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天地,天地法則體系與真界不同,扭曲比較嚴重,再加上目前這環境,還在多方天地法則的合并、吞噬之中,還會受到光線、元氣等表象的干擾,照著眼睛看到的東西走直線,是絕對不成的,只有通過對虛空變化的感應、解析,才能規避險況,計算起來比較麻煩。
等余慈心里有了譜,一抬頭,卻見端木森丘等人所結陣勢開始轉向,奇道:
“你們往哪兒去?”
這下別說別人,就是領頭的端木森丘也是愕然回頭:“自然是東華主峰。”
余慈心里搖頭,包括端木森丘這樣,精通虛空法門的人物,原來也在這里迷失了方向:“那就錯了,該往這邊。”
眾修士都是啞然,余慈所指的方位,和他們準備行進的東華主峰方向,角度差距驚人,若以目測,到最后怕不要差個幾千上萬里?
倒是端木森丘反應極快,和余慈眼神一對,知道他確實是心有定論,也不可能說出蠢話來,便知此時該怎么回應:“原來九煙大師早有成算,虛空變化如此劇烈,我這邊正覺得心里頭發虛呢。”
余慈也知道端木森丘是為他張目,維持首領的權威,也不會讓他難看:“確有所得,但還要端木道兄等助我一臂之力。”
端木森丘打了哈哈:“那是自然。”
商合等人卻是想到鬼厭那邊去了,想來一位能夠修煉出“虛空藏”神通的人物,應該比端木森丘還要靠譜,雖說心里還有些疑慮,卻也未形之于色。
當下一行人便在余慈的指引下,往深邃無盡的星空中前行,只不過飛了七八里路的樣子,他們這邊就再也看不到東華三十三峰的輪廓,再前行數里,連那懸浮的宮闕也不見了蹤影。
沒有了這兩個參照,幾乎就沒了上下左右的概念,他們只能在幽暗的星空中一路向前——究竟是不是前方,也難知曉。
他們只能看向陣中的首領。
余慈神情平淡,看不出任何心思變化,和眾修士不同,他還沒有完全迷失,在生死存滅法則的加持下,他也不可能迷失。
他甚至還通過神主網絡,和小五聯系了一番。目前小五和葉池還在東華三十三峰某處,若是因為兩界甬道打開,虛空相合,導致大家失散在星空深處,可是大大的不妙。
此時他已經給小五下了命令,無論如何要把葉池帶到東華主峰上去。
一方面要保證葉池的安全,另一方面,對付大群天魔侵襲,還是小五最得力。
等做完這些,再看身邊的隊伍,就感覺到里面的一些心緒流動。
余慈不是一個有經驗的領袖,但對人心的把握極其出眾,他也知道眾人正處在一個微妙的節點上,作為首領,他的正確和失誤,將會主導著士氣的沉浮。
他知道自己沒有錯,但在扭曲的多方虛空中,距離被大幅拉長了,時間感覺也很混亂,之前僅需一刻鐘的路程,如今要耗掉至少大半個時辰。這還是余慈能夠掌握其間虛空變化的前提下。
這期間,甚至不需要什么變故,只是“懷疑”本身,都可能導致整個隊伍人心離散。
所以,他覺得應該做點兒什么。
他不緊不慢地環視一周,沒有任何表情流露,這讓眾修士有些莫名的壓力,但比空落落的感覺要強很多。
其實,余慈在是眾修士身上尋找契機,而此時,最為招眼的,無疑就是他們身上所吸附的玄真之英,幾乎可以充做照明之用。
這讓余慈來了靈感。
“到了主峰之上,說不得要與天魔激戰,狀態好壞很是關鍵。剛經過一場大戰,大伙兒多少有些傷勢,還需要調理一番。”
都到半路上了,你給我們說這個?
這下就是端木森丘都不知道該怎么接了,只有金斗真人小心翼翼地試探一句:“大師的意思是……”
“法則變化,虛空吞噬,如今說不清究竟是在真界還是外域,環境艱苦,卻也有些資源可以利用一番。”
余慈拿足了莫測高深的架勢,微微一笑:“咱們先到這邊來。”
說話間,就引著一頭霧水,又忐忑不安的眾修士,偏離了既定的方向,往另一方向飛了快要兩百里,方道:“諸位便在此暫歇吧。”
便在端木森丘等幾位真人面面相覷的空當,突地有人失聲叫道:“玄真,至粹玄真……”
“什么?咦,濃度上升了?”
兩句話的功夫,一眾人等都是看到,他們身外吸附汲取的玄真光芒,陡然濃烈了許多,像是端木森丘這樣的長生真人,各竅穴上的銀白光芒,都結成了拇指大小的光珠,將那滋補元氣、肉身的寶氣一層層壓入體內,好不痛快。他不由怪叫一聲:
“好家伙,這是星空中一處暗光寶穴!”
“不在大日星辰邊緣,能有如此濃度的至粹玄真蓄積流動,在域外游蕩十年都未必能見到。”
“十年?你花十年找找試試?我自登臨外域以來,這樣的暗光寶穴只見過兩回!”
在其余人等議論紛紛的時候,商合、金斗真人這樣心思便捷的,已經壓下驚奇,大力鼓吹起來,再有端木森丘現身說法,效果當真是立竿見影。
那幾個步虛修士再看余慈的眼神,已是全然兩樣,灼灼生光。
都是常年在域外混日子的,誰不知道在里面的苦處和艱難?
別的不說,能在無盡星海之中,異化虛空之內,隔著數百里、甚至是上千里路,感應到一處蘊積著至粹玄真的暗光寶穴,對域外的環境要多么熟悉?對虛空法則的把握又要多么精到?
沒必要刻意去振奮士氣,這種神乎其神的手段,已經足以讓人回去炫耀個幾年了。
對此,余慈還是微笑,只當是做了一件最平常不過之事。
而在他頂門之上,心內虛空法域之內,那個小巧如茶杯的甘露碗邊沿,正有液滴,如花瓣尖上的一滴清露,垂落下來,滑入碗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