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杜玉娘完全沒有必要把自己弄得這樣疲憊,既要照顧家里,照看孩子,又要兼顧生意上的事情,這對她來說,確實是個不小的挑戰。
還好幫助她的人很多,楊崢更是無條件的支持和理解她,一直鼓勵她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楊崢不缺錢,杜玉娘知道的,特別是肖誠還給了楊崢一大筆錢。雖說那筆錢楊崢不會輕易挪動,但是杜玉娘知道,肖誠送出去的東西,是不會收回的,肖家的東西,他也絕對不會再留著。
當然,肖誠是肖家人,但是用他自己的話說,早在他父親為了爭奪家主之位而舍棄他時,他就已經不是肖家人了。而且這么多年以來,他一直深受毒性的折磨和摧殘,該還的,早就還清了。
楊崢其實根本不指望她那點小錢,但是杜玉娘自己不想做深宅里的花瓶。
她覺得她配不上楊崢,從前是,現在也是。
她希望自己越來越好,做一個能持家,能照顧孩子,又能夠獨擋一面的女人,只有這樣,她才能跟楊崢站在一起。面正言順的告訴所有人,自己和楊崢夫妻一體,即便她出身不好,但是她很好。
自從楊崢不是楊家人的事情被揭開以后,杜玉娘心里時刻埋著一顆雷。她總覺得,楊崢遇到他師傅,又認下了定背侯做義父這些事,不僅僅是巧合這么簡單。如果這一切都是有心人安排的,是否代表著他的出身不同呢?
杜玉娘不敢深想,連忙跟楊崢探討起開熟食店的方案來。
“你知道的,我沒有別的本事,就喜歡鼓搗吃吃喝喝的東西。民以食為天嘛,只要老天爺賞飯吃,百姓的日子好過,誰不想吃點好的呢!我想著,咱們的熟食店,也不用走多高檔的路子,要跟千味齋區分開。”
“哦!?說說你是怎么想的?”
杜玉娘眼睛發亮,黑葡萄一樣的瞳仁兒里閃著奪目的自信光芒,“咱們家的熟食要味道好、材料好,干凈衛生,價錢公道。”杜玉娘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實可能也掙不來幾個錢,但是做吃食生意就是這樣,得靠口碑口口相傳做起來的買賣,才會長久。”
楊崢就道:“你喜歡做就做吧!只是我不希望你太累,凡事一定要量力而行!玉娘,不是我不相信你,我只是不希望你太累!”
杜玉娘點了點頭,臉上露出幾分期待的神色來,“楊大哥,你放心好了,我會慢慢籌劃的!因為這種事情急不來。”
“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就來找我,不管是用人,還是用錢。”
“好!”杜玉娘心里其實已經有人選了,不過現在她還不想說,要賣個關子。
說完正事,杜玉媽媽說又想起了邱彩蝶的事情。
“還沒有消息嗎?”她一直不敢想,邱彩蝶到底還在不在這個世界上。她只能向上天祈禱,希望這個世界有奇跡。
要是楊大哥都找不到邱彩蝶的話,她不知道還有誰能費心費力的去找那個可憐又要強的姑娘。
楊崢搖了搖頭,“說來也是怪事,一點線索也沒有!當初我們找人的動作也算是快的,要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或者在路上見過她的人,應該都有印象的。可惜,像石沉大海一樣!”附近幾個鄉,縣,他都找遍了,甚至還動用了鏢局的力量,在各府州衙門找人,結果都是一點消息沒有。
他還派人去義莊找過,當然,這件事情是瞞著杜玉娘的。
每年不知道會喪生多少無名無姓的亡魂,無人認領的尸體都會被寄存在義莊,到最后化成一捧骨灰,裝到壇子里,到最后,連個名字都保不住。
楊崢派人去義莊找過,也碰到過幾個跟邱彩蝶年紀,外貌相仿的尸體,到最后卻被證實并不是邱彩蝶,這讓他松了一口氣。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萬一真的讓他在義莊那種地方把人找到了,玉娘還指不定會多傷心呢!
“再找找看吧!”杜玉娘提起這個事兒,又是一陣難受。
楊崢握了握她的手,“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她會沒事的。”
杜玉娘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沒過幾天,杜玉娘找姜嫂談話,跟她講了自己想要再開一家店,想讓姜嫂過去當掌柜的事。
杜玉娘心里的最佳人選,可不就是姜嫂嘛!
“所以,太太的意思是,您要再開一間店,讓我過去當掌柜?”
杜玉娘點了點頭,“是的!我覺得你是非常合適的人選。”
姜氏眼中閃過一抹慌亂。
杜玉娘試探著問:“你是不放心小魚兒?”娘倆一直在一起管鋪子,小魚兒還小,要是因為這個事情,杜玉娘倒是能理解。
“不是不是。”姜氏道:“小魚兒長大了,凡事也有分寸,您別看我平時老管教她,實際上,我特別欣慰!我……我就是怕自己做不好。”
杜玉娘點了點頭,十分肯定地道:“小魚兒是不錯,這和你平時的教導也有關系,所以我相信,你也會做得很好的。”
姜嫂剛要再說什么,杜玉娘就抻手擺了擺,“能力不足的事兒,你就不用再說了,我相信你既然能夠打理好千味齋,自然也能夠打理好其他的鋪子。你若真心不想干,總得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
“也不是不想干,只不過是怕自己干不好。既然您信任我,那我就試試。”
“我不信你還能信誰?”杜玉娘道:“這個生意也難做得像千味齋那么大,你的任務就是幫我把關,把質量關。”
姜氏想了想,就問道:“說了半天,您還沒說要開什么鋪子呢!”
杜玉娘伸手拍了自己的腦門兒一下,“你瞧我這記性,是這樣的,我想開一間賣熟食的鋪子。”
熟食鋪子?
姜氏有些意外,要開熟食鋪子?
雖然也是吃食生意,但是和千味齋,石河園一比起來,是不是有點小打小鬧了?按道理來說,這樣的生意完全可做可不做,可是為什么太太卻很上心呢!
“這熟食鋪子啊,一定要干凈,味道好,價格公道也是關鍵。”杜玉娘像是看透了姜氏的想法,輕聲道:“熟食鋪子一開始肯定不會賺大錢,但是養家糊口還是可以的!我的意思是,一家店,總要經過時間的沉淀,慢慢的變成人所皆知的老店,成為老字號!到了那個時候,名氣自然也就起來了。”
姜氏一時摸不準杜玉娘的意思,老字號!能成為老字號的店,至少也得用二十年以上的時間去積累吧!?不過想想她又釋然了,其實二十年很快就過去了,太太還年輕,二十年對她來說,大有期許。
“那好,那我就試試。不過具體怎么操作,您還得教我啊!”
杜玉娘抿唇一笑,“好,不過先找鋪子,還要再找幾個可靠的人。這些都急不得,慢慢張羅。”
姜氏自然沒有不同意的。
她走了以后,杜玉娘也有空來理清自己心中的疑問了。
奇怪啊,姜嫂為什么一開始不想去管理鋪子呢!
有什么事兒嗎?
杜玉娘有些想不透,正好孩子們也醒了,她干脆也不再想這些事情,而是去了暖閣,親手給三個寶貝們放水,又給他們換了干凈的褯子,喂了水。
開春的時候,天氣正在回暖,萬物復蘇之際,也容易帶來一些疾病。杜玉娘特別擔心孩子們會生病,所以三個小家伙的衣食住行,她都親自照顧,生怕一個疏忽,孩子們會有什么閃失。
好在家里有位神醫在,更何況秦大夫也要成為親戚了,這讓杜玉娘放心不少。柳星兒說起來也算是奇葩了,她在江湖上的名號是醫毒雙絕,按理說她不擅婦科,也不擅兒科,更沒有生養過孩子,加上平時大大咧咧的,應該不太會照顧小孩子才是。誰能想到,柳星兒通過一段時間的‘學習’后,照顧孩子的本事提高了不少,而且還讓杜玉娘發現了她不為人知的細心一面,大感意外。
孩子們喝完了水,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計,杜玉娘便給孩子們喂奶。她老三抱起來,去了屏風后面,不一會兒就把老三喂飽了。
潘氏和葉氏都在一旁侯著呢!
杜玉娘讓潘氏打些溫水給老三擦臉,小孩子吃母乳的時候,臉頰上很容易沾到奶漬,如果不及時清理的話,很容易起疹子。
潘氏給老三擦了臉,不由得感嘆道:“太太真是心細,這種事情真的是容易忽略。”
杜玉娘沒說什么,當娘的人,肯定是要心細的。
“而且您特別心疼姑娘,換了旁人家,自然是兒子千好萬好,姑娘再好,也是要往后靠的。”
人性本如此,潘氏這么說,倒也沒有什么不對的。
可是杜玉娘不愛聽這話。
重男輕女這種事情雖然常見,但也不是所有人家都這樣的,至少她從小長到大,就一直是家人捧在手里心里寶貝。況且在那些有底蘊的大戶人家,兒子和閨女是一樣重要的,女兒一樣是掌上明珠,甚至有的時候,為了籌備女兒的嫁妝,還要傾盡家財,拿出家里一半的財產去做女兒的嫁妝。
“女兒有什么不好的?女兒是娘的小棉襖,在家的時候千好萬好,將來嫁人了,就人家的人了,在父母身邊的日子就那么十幾年,怎么能不珍之重之?”
潘氏連忙道:“太太說的是,小姐托生在太太肚子里,是極有福氣的。”
杜玉娘讓葉氏去喂老二,自己抱著老大去喂奶。
孩子們月份還小,她現在的口糧還能喂兩個孩子,除了小女兒,老大老二都是換著喂的,免得兩個臭小子以后跟她生分了。將來他們長大了,說起這個事兒的時候,萬一說她偏心怎么辦?囡囡的女孩,又是老小,她偏心也就偏心了。兩個兒子之間,杜玉娘還是想盡量維持平衡的,所以喂奶也是換著喂。
等兩個臭小子也吃飽了以后,潘氏又拿了輕柔的細棉布給兩個孩子擦了臉,杜玉娘就把孩子們放在臨窗大炕上,讓孩子們曬太陽。
三個小家伙舒服極了,不停的蹬著小腳,把小手往嘴里送。
葉氏在一旁皺著眉,很自然地說了一句,“太太,應該把孩子們的腿綁起來。”
老一輩人都覺得,孩子的腿只有綁起來,以后才能長得直,所以孩子出生以后,就用布條把腿綁住。
杜玉娘從來不那么做!這都是一些民間的說法,一輩傳一輩的流傳下來的,并沒有什么真理可證。但是杜玉娘前世的時候,卻聽賀家的一位老嬤嬤說過,這樣綁著孩子的腿,其實是非常不利的。那老嬤嬤帶孩子的經驗非常豐富,而且杜玉娘也曾經向秦大夫請教過這個問題,秦大夫也表示,綁著孩子的腿并不會有什么好處,而且還會束縛孩子腿部的血脈流通,有弊無利。
杜玉娘看了葉氏一眼,便道:“孩子的腿不用綁,我問過秦大夫的!而且我也請教過大戶人家的老嬤嬤,這么做,對孩子是沒有好處的。”
葉氏還要說什么,卻被被潘氏拉了一下。
杜玉娘瞧見她似乎不服氣,就道:“不管你是怎么樣的,我才是這個家的主人,你按我說的做就是了,明白嗎?”
葉氏連忙點頭,“是,奴婢明白了。”
杜玉娘并沒有因為這樣一個小小的插曲而感到氣憤,畢竟這種老觀念,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改變過來的。葉氏不理解,她也能接受,只要葉氏按著自己的話去做就行了。
但是杜玉娘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已經把話講得那么明白了,葉氏居然還敢綁孩子的腿,跟她玩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手段。
要不是她心血來潮,突然想在吃晚飯之前來看看孩子,恐怕她就無法看到葉氏的作法了。看到三個孩子腿上的紅色勒痕,杜玉娘實在忍無可忍,抬起手來狠狠的給了葉氏一個嘴巴。
葉氏一下子呆住了,反應過來以后,連忙捂住了半邊臉,眼淚也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