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面,吳庭昇激動險些沖進去。
他兒子平日里,說好聽點,就是智商不高,但是乖巧,不惹事。
說直白點,那就是連家里的人都懶得理,自然不會出門招惹是非了。
如今,溫言一句話,就讓他兒子主動回話了,他哪里不明白,這肯定是溫言一眼就找到了問題所在,找到了最合適的切入點。
他忍著沖動,緊握拳頭,站在門口看著,沒貿然進去打擾。
溫言見少年似乎在思考,也不著急,就這么靜靜的等著了。
等了兩三分鐘之后,少年似乎才捋清楚溫言那句話的意思,他慢吞吞的問了句。
“你要問我什么?”
“你填補的那一部分,是從哪得到的?”
少年愣愣的看著溫言,好半晌沒說話,他理解不了這句話的意思。
溫言琢磨了琢磨,重新問。
“你之前拿到過什么東西么?”
少年依然在發愣,愣了半晌之后,只是搖頭,也不知道是聽不懂,還是不知道。
溫言果斷放棄,還是去問吳庭昇吧。
“伱不要急著作畫了,還是先找個老師,先好好學學,再一步一步來。
慢慢的領悟多了,有時候靈光一閃的時候,才能畫出來有靈魂的畫。
這般瘋狂的機械作畫,是沒有用的,至少對于你來說,是沒有用的。
你可以先做點繪畫之外的事情,比如,每天按時吃飯。”
少年不是太明白,但大概聽懂了意思。
溫言是第一個一眼就看出來他要做什么,還能表達出來的人,他本能的就相信溫言說的話。
吳庭昇看著少年放下了筆,從畫室里走了出來,頓時喜出望外,眼淚都快繃不住了。
“爸,我餓了。”
“好,好,馬上就吃飯。”
溫言被留下,在這里一起吃了飯,少年很聽話,讓他好好吃飯,他就真的好好吃飯了。
吃完飯,就讓他自己去看動畫片,吳庭昇跟著溫言來到了書房。
“溫生,多謝你了,只要能讓他按時吃飯,我其實就已經很滿足了。”
吳庭昇拿出兩個紅皮的不動產權證,塞給了溫言。
“你住的那棟,之前就給烈陽部了,現在正好給一起辦了證,另外那棟,也給一次性辦好了。”
溫言有些意外,昨天才說的,而且一毛錢都沒給,事也沒給辦呢,吳庭昇就先去把證給辦了。
一天時間,溫言都不知道,這都能給辦下來,吳庭昇不但是下血本了,事還給辦在了前面,沒有看結果。
這下溫言就有些不好意思了,這要是不盡力把事辦好,溫言哪好意思收。
溫言將倆證推了回去。
“不著急,該是什么就是什么,做多少事,拿多少酬勞,你現在給我,我也沒法收。”
“一樣的,只是現在這樣,我就很滿意了,真的,我家仔廢寢忘食,我們家里人勸了不知道多少次了,都勸不住,他現在都已經有些營養不良了,再這么下去,我都怕他身體先撐不住,人沒事其實就好,至于其他,就看他的緣法了。”
吳庭昇說的很誠懇,已經向著最壞的方向發展了,稍稍好一點,他就滿意了,他兒子這么多年,都是這幅樣子,他早就習慣了,現在能求個身體好就行。
溫言沉默了一下。
“這個以后再說吧,先說重點。
這次運氣好,我正好能看出來他身上的問題。
他身上的問題,不止一個。”
“不止一個什么意思?”吳庭昇一聽這話,就緊張了起來。
“其中一個問題是,靈魂缺損的確是真的,八成是因為他小時候的遭遇。
但是我先給你打個預防針,這么多年過去了,想要找到缺損的那一部分,希望很小。
只能以后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彌補了。
而另一個問題是,他缺損的那一部分,被一部分別人的靈魂補上了一點。
我記得你說過,他忽然之間知道了一些他不應該知道的事情,忽然有時候會清醒是吧?”
“對對對,有這個,我都記錄著,就怕忘了。”吳庭昇拿出手機,備忘錄里面,記錄著時間。
溫言只是掃了一眼,記下了就行,他看這個也看不出什么。
“他出現變化的那段時間,有沒有遇到過什么特別事,去過什么特別的地方,或者家里添了什么特別的東西,好好想想。”
“的確沒什么特別事,也沒去過什么特別的地方,那段時間,壓根沒有外出過,家里那段時間,也沒有添加什么古董之類的東西。
自從我家仔出事,我就把家里的老物件都搬走了,更別提往家里帶了。
我現在都不玩古董了,誰知道古董是什么來路,帶了什么東西。
我已經特別特別小心了。”
溫言一聽這話,也有些頭疼。
都不出門的死宅,自然是遇不到什么事的,家里連有些念頭的老物件都沒有,這怎么找線索。
既然是填補了少年一部分缺損,那自然本身也是缺損的,這種東西,是不可能憑空出現的,肯定是有什么東西附帶著。
眼看吳庭昇什么也想不到,溫言只能道。
“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好好想想,再問問家里人,任何微小的細節都不要放過,好好問問,好好回憶下。
另外,我建議你給他找個合適的老師,讓他打好基礎。
我這種半吊子,都能看的出來,他很有天賦,但是基礎不太好,應該是沒正經學過。
他后面想要恢復,希望最大的方法,還是靠他自己。”
“明白,明白,我這就給他找個老師。”
吳庭昇送溫言出門,一路將溫言送到家門口,才重新折返。
人家以禮相待,溫言也沒夸下海口,他能看出來問題,那也是靠提示,怎么解決,他可沒有什么把握。
還得讓吳庭昇自己先找到,當時那段時間,到底有什么問題,后面溫言想搖人,那也知道去請教誰。
現在連請教誰都沒法確定,只能記下這事,后面去解決水鬼領域的時候,看看能不能順便問問。
過了三天,溫言每天都會跟裴土茍打個電話,詢問下小屁孩的情況。
小家伙恢復的很快,現在已經是能吃能拉,吃飽了就睡,拉完了就哭,哭完了繼續睡,睡醒了繼續吃。
估計過幾天,才能徹底放心下來,到時候再說搬家的事情。
溫言反正已經跟館長聊過了,德城殯儀館其實一直都缺人,不僅僅是待在館里的工作,需要出外勤的人更缺。
就比如收尸,工價年年漲,但就是沒幾個人干長的。
尤其是這幾年,不同尋常的事情,逐漸變多。
一般人可能沒什么感覺,可能幾十年都碰不到一次,但殯儀館這些人,天天跟死人打交道,這種事整體上數據占比再低,對于殯儀館的人來說,那也可以確定,一定會遇到這種事。
網上之前就傳出過一次,說什么收尸人,一次就一兩千,一群人玩梗,最后還被一家殯儀館辟謠了。
德城殯儀館當然也辟謠了,怎么可能每次都這么多。
這價格也是浮動的好不好,壽終正寢,無病無災,家境不算差,這種活,給臨時工那也是日常價。
別看錢少,就因為安全,事少,活好干,肯干的人最多。
像那些一次給開價到一兩千的,那多少都有那么點問題。
要么是有情況,要么就是死了好幾天,甚至是一個月了,才被發現。
反正各種活其實都不少的,就看想不想干。
溫言介紹來的,狠夸了一通裴土茍踏實肯干,人很老實,館長就什么都沒說,就說只要肯做,跟著老張去學燒爐子都行。
館長沒問也知道,溫言愿意介紹到殯儀館的人,那就不會是普通人。
溫言也不是那種會把普通人朋友介紹到殯儀館的人,別人不知道這里什么情況,溫言能不知道?
跟館長聊過,館長也點頭了,那溫言就放心了。
說真的,給介紹別的地方工作,肯定也行,張老西那就有渠道,一個穩定工作不難,就是收入不一定多好。
溫言也問了裴土茍,裴土茍很實誠,就說想多賺錢,苦點累點都可以接受。
那還有什么好說的,就來德城殯儀館吧,這地方肯定比搬磚強。
而且,裴土茍這能力,在這種地方,的確更適合點。
畢竟,這地方不用擔心,萬一那個大煞星裴屠狗冒出來了,把客戶宰了,會惹出大麻煩。
客戶本來就是死的。
清晨,打完電話,吃完早餐,張老西開著車,載著溫言一起直奔端州而去。
小僵尸和雀貓就留在家里看動畫片了,給雀貓留了個手機,讓他想吃什么自己點外賣。
給那位固定送這片的外賣小哥打好了關系,打賞了兩次,那位小哥已經能做到,每次都秒搶這片的單子。
害怕倒是依然害怕,但架不住窮更可怕。
白天就算了,要是半夜送外賣,那每次溫言都會給那位小哥五十壯膽。
當然,要是雀貓自己點的,這五十塊就得雀貓自己出。
溫言坐著車,一邊繼續看烈陽部的資料,有關西江水系的這部分。
他都看了兩三天了,還沒有捋清楚,從古時候到現在的資料,實在是太多了。
因為這不能單純的看做一條江,這是一大片水系,就算是同一條主流的不同段,都是有不同的名字。
若是再加上各種傳說,各種變遷,那就更加復雜了。
這片地方,江邊的傳說中,水神之類的名號,那叫一個多,那叫一個復雜,溫言看的頭都是大的,也沒捋清楚。
“別看了,只有大學里那些專門研究這方面的學者,才能勉強捋清楚,你兩三天想要捋清楚,純屬想多了。”
張老西看溫言眉頭緊皺,出言勸了一句。
“我在這邊混了這么久,有時候去某個村子做法事,那都得重新了解下那里供奉的到底是誰,別勉強了。”
溫言嘆了口氣,收起了手機。
“我之前是真沒想到,這水系的情況,會復雜到這種地步,哪怕一條小河,不同時期,竟然都會有不同的水神被祭拜。
再加上,你們又說,傳說中祭拜的,可實際的掌控者,未必是一個。
你說這水系,怎么這么復雜。
我之前還真以為一條大江大河,就只有一位河伯,或者水君。”
“沒想到就算是淮水,其實也不止一位,而西江這片,就更是復雜到讓人頭疼是吧?”
“是……”溫言點了點頭,想了想,問了句:“所以,扶余山是沒招惹過這片的水系呢,還是招惹過的,早就不在位了?”
張老西悚然一驚,他發現溫言好像在奇怪的地方,發現了盲點。
他訥訥無言,一時都不知道這問題怎么回答。
越想,他就越覺得,溫言提出的這個問題好像很有道理。
“幸好這次法事,不是我來做的。”
倆人一路趕到端州,在白天趕到了水鬼領域里所在的那片區域,來到了那座水潭前。
這里已經來了不少人。
蔡啟東更是親自駕臨,在這里壓陣。
做法事的道士,是南武郡本地的道士,也是烈陽部聘請的專家之一,對南武郡的諸多習俗,還有水系都比較了解。
要不是這一次,蔡啟東都親自駕臨,濱海郡的秦坤也在,這位道長都不太想接這個法事。
水鬼,向來是最讓他們頭疼的。
別的地方好好說,得罪了就得罪了,大不了以后不靠近,你水里的東西,有本事上岸弄死我。
但南武郡水網遍布,要想一直不靠近大江大河,的確有些難度。
溫言帶著張老西到了,就混到人群里,看就行了。
到了正午時分,布下法壇的道長,便開始了法事,他以法劍帶起符箓,上面書寫著禱文,伴隨著道長含糊不清的吟唱,符箓燒成灰燼,落入到水中。
一把線香,燃起裊裊輕煙,伴隨著灰燼,落入到水面之上。
煙氣在水面上飄飄蕩蕩,時而聚,時而散。
“這是進行到哪一步了?”溫言低聲問張老西。
“你可以理解為,先客氣點,說點好話,有三牲,有敬香,已經很有禮貌了,但是這片水系里,好像沒什么回應。”
等了十幾分鐘,水潭里依然平靜一片。
張老西眉頭微蹙,低聲道。
“我剛才還以為是這片水系,沒什么東西,但現在好像不太對。”
“怎么了?”
“該走的程序都走了,那符箓上,還有蔡部長的簽名,面子已經給足了。
要是沒水神,水里應該已經有什么反應了。
要么王雪琪會出現,要么王雪琪尸骨所在的地方會有異象。
反正能找到,可以走下面的程序了。
現在看起來,更像是對方油鹽不進,理都懶得理,而且捏著王雪琪的尸骨不給。
這家伙的臉可真大,真的是一點面子都不給。
都不屑與應一聲。”
張老西壓低了聲音給溫言解釋,但那聲音,就正好能讓旁邊的人聽到。
又過了十幾分鐘,蔡啟東面沉似水,抬起手看了看手腕。
“我記得工程機械都還在的吧,去,拉到上游去。
上次沒用到的大功率抽水機,也給拉上個十幾臺過來。”
半個小時之后,做法事的道士,來到蔡啟東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蔡啟東的臉都是黑的。
“給臉不要臉,抽水。”
隨著蔡啟東一聲令下,上游的挖掘機、土方車立刻開始的動作。
半個小時,溫言就看到水潭上方的潺潺流水,逐漸縮小,最后直接斷流。
粗大的管子,直接沒入到前方的水潭里,幾臺大功率抽水機一開,水潭里的水位,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降低。
還有烈陽部的人,開著車,直接拉來了一座河邊的小廟,看起來不過幾平米大,這是直接連地基都給挖了過來。
水潭邊,架好了木柴,將那小廟吊上去,汽油都準備好。
就等蔡啟東一聲令下,直接燒了這廟。
之前王雪琪可是幫了烈陽部少忙,整個過程,沒一個人迷失在那片黑暗水域,也沒有一個人淹死在那里。
再加上王雪琪心地善良,而且烈陽部本身就要拔除這種水鬼領域。
再加上甘棠都專門跟他提了一嘴。
各方面原因加在一起,今日之事是勢在必行,真有什么東西敢攔著,蔡啟東可真敢燒。
做法事的道士,還在不斷的燒了符箓,落入水中,好話歹話說盡,可就是沒什么反應,王雪琪的尸骨,也沒有露出來。
正在蔡啟東都要親自去點火的時候,鈴音響了起來。
溫言左看右看,尷尬的拿出手機。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一看來電顯示的人名,溫言面色微微一變,立刻接起了電話。
“喂,奶奶您好,對,是我,溫言,您老……啊?哦,您說您說,我聽著。”
溫言聽的面色變幻,連忙對蔡部長揮了揮手。
蔡啟東暫停了點火,來到旁邊,等了片刻,溫言將電話給蔡啟東,卻聽到電話里嘟嘟的聲音。
“這是……”
蔡啟東有些不解。
溫言臉色有些尷尬,壓低了聲音道。
“是那位狐老太太,她給我打電話,說這位水神,之前是妖,現在電話打到老太太那里求救了。”
“嗯?”蔡啟東眉頭微蹙:“那他為什么不給個面子?放了那小姑娘不得了。”
“咳,他放不了……”溫言湊到蔡啟東身旁,聲音越來越低,臉色也越來越尷尬:“因為這條河,不是他地盤,部長,你們找錯人,挖錯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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