差。

秋心聽了這話,像吞了只蒼蠅一樣惡心,她不動聲色的道:“多謝姨娘。”

趙蕓蘭就讓她下去了。

秋心出去的時候,捂著臉,低著頭,眼眶也是紅紅的。

消息沒一會兒就傳到高氏那里去了。

高氏問她的奶娘,“你覺得這事兒有可疑嗎?”

那老婆子只道:“趙氏那個人,自小嬌養著長大的,心里有不痛快發作她一二,也是有的,畢竟她原來可是您的人。而且,她昨天出門一天,回來以后不是直接休息了嗎,好像沒去趙氏那里啊!”

高氏覺得很有道理,“看來趙氏是拿她撒氣了。奶娘,你覺得這個秋心,還能用嗎?”

“您的意思是……”

“那邊風頭正勁,我要是再不出手,怕是養虎為患啊!”趙蕓蘭開了小廚房這件事,成了高氏心里的一根刺。在她看來,小廚房這種東西,哪里是一個姨娘能用得上的?她又無子,又剛大病了一場,怎么就沒遭到厭棄呢!

高氏越是覺得不甘心,便越要對趙蕓蘭下手,殊不知,她已經落下了趙蕓蘭的圈套之中。

一轉眼,就出了正月。

二月二這天,家里要給三個孩子剃胎發。

給孩子剪頭發,是個費力不討好的差事,一般的孩子都會大哭大鬧,很抗拒,不配合。

楊崢也不打算請剃頭匠上門,怕孩子們認生,到時候更難料理。干脆就自己拿著工具,準備親自上陣。

杜玉娘很是疑惑,看他像模像樣的那個架勢,不由得問了一句,“你行嗎?”

這三個字,簡直就是男人的禁區,雷區。

楊崢瞇著眼睛,悄聲道:“我行不行你還不知道?”

杜玉娘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他是什么意思,臉上瞬間布滿朝霞,忍不住伸手捶了他一下,嬌嗔道:“胡說八道什么呢!”也幸虧是身邊沒有旁人,不然傳出去,她以后還怎么見人啊!

“好了,晚上用實際行動告訴你。”楊崢說完這話,大步走了出去。

杜玉娘平復了半天心情,這才跟著去了西間。

楊崢正在給老大剃胎發,這三個孩子的發頭長得都很好,黑亮黑亮的,還特別濃密。老大被馬婆子抱在懷里,身上圍了一條圍裙模樣的東西。大概是怕掉落的胎發落到孩子臉上,馬婆子還在老大額頭前面擋了一個東西,小家伙平時能折騰能鬧的,這會兒去不吭聲了,乖寶寶一枚。

杜玉娘怕聽到孩子們的哭上,沒太敢往前湊。

哪知楊崢出手極快,動作流暢,下手卻非常輕,孩子根本沒怎么動,胎發就剃完了,實在是太神奇了。

有了第一次良好的剃發經驗打底,后面兩個就進行的更順利了。因為老三是女孩子,所以只是象征性的給她剃了一點點。

三個孩子的胎發剃好后,用五色繩拴好,然后放到早就縫好的紅布包里面裝著。

杜玉娘把三個小紅布包當成寶貝一樣貼在胸口放了一會兒,這才轉身將它們收到匣子里擱好。

葉氏,潘氏,婆子們伺候三個小的洗頭發換衣裳,杜玉娘自己則是有事要跟楊崢商量。

“你想再開一家店?”楊崢放下手里的茶杯,很是吃驚的問了一句,“你要做什么?說來聽聽。”

杜玉娘就道:“今兒不是二月二嗎,下人去買豬頭肉,結果排了半天的隊,也沒買到什么好的。聽說那些老字號的熟食店,早就被搶購一空了,我想著,或許咱們也可以試試,開家熟食店。”

說到這里,杜玉娘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楊大哥,我是不是很沒有出息啊!只會做這些小本買賣。”

“你這是妄自菲薄了,千味齋和石河園一年賺多少錢,我心里是有數的。京城女眷們開的那些鋪子,若是能有你這個收入,只怕她們做夢都能笑醒。”楊崢道:“這天下能掙錢的大賣買是不少,那也不是誰都能做的!做人要知足才好。”

杜玉娘微微一笑,很知足地道:“相公說的是,妾身記下了。”

夫妻二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