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我的嘴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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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萬里而來,還有閑心喝酒?」

看著陳朝從門外走進來,然后自顧自的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實際上西陸卻沒有覺得太奇怪。

要殺她,在什么地方都好,但最不好的就是在這妖族的王城之中。

因為這里有著她的父親,那位當世最強大的妖族帝君,如果陳朝只是只身而來,只怕不是他能殺死西陸,而是自己死在這里。

陳朝拿著酒,轉頭看著賣酒娘子說道:「麻煩拿兩個碗。」

賣酒娘子皺起眉頭,她不知道來人是誰,但看樣子,眼前人肯定和公主是舊相識,也就沒說話,但也沒有什么動作。

直到西陸起身走到陳朝對面坐下之后,賣酒娘子才去那邊拿了兩個碗過來。

陳朝給兩人都各自倒酒一碗之后,這才笑著說道:「既然想喝酒,為什么不去我那邊,妖域的酒,真沒什么好酒,我一進來之后,便聞到酒味不正。」

妖域的釀酒手藝是從人族那邊傳過去的,說不上有沒有藏私,反正即便再怎么傾囊相授,到了妖族這邊,也不見得能學明白。

西陸淡然道:「妖域的酒再難喝,終究也是妖域的酒,更何況我并不喜歡喝酒。」

他們兩人好似在說酒的事情,但好似又沒有。

陳朝笑了笑,喝了口酒,感受著酒水在喉嚨處慢慢滑落的感覺,這才有些意態闌珊地說道:「我也好久沒有好好坐著喝口酒了。」

西陸面無表情,「說正事吧,萬里之遙而來,既然不打算先殺人,那必是想說動我什么。」

只是不等陳朝開口,西陸又說道:「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你是一個人來的,不怕死?」

陳朝潛入妖域其他地方可以,依著他如今的境界,只要不被一堆扶云境這么圍著,問題還是不大。

只是到了王城,只怕就沒這么簡單了。

妖帝坐鎮王城,不會允許任何一個人族潛入這里,一旦被他發現,自然而然也就會引發妖帝的雷霆之怒。

「你看我像是尋死的人嗎?」

陳朝瞇起眼笑道:「認識這么多年了,你難道不知道我才是那個最怕死的家伙?」

西陸嗤笑一聲,沒有多說。

人類總是這樣,明明怕死的人總會說自己不怕死,而不怕死的人,卻總說自己怕死。

都是虛偽。

「西陸,你說說,你那位父皇,那般可怕,能殺嗎?」

這句話能說,但大概不能讓一個人族這么輕描淡寫說出來,所以一下子,那個賣酒娘子的心就再被提了起來。

西陸倒是沒那么大的反應,照理說,她一個妖族公主,被人這么說自己的父皇,是不該這樣的。

「能不能殺,你心里沒數?」

西陸笑了笑,端起那碗酒也喝了一口。

「要是你自己能殺,你還需要在這里和我廢話?」

西陸哪里是那種三言兩語就能被被人牽著走的人,她的聰慧不弱于謝南渡,只是妖族思考問題和人族的方式不同,再加上她境界太高,很多時候不用多想,直接出手就能解決,所以才顯不出她的聰慧。

但陳朝要是覺得自己三言兩語之間就能說動她,那就是大錯特錯了。

陳朝喝了口酒,幽幽道:「可惜,你不想殺他,但你的那位父親,卻好似一直在想殺你。」

這句話大概是到現在最重的一句話了,跟把一塊巨石丟入湖里沒有什么區別。

賣酒娘子的臉色變了又變,很難生不出殺意。

陳朝不在意。

西陸說道:「你眼前這位,貨真價實是一位扶云境,還是天下最喜歡殺人的武夫

,你真要想殺他,他看你一眼,你就死了。」

扶云兩個字,意味著什么,武夫兩個字,又意味著什么?

陳朝如今的名聲,在妖域早就傳開了,誰都知道人族的那個年輕武夫,以一己之力撐著北邊的那防線,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殺了那個年輕人,那么大戰就會變得輕松,他們南下的步伐,就很難被人阻擋。

但誰能想到,就是這么一個名聲不小的武夫,如今居然孤身來到了妖族的王城之中,對妖族的公主說出了這些話。

賣酒娘子的殺意消散,眼眸里多了幾分好奇。

陳朝只是盯著西陸,笑道:「我認識的西陸,好像不是那種束手待斃的人。」

西陸淡然道:「你認識的西陸,難道就是個輕易受人挑撥的蠢貨?」

陳朝笑了笑,「生死之間的事情,哪里是說挑撥就挑撥的,你這般聰慧,自然也能感受得出來,知道我并非胡說。」

西陸蹙了蹙眉,沒有說話,只是招了招手。

這一次,她趕走了那個賣酒娘子,不是因為害怕她把很多事情說出來,只是她想和陳朝單獨說些什么。

賣酒娘子安靜離去,這里便只剩下西陸和陳朝兩人。

西陸說道:「陳朝,我不知道你哪里去聽的這些話,父女之間,不會生隙。」

陳朝嘖嘖道:「不說別的,光是我自己,就親手砍死過自己的親哥哥,你們妖族就更不用多說了,父子之間,兄弟之間,互相殺來殺去的事情,難道還少了?你自己那位父皇是怎么坐上那個位子的,你難道不知道?」

西陸平靜道:「你說的無非之前故事,但如今不是之前。」

陳朝感慨道:「你那位父親城府之深,比我要強的多,你從來都是他彀中棋子罷了。」

西陸不置可否。

陳朝看著她的眼睛,疑惑道:「你不從來都是有什么說什么嗎?到了如今也知道轉圜,知道遮掩了?」

西陸依舊不說話。

陳朝嘆了口氣,「不說別的,西陸,你為何一直沒破境,是真的走不到那個境界?」

聽到這話,西陸的眉頭這才挑了挑。

這樁事情她誰都沒說,但卻沒想到,還是被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看透了。

他離著自己很遠,從未有什么親密之舉,也沒有說過什么知心話,但居然最了解她的,還是眼前的他。

「你覺得呢?」

西陸笑了笑,這笑容里不見得只是輕蔑,還有些別的東西。

陳朝笑道:「猜來猜去很麻煩,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想,為什么到現在你父親,那位妖帝還沒發現我來到王城了。」

「說不定他早就知道我來了,但是卻一直再在等我殺了你,殺女之名,他不想擔,但總是想干的。」

陳朝這句話,其實不亞于遞出一刀。

西陸不說話,但肯定是被這一刀刺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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