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風裳裳

第四章 我是鬼

“什么?!”聽到“德府”二字,她險些沒有暈了過去,剛平靜下來的聲線又高了上去,拐杖再次跺了下地,臨裳索性俯下身,把頭埋在地上,衣袖把整個腦袋蓋了個嚴實,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臨老夫人搖了搖頭:“德府豈是我們這無財無勢的小家招惹的起的?明日我們帶上重金去登門道謝。”語頓,又皺眉,拍了拍自己蒼老的額頭,“這么一來,你的名聲不就……”想了想,朝她重哼一聲,“你個專惹事的丫頭!”嘆了嘆,朝外頭道,“來人,帶大小姐回房,禁足一個月!”

一個月?什么情況!她知道禁足是免不了的,可之前頂多也就三天,一個月?!她可以直接下地獄了!

“祖母!不要啊!我以后改就是了!不要讓我禁足啊!”然,在她的驚呼、撒嬌、反抗、委曲求全之后,還是被自己的兩個丫鬟帶了下去。

“小姐,您餓不餓?要不要奴婢去膳房拿點吃的?”茉玉看著坐在檀木椅上氣鼓鼓的臨裳,屈膝耐心地問著。

臨裳直接無視她,轉頭很不友善地瞪了茉玉一眼,剛才就是她把自己拉回來的,虧她還是自己的一等大丫頭!自己拉不住,還找人搭把手。

“氣飽了!”

茉玉有點委屈地道:“小姐,對不起,可是老夫人……”

臨裳倒也沒有真的要責備她的意思,擺了擺手:“出去吧,我要沐浴。”

“小姐……”

“是,奴婢告退。”

繡著蝴蝶蘭的雅致屏風后,偌大的浴桶中,熱氣合乎著紅白色的花瓣,香氣襲人地向上冒著白煙。

自九歲起,臨裳便不喜歡有人侍候沐浴,看著下人們嚴肅的面孔,規矩地做事,也完全沒了最初的興致。

這是她除了睡覺,一天之中最安靜的時刻,后背微微傾斜靠著桶,雙臂自然張開靠在桶沿上,及腰的青絲散在后面,直直而下,垂到漢白玉砌的地上,自然的彎成一個圓弧,仰面呼出幾口熱氣,微閉著雙眼,光潔的下頷直到頸部的鎖骨,掛著晶瑩的水珠,白皙的膚色隨著氤氳熏出淡淡紅暈,而頸部以下,是漫到的水位,鋪滿的花瓣,掩住了更為令人向往的春色,添上一抹神秘色彩。

遠處的紗幔間,一抹素色的目光流連著她的美好,即便是朦朧的視野,還是不由得讓他喉間有些干澀。

今天遭遇了那么多離奇的事,她真的累壞了,還沒怎么深入細想,她就已經小憩了。

紗幔間的男子走了出來,看著不解世事的她,盯了半晌,輕輕勾唇,還真是笨,被看光了也不知道,幸好只是他,若是別人……好在她很快就是他的了,到了冥界,是怎么都不會有人敢覬覦的,反之,這凡間,太危險了!

不若,這時帶走她也行。

想罷,他漸漸抬起手,只是連發功都來不及,被盯了許久的小白兔長睫忽地翕動起來,他無奈,只得收回掌。錯過時機,是猶豫,是心軟,還是根本沒打算?若她不愿,他又何必抓她回去?只愿,那可愛的表情,再多一些,比如現在……

透著水汽,臨裳朦朧地看見一個修長的身影,看清是容欽后,有些疑惑地想要叫他,又看到了對面的桶沿,桶中已經微涼的水徹底驚醒她的神智,立刻抱住外泄已久的春光,大大一聲尖叫:“啊——”

緊張地撲打著水面,近他身的水滴卻是一滴也不曾,倒是桶中的水位已經越移越低……

要是雨柔,定是不會犯這種蠢笨的錯誤的,這樣的舉動,很明顯是引火上身……

也不知為何,叫了許久也不見人來,一點動靜也沒有!直到她喉間已經啞澀,水位也過了一大半,才惡狠狠的喘著氣。

容欽也是許久未見女人的嬌軀,臉頰稍稍一紅,又負手背過身去,以免自己餓狼撲食,雖說不能直接觸碰凡人,可他也不是沒有辦法……

隨著喉結的滾動,腦子頻繁浮現出如何觸碰得了她的措施……輕輕閉上眼,盡量壓下這個念頭,深吸幾口氣,大概也只有遇見她,才會這般狼狽的亂了陣腳,這下……有點玩大了。

壓抑住緊張的思緒,盡量讓自己的聲線聽起來冷靜,尋了好一會兒才尋到自己的語調:“穿好。”

臨裳低下頭,一臉緊張和委屈:“你你你……看到什么了!”

容欽已經調整好自己,輕輕勾起唇角,換上一副戲謔的聲線:“本來就少,所以看的不多。”

“你!”臨裳差點背過氣,瞧著他的態度,一看就是閱女無數了,想想都不公平,看就看了,還嫌……

“再磨蹭,我可就直接轉過來了。”打斷她無止休的叫罵,說罷,身子也微微側過來。

“別!等等!”臨裳警惕的看著他的背影,顫顫起身,迅速跨出浴桶,拉過衣裳穿了起來,臉頰燒的發燙,心跳跳的猛烈,系好腰帶后,她深深吸了兩口氣,身體才勉強沒有發抖,提了提音調,不怎么有底氣地質問他:“你是人是鬼?怎么會平白無故出現在此?”就算他對自己有恩,那也畢竟是一面之緣,這是這,那是那,他這樣私闖閨房,不生氣是假的。

容欽好似并不怎么在意,淡淡勾起唇角,從容轉身,臉上的紅暈早已散盡,像是未曾發生過什么一般,若有若無地看過她驚魂未定和尚余惱怒的雙眸,輕輕啟唇:“倒也不是平白無故……”

向前走了幾步,倚坐在桶沿,桶沿雖不薄,可到底也不會太厚,而桶中的水,卻沒有因為他的靠近,漾起半點漣漪。只有兩種可能:一,他有上好的輕功,二,他真的很輕。

臨裳看著他的眼神變得狐疑。

容欽修長的右手穿過水中,輕輕揚起,水珠沿著他的玉指滴落,琴弦般地撩撥人心,慢慢把看向水面的目光移至她,臨裳有些不好意思地將眼神與他錯開,耳根微微地紅了,那……那可是她方才沐浴的水,就這么……還是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容欽輕輕一笑,道:“我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