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貫娘子

第八章 毒舌七郎

五娘買了好多珠寶首飾,還定制了幾朵絨花,說好了五天后取。

宋煜見馬車還沒回來,正好街對面有家筆墨齋,便帶五娘進去看看。

“喲……宋郎君,您要買什么?新到的端硯、湖筆要不要瞧瞧?”掌柜笑的見眉不見眼,殷勤詢問。

“不論筆墨紙硯,把最好的拿出來。”五娘架勢十足,豪橫的很。

掌柜的笑開了花:“得嘞。”

大買賣來了。

掌柜從柜子里拿出兩方硯臺:“正宗端硯,您看這質地,致密堅實溫潤如玉,再看這硯心……”

掌柜用手摁住硯心,須臾呈現出湛藍墨綠之色。

“還有這松竹,名家雕刻巧奪天工吶……”

宋煜很是心動,他之前用的也是端硯,父親用過的,他接著用了十余年,已經舊的不能再舊了,早該換新的。

“多少價錢?”

“東西絕對好,價錢也不便宜,只有這兩方,五十兩一方。”

宋煜倒抽一口涼氣,太貴了。

五娘道:“就要這個云海蒼松吧,再看看別的,湖筆呢?”

宋煜沒反對,五娘知道他的喜好。

掌柜的又拿出一整套湖筆,什么羊毫狼毫兼毫紫毫,又有大楷中楷小楷寸楷,一應俱全。

五娘見阿兄還要仔細挑選,便道:“這一套都要了。”

不用自己花銀子東西隨便買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好嘞!我給您包起來,還要別的嗎?”

宋煜道:“不用了,就這些。”

“那一共是八十一兩,我給您湊個整,八十兩。”

“記到姜記綢緞莊賬上。”

“這……”掌柜的沒想到他們不給現錢,要記賬。

“宋郎君,本店從不賒賬的。”

五娘梗著脖子:“姜記綢緞莊是我嫂嫂的,人家那么大的生意,還怕短了你的?”

啪啪啪……

有人撫掌。

宋煜回頭望去,見是陳平章,他的同窗。

陳家在江城很低調,但沒人敢對陳家不敬,因為陳平章的叔叔陳江河乃是當朝吏部侍郎,其曾祖父曾經當過帝師。

與他同行的是一位面生的年輕公子,一襲月白錦袍,用的是昂貴的經緯交織暗紋云錦,容顏俊冷,身長玉立,器宇不凡。

陳平章譏笑道:“宋郎君,區區八十兩還要賒賬?你不是娶了富商之女為妻,怎么?你娘子不給你錢花么?”

宋煜臉色陣青陣白,想要反嗆又怕得罪了陳平章,父親能從遙遠的寧川調任瑄城,陳家是幫過忙的,但他實在討厭陳平章的毒舌。

宋煜扯了扯五娘的衣袖,指望五娘幫她回敬幾句。

誰知五娘呆呆地望著那位公子,宋煜連扯兩下衣袖,她都沒反應。

宋煜惱羞不已,又不能發泄,悻悻道:“不買了,走。”

強拉著五娘出了筆墨齋。

看著宋家兄妹離去,紀云宸挑眉:“他是何人?”

陳平章嗤鼻:“瑄城同知宋兆理的嫡長子宋煜,娶了寧川第一富商姜家的姑娘,他娶富商之女沒什么,關鍵是他與他表妹徐娘子青梅竹馬,兩家都要定親了,他突然轉身娶了他人,最惡心的是,他已經成親,還常與徐娘子糾纏不清。”

紀云宸揶揄道:“莫非平章心悅那徐娘子。”

陳平章被說中心思也不尷尬,神情坦蕩:“都是以前的事了。”

宋煜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模樣長的好看些嗎?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用情不專,好高騖遠,見風使舵、欺軟怕硬……根子里就是個爛人。

掌柜的正要收起硯臺,被陳平章拿了去,翻來覆去的把玩,愛不釋手。

“這方端硯不錯。”

紀云宸看了眼,道:“質地潤澤細膩,應該是從端溪一帶取的材質。”

掌柜豎起大拇指:“這位郎君有見地,這方端硯是小店開門以來拿到的最好的硯臺。”

陳平章大手一揮:“買了。”

下個月要去京城,這硯臺送給二叔最合適不過。

幸虧來得及時,不然這好東西就被宋煜那廝買走了。

宋煜拉著五娘出了筆墨齋便訓斥:“你一個大家閨秀這么直勾勾地盯著人家看,眼珠子都快黏到人臉上去了,羞不羞臊?”

五娘噘嘴,否認阿兄的指摘:“我只是看他眼生,多看兩眼而已,才不是你想的那樣。”

腦海里那清俊疏朗的面容揮之不去。

在江城還沒見過比他更俊的男子。

她一直認為自家阿兄算生的極好看了,可跟那男子一比,阿兄就被比下去了。

要是她那未婚夫婿也生的這般俊,她做夢都要笑醒。

“你自己受了陳七郎的氣,拿我撒什么氣啊,有本事你嗆回去。”五娘反將一軍。

宋煜狡辯:“我是看他二叔幫過父親的情分上,不好與他爭論。”

“算了吧,你就是怕他。”

“我怕他?”宋煜氣笑。

是,他怕陳平章,誰讓人家姓陳呢?若沒有這姓氏加持,他陳平章啥也不是。

陳平章的學問還不如他呢。

君子不爭一時之長。

待來年,用洪山先生的畫開路,以他的才華,只要能得到趙太師的提攜,必然能名動京城。

那才是他揚眉吐氣的時候。

五娘看他臉色鐵青,也就不再打擊他。她現在滿心都是那位好看的不像話的郎君。

那人能跟陳平章同進同出,身份應該不低,且那人一身清貴之氣,站在那一句話不說,自然散發著無形威壓。

“阿兄,你說娘的生辰宴,會請陳家嗎?”

“不知道。”宋煜沒好聲氣。

反正他是不會請陳平章。

說話間,馬車來了。

宋煜黑沉著臉質問車夫:“怎么回事?來的這般遲?”

車夫戰戰兢兢:“回郎君,回去的路上出了點意外,耽擱了會兒。”

宋煜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意外?”

“路上突然躥出來兩人,差點撞上,幸好大娘子沒大礙,只是腦袋稍微磕了一下。”

宋煜郁悶,怎不撞死呢?

那可就省事兒了。

五娘把手里的首飾盒子往宋煜懷里一塞,道:“阿兄,你先回家,我去趟阿茵姐那。”

阿茵姐消息最是靈通,說不定阿茵姐知道那人的來歷。

“昨兒個不是剛去過嗎?怎么又去?”

五娘道:“你別管。”

宋煜搖頭嘆氣:都快出嫁的人了,還想一出是一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