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風華

第40章 誘供

黃袍加身第40章誘供說說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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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誘供

第40章誘供

出了刑房,蕭弈轉頭看去,聶文進、孟業正站在不遠處廊下低聲交談,從他們略顯緊繃的姿態、無意識投來的凝重目光,蕭弈判斷他們已聽到了屋內的對話。

這般就好,他可以徹底洗清被冤枉成史德淵的嫌疑了。

“將軍,幸不辱命。”蕭弈揖手道:“我確認符印被禁軍內鬼拿走……”

“審出是誰。”

“張滿屯必知。”蕭弈道:“可否讓史德珫見一見張滿屯,勸他配合我們?”

聶文進沉思片刻,點了點頭,道:“只許他們說一句話。”

“可。”

沉重的鐐銬聲作響,兩名甲士粗暴地押著張滿屯去見史德珫。

這兩人也很魁梧,但在鐵塔般的張滿屯身邊亦顯矮小。

只讓史德珫顫顫巍巍地說了一句“鐵牙,配合朝廷搜查”,他們再次把張滿屯硬生生拖回了原來的刑房。

但鐵鏈撞擊地面發出的“哐啷”大響許久沒有停下來。

張滿屯的怒喝響徹了禁軍大衙。

“孟業!”

“孟業!”

“俺直你娘咧孟業!”

“欺負俺大公子算甚本事?來,往俺身上拱啊!看俺不撅斷你那細簽!”

“來啊,直娘賊!若不敢拱俺,你就張大了腚等著,看受不受得了俺一杵,杵死你祖宗十八代!”

“肏!”

蕭弈聽著,留意了一下孟業的反應。

卻見孟業眼中泛著慍怒,臉上只是冷笑,悠悠道:“聶將軍,今日若審不出來,把這人也交給下官,定教他開口。”

聶文進皮笑肉不笑,淡淡道:“若審不出,再辛苦孟押官。”

“不辛苦。”孟業笑道:“下官很喜歡。”

周圍親兵聽聞,不由嘴角抽搐。

聶文進看了蕭弈一眼,道:“問出符印的下落。”

“是。”

“對了,劉銖以張滿屯的家小威脅,他同樣招供,符印被史二郎帶走了。”

“偽供。”

蕭弈隨口吐出兩個字,推開門。

張滿屯已不成人樣,襤褸的衣衫被血污浸透,皮膚上布滿縱橫交錯的鞭痕、烙印,以及各種青紫腫脹,十指扭曲,一只眼腫得只剩縫隙,另一只卻猶倔強環瞪。

蕭弈走近,看到自己的身影映在張滿屯一只環瞪的大眼中。

“滿屯哥。”

張滿屯喉頭滾動了一下,把罵人的話咽下,像大黑熊般咧嘴。

他發出嗬嗬的聲音,道:“二郎?二郎你快走……”

蕭弈自嘲地搖了搖頭。

這里的人都愛演,比他替的主角演技更好,個個都想演死他。

他再次向聶文進一揖,道:“將軍。”

沒等他話說完,聶文進揮退了旁人,并吩咐把門關上。

隨著“嗒”的輕聲,刑房中只剩兩人。

“我說過‘兩清了’,滿屯哥何苦還要誣陷我?”

“你說歸你說,俺沒認,你賣主求榮……”

“啪!”

蕭弈抬手就給了張滿屯一個重重的耳光。

“別跟我來這套,告訴你,我從沒把史家當成主子,史弘肇殺了李崧全家,以奴婢待我,我臥薪嘗膽,為的便是有朝一日報仇雪恨,我不欠史家,更不欠你。”

話到最后,他一字一句道:“只殺史德淵一個,已是我的仁慈。”

張滿屯怔在那兒,無言以對。

蕭弈料定,在張滿屯樸素的價值觀里,他為李崧報仇,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忠心。

好一會,他嘆惜了一聲。

“當夜情形,我不殺史德淵,他便逃得出嗎?我給他一個痛快,豈不好過他像史德珫一樣受苦。”

“大公子……太他娘苦了……”

張滿屯嘴唇抖動,偌大一條猛漢,竟是要哭出來。

蕭弈道:“說出誰拿了符印,他們可以放了史德珫與你的家小,此事你可相信,畢竟,史德珫已經廢了。”

張滿屯搖頭,道:“你殺了孟業,俺就說。”

蕭弈目光一凝,緊盯著他的表情。

顯然,張滿屯不可能認為他能殺得了孟業,為何在史德珫命他配合且家小岌岌可危的時候還這么說?

那就只有一個原因,他真的不知道符印被誰拿走了。

蕭弈心念直轉,應道:“好,我答應你,只要你‘配合’。”

張滿屯一愣,再次搖頭。

蕭弈突然一把鉗住他的雙頰,冷聲道:“還不說?當我猜不到是誰派的人嗎?是郭威?”

張滿屯眼中浮起不解。

“看來不是。”

蕭弈回想著在史府書房看到的情報,說著一個個名字。

同時,每說一個名字,他就用手指比一個數字,用眼神示意張滿屯看自己的手指。

“王殷?”

“慕容彥超?”

“郭從義?”

“高行周?”

“符彥卿?”

一連說了十人,張滿屯眼神漸漸浮出恍然之意。

蕭弈放下左手,右手用兩個手指,按在張滿屯的脖子上,提醒著他是第二個人名——王殷。

這是他的推斷。

王殷是禁軍第二號人物,最有可能拿走了符印,也最具威脅。

但,得由張滿屯親口說出來。

“滿屯哥,你的眼神已經告訴我了,我已經知道是誰了。”

“呸!”

張滿屯吐出一口血沫,用嘶啞破碎的聲音,怒道:“那又怎樣?待王將軍調兵入城,殺光你們這些狗猢猻!”

聞言,蕭弈心中暗叫了一聲好。

這渾漢看起來魯莽,關鍵時刻還是能領悟他的信息。

“哈,果然是王殷,他派人拿走了符印?為何沒有動靜?”

“你詐俺?”張滿屯故作大怒,吼道:“猢猻,你敢詐俺!”

“等著。”

蕭弈已得到想要的結果,不再多問,推門而出。

才出門,他便見到聶文進陰沉的臉。

“將軍,審出來了……是個壞結果。”

蕭弈上前拱手稟道,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疲憊,把審問的過程一五一十地說了。

“王殷。”

聶文進吐出這兩個字。

于他而言,這是最壞的消息。

王殷是禁軍最高將領,駐兵京畿,一旦得了符印,后果不堪設想。

孟業臉色難看,兀自道:“安知不是張滿屯騙我們,讓我們與王殷翻臉。”

蕭弈道:“孟押官若能審出他的口供虛實,請。”

孟業恨恨瞪了他一眼,轉向聶文進,道:“若真在王殷手中,將軍待如何?發兵去討要不成?”

聶文進不答,抬了抬手,示意他別吵。

蕭弈道:“將軍,孟押官方才說強攻,此乃下下之策,必致京畿大亂,外鎮干涉。但,或許可以智取。”

“智取?如何智取?”聶文進沉聲問道。

蕭弈沒有馬上回答,故意露出思索之色。

“王殷的麾下拿了符印,卻并未輕舉妄動,我認為,還可以爭取他。”

“如何爭取?”

“讓史德珫去。”

“有何用?”

“派一隊人假裝救出史德珫,投奔王殷,試探符印下落以及他的態度。若他欲借史家之名起兵,便殺了他,或尋機拿回符印;若他獻出史德珫以示忠于朝廷,則派人安撫他,讓他交出符印。”

聶文進當即搖頭,道:“只怕取信不了王殷。”

蕭弈道:“我可以去。”

“你?”

“我是史家舊仆,還有信物,在殺豬巷的柴禾堆里有一枚史二郎的玉佩。且我有信心讓王殷相信,是我與張滿屯救出了史德珫。”

“史德珫、張滿屯愿意配合?”

“我可說服他們。”

聶文進的眉頭皺得更深,喃喃自語道:“可行嗎?”

“將軍可做好兩手準備。但這辦法成本最低,哪怕不成,又有何損失?”

最大的損失無非是跑了犯人,可這爭大權的時候,豈在意幾個犯人?

聶文進踱了幾步,問道:“有幾成把握?”

蕭弈反而遲疑片刻,幾息之后,才緩緩開口。

“將軍若能許我一個前程,我必竭盡全力,死不足惜!”

“你要挾我?”

“不,我得罪過蘇逢吉,也正是他陷害李公崧,仇怨深沉,今他得勢,我惶惶不可終日,若能在將軍身邊當一牙兵,護衛左右,便是大幸。”

聶文進見他提了要求,神色反而松動了幾分。

“想當我的牙兵?”

“是。若有幸得將軍賞識庇護,我必為將軍討回符印。”

話雖如此,不防礙蕭弈一出城就轉投郭威。

今夜他所陳述的一切都是事實,唯獨一件事沒說,就是他認定了郭威才是前途無量。

那么,聶文進基于事實判斷,就不可能猜到他想逃。

“好,既有本事,豈屈居一牙兵?任你為隊正,帶一隊人去。”:shuqu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