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看著眼前的小果,看著他淚珠滑下臉龐,滴到被子上緩緩暈開,整個人有些茫然。
剛剛我一直在做夢?是夢中夢?
那么現在是真正的醒了吧?
像是為了回應我的疑問,背部傳來一陣疼痛,看來終于不是在夢境里了!
“公主,你感覺怎么樣?”小果蹲在床邊巴巴的看著我。
“沒事!”我微微一笑:“別擔心。”話剛說完沒一會兒,疲憊席卷意識,我再度昏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是三日后的晌午,原本以為一睜眼看到的必定是小果,卻不成想竟是左楓。
就像在研究院時一樣,每當因研究陷入昏睡后醒來,看到守在我床邊的必定是導師,而那時會守在我床邊等我醒來的也只有導師,看著眼前俊逸的容顏,我有些發怔。
“公主,可是醒了?”驚喜又帶著絲疑問的聲音將我的心神拉回,我朝左楓微微一笑輕輕應了一聲:“嗯。”
“可有哪里不舒服?”左楓坐在床邊滿眼溫柔的看著我,伸手輕輕為我將覆到臉上的亂發順到臉邊。
我看著左楓自然而親昵的動作有些發怔,左楓收回到一半的手僵在了僵,反應過來后,快速收回,有些尷尬與歉然的笑了笑:“對不起公主,是我逾越了!”
我心里閃過一抹失落,垂下眼躊躇著開口:“楓……”想說點什么,又不知該說些什么,抬起眼如常的微微一笑:“沒關系。”疏離,在我們之間緩緩飄蕩,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左楓忽揚起一抹如春風般的笑,站起身:“我去通知大家與思允公子,公主醒了。”說完左楓轉身離開,這讓我想起夢中小果說去通知大家卻久久不回的場景,幾乎是下意識的我伸手抓住了左楓的衣袖。
左楓頓住,看了眼我抓著他衣袖的手,再向我面上看來擔憂問:“公主?怎么了?”
呃……
我看著自己的手呆了呆,腦海里突然閃過一模一樣的畫面,似乎是在這昏迷的三天里迷迷糊糊間時常發生的,難怪一醒來看到的是左楓啊!某種模糊的記憶在腦海里復蘇,我嘴角抽了抽,訕訕的松開,收回,有些窘迫的笑笑:“沒,沒什么,只是想說你叫孫思允快點過來,我,我渾身上下都很痛。”編好理由,我將發燙的臉埋到了枕頭里,不敢讓左楓看到我更加窘迫的模樣。
孫思允治療外傷盡得孫荷真傳,上次與孫荷一起來醫治遲暮的腿傷便一直留在我府上,三天前晚上為我治療手臂與后背上的外傷之人便是他。
“可是傷口裂開?”左楓的聲音透著緊張與擔憂。
“你快去通知他們吧!”我在枕頭里悶悶道。
“嗯。”左楓應了一聲后,我便聽到他快步向外走去的聲音,突然頓住,傳來溫柔的安慰聲:“公主別擔心,我……我們會很快回來。”
“嗯!”我聲音更加悶了起來,這次我不僅受了外傷更是因“血殺三仙”內力的自爆而受了嚴重的內傷,這三天三夜,昏睡中的我極不安穩,第一晚在孫思允為我處理好傷口后,后半夜我便發起了高燒,迷迷糊糊似乎說了很多話,可具體說了什么,我現在一個字也想不起來,但抓著左楓的衣袖不放的印象卻是越來越深刻。
左楓說很快便很快,就像導師一樣,從來不會騙我。
一群人先后進入了臥室,孫思允坐到床邊為我把脈,一臉認真的他稚氣中帶著幾分威嚴,頗有幾分名醫大家的氣質。
所有人都安靜等待著孫思允診脈,我的視線從孫思允身上轉到一群進來探望我的人身上,在看到安然無恙的遲暮與炎渝時,我心飛快的跳了跳,又狠狠松了一口氣,沒事,他們都沒事,真的太好了!
雖說后面我篤定那是“血殺三仙”的傀儡體,但在沒看到左楓他們三人都安好時,我心里多少還有些膈應,那一模一樣的容顏讓我心里有著短期內難以磨滅的陰影,讓我無法輕易釋懷。
除了小果與幾位夫君,花瑾與俏兒也在,還有一位坐在輪椅上陌生的青年,青年一身碧色寬袍,皮膚很白,是那種久不見陽光的白與透著絲病態的蒼白,容貌即使是與左宣他們這些在月國數一數二的美男面前也毫不遜色,月國不缺容貌俊美的男子,但要真正算得上數一數二,更重要的是本身的氣質,而在青年身上,有著一股淡雅沉靜到極致的氣質,病態卻不惹人憐,讓人感覺是一個心態十分健康豁達的人,恬淡宜人。
看到青年身上的碧色,不期然的我想到另一個同樣一身碧色,更有著一雙碧色的眼眸,存在感極低的男子——幽羽,他讓人容易忽視他的存在,但他眼角下那紅得妖冶的淚痣與眼中深深的憂郁卻讓我印象那么的深刻。
同樣是病態的蒼白,眼前的青年給人感覺帶著希望,而幽羽的白則正好相反仿佛透著絕望。
同樣那么沉靜如湖,眼前的人就像一個水流涓涓流淌的活水湖,而幽羽則像一個幽深的死湖,孑立、孤寂得讓人心痛,我心莫名的抽了抽。忘憂園還留著,他,又在何方?
現在的我并不知道,在臘月二十五我想到幽羽這一天,在某個山洞里同樣昏迷了三天三夜醒來的幽羽同樣想到了我,也是在那一刻他做了一個決定,才導致后面我與他之間發生的種種,愉快的不愉快的,愛過傷過更痛過也怨過恨過。
孫思允淡淡看我一眼,面上帶著絲不滿,微微蹙眉,許是我情緒波動過大對他把脈造成了干擾,我歉然的笑笑,孫思允看著我愣了下,抿了抿唇,收回手,輕輕舒了一口氣:“公主恢復得很好,再靜養些時日定能痊愈。”
此話一出,我感覺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花瑾最先坐到床邊,抓著我的手深深凝望著我,沒有責怪沒有質問,只有手上傳來的力道讓我感受到他的擔憂緊張與后怕。
我感覺胸口有些哽塞,迎視著花瑾仿佛含著千言萬語的眼,抿唇深深微笑道:“對不起父親,讓你擔心了。”
花瑾長長吐出一口氣,仿佛心里所有的語言都化成了那一聲長長的嘆息,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沒事就好!”聲音帶著幾不可察的顫抖。
眼神又環顧所有人一圈,看到大家眼中的關切,我心里感動之余還有著一絲莫名的脹澀與愧疚。
與所有人一一問候后,我得知那陌生青年是孫思允的哥哥孫思凡,那個曾十分出色因采藥腿部受重傷而淡出人們視線的男子。
孫思凡在醫術上有著絕高的天賦,于他祖母孫荷有著絕對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趨勢,只是在受傷后他便過起了相當于隱居的生活,鮮少出現在人前,他不僅擅長治療外傷同時更擅于治療內傷,出于我愿意給他“熔炎玉漿”治療腿傷的感激,此次聽到我受傷便毛遂自薦的過府傾力為我治療。
孫思凡腿上的頑痛因時日已久,徹底恢復還需要些時間,所以他仍舊坐著輪椅,其實還有一點便是,孫思凡當年采藥從山上滾下的事并非單純的意外,每個光鮮亮麗的豪門大宅內都有著或多或少不為人知的黑暗,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而讓我黑線爬背的是,我終于知道為何我夢中會聽到輪椅轉動的聲音,敢情孫大少就是罪魁禍首。
一群人探望過后陸續離開,最后房間里只剩下我與左宣。
從左宣嘴里我了解到,那天晚上左宣已調齊了人馬在東城外等候,看到我發出信號彈后便立即趕往東明山。
由于信號彈在半空中炸開,他們無法確定我的具體位置,上山后便散開尋人,直到左楓發現我已是他們上山后半個時辰,原因在于倒霉催的我滾到了一個小山坳里,東明山山勢不高,但范圍甚廣,隱蔽的小山坳甚多,再加上下大雪給他們的搜索工作帶來了很大困難。
“公主,能告訴我,那晚在山上發生的事嗎?血殺三仙如何了?”左宣坐在床邊的矮凳上定定看我,深邃的藍眸里似乎多了一種我看不懂的情緒,很深沉,又仿佛帶著絲絲迷惘與惆悵,那個沉穩從容,仿佛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帶著狐貍般自信微笑仿佛一切都能在掌控之中的人,居然也會有惆悵的時候?那個溫潤如玉卻又優雅淡然,高深莫測如同高高在上的天神般的男子也會有迷惘的時候?
我不懂!只覺得這樣的情緒很不適合出現在左宣眼中。
“左宣。”我輕輕似嘆息似呢喃的喚了一聲,垂下眼定定看著眼前的被子,眼神仿佛要穿透棉被看到里面攥緊的手,輕輕道:“那晚的事于我來說絕對不是一個美好的回憶。”
只一想到異能襲出,眼前出現受異能傷害的人是左楓他們,我的心就痛得無法呼吸,即使后面知道那些人是假的,但一想起就會后怕,且,這次是假的,我不能保證下次會不會變成真的。
就算不被人為設計,可在我異能失控之后呢?那晚異能的那股狂爆讓我心驚,我現在已不敢保證自己能否安然的抗到二十歲。
我抬起眼,對上左宣的眼眸,意外的,在左宣深邃的仿佛不帶任何一絲感情的藍眸中竟看到一抹心疼快速閃過。rs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