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是別離的笙簫,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溫言已經把聲音壓低到不湊到蔡啟東耳邊,蔡啟東都未必能聽得清楚的地步。
就是為了別讓大家一起尷尬,這事吧,肯定是不能大聲嚷嚷出來的。
溫言心里都明白,為什么狐老太太不給其他人打電話。
那位老太太總不可能沒法第一時間聯系上烈陽部的人吧?
甚至于,蔡啟東的私人電話號碼,那位老太太可能都有。
最后卻還是打給了他。
雀貓那天從水鬼領域里出來,記下了好幾個位各種妖魔鬼怪的聯系方式,還把他的電話號碼,也給了其中兩位大佬。
一位就是那只雙尾紅毛狐貍的奶奶,據說在妖類之中威信極高。
一位是關中郡的老鬼,據說在阿飄之中,不但威信比較高,實力也很強。
溫言當然記下了這大佬的號碼,有備無患。
哪想到,他還沒跟大佬打個電話問個好呢,狐老太太就主動先給他打電話。
溫言知道,這是狐老太太為了不把事情鬧大,給了斡旋的余地,至少讓面上不會太難看了。
溫言跟老太太有私人交情,這電話也是私人電話,跟公家的事情不沾邊。
但溫言給蔡啟東說了關鍵信息,那就是溫言這個烈陽部特聘專案組專家,給蔡啟東這個烈陽部部長,提了個意見,事情被鎖在了烈陽部內部。
撐破天了,那也是烈陽部其他人出錯了,或者是臨時工去挖錯了小廟,找錯了人,但是烈陽部里的另外一個專家,指出這是不對的。
但若是一個妖告訴的蔡啟東,或者是小廟已經燒了,那這就是一件會極其麻煩的錯案。
阿飄并沒有什么明文保護的條例,西江這一大片水系里,這些所謂的水神,幾乎絕大部分,都是未經官方冊封,未授符召,自然也是沒有什么明文保護條例。
但若是沒牽扯到案子,那肯定也不能隨意打殺,更別說,隨意打殺一個還有妖身的水神,那牽扯的更多,會更加麻煩。
可若是像現在這樣,蔡啟東都親自到了,解決水鬼領域,乃是名正言順的正舉,水神握著王雪琪的尸骸不撒手,就是不給面子。
那蔡啟東破山伐廟,起壩斷流,毀其根基,將其打的灰飛煙滅,那也是討伐邪祀的正義之舉,誰也不能說個不對。
當然,前提是,沒有找錯人,沒有挖錯廟……
溫言看著蔡啟東面色忍不住的變幻,跟變臉戲似的,他都替蔡啟東感覺到尷尬。
幸好,現在還沒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要是再晚幾分鐘,這事情就鬧大發了。
溫言回想著,他這幾天看的資料,西江水系這一大片,情況實在是太過于復雜,他看的頭昏腦漲,都還沒捋清楚一個大概。
再加上甘姨說,讓他別在這件事上冒頭,他都老老實實看熱鬧。
哪想到,烈陽部里的人,找了相關方面的專家,竟然還是沒有捋清楚,也給搞錯了。
蔡啟東一回頭,看著烈陽部幾十號血氣方剛的外勤,再加上秦坤領頭,還有上百號各種工作人員,都恨不得一頭把自己栽進土里。
太丟人了。
本意是匯聚多點人,如此濃烈的陽氣,真有什么事了,也能直接一路碾壓過去。
沒想到,險些在所有人面前丟了個大臉,背個大鍋。
他要是下令點火,最后出任何事,自然是他這個領導來背鍋。
總部那邊,指不定就有人趁機給他上眼藥,名正言順的做點別的事情。
跟著,蔡啟東就忍不住陰謀論,按理說,烈陽部里的相關專家,肯定是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吧。
這是不是也有什么內情?
“部長……”溫言壓低了聲音,提醒了一聲,再拖延下去,就不太說得過去了。
正在這時,風遙接了個電話,快步走了過來,湊到蔡啟東身邊,壓低了聲音。
“部長,剛接到報案,有個小孩,在河邊被一只會說話的江豚,搶了手機,撥出去的電話,是打給那位狐老太太……”
風遙早就看出來不對勁了。
溫言又不是那種會不挑時候來搗亂的人,部長也肯定不會在這種時候,忽然停下來,聽溫言在那不知道扯什么。
他這邊接到信息,立刻趕緊找了個借口過來,反正給領導一個借口就行,這借口是什么都不一定重要。
蔡啟東暗暗松了口氣。
“這里先暫停一下,有些意外情況。”
風遙湊到溫言身邊,給溫言使了個眼色,詢問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溫言的眼神有些怪異,似笑非笑的低聲問了句。
“你真想知道?”
“到底發生什么事了?”風遙感覺到有些問題,卻又想不明白哪的問題。
溫言湊到他身邊,低聲道。
“你們找錯人,挖錯廟了,把人家都快嚇死了,電話打到狐老太太那求救。”
“嘶……”風遙倒吸一口涼氣,頓時想抽自己一巴掌。
怎么這么好奇,怎么這么多事,問什么問啊。
蔡啟東對著吊車那邊揮了揮手。
“把那廟先搬下來吧。”
架好的柴火上,都澆了汽油了,萬一誰一不小心,一點火星掉上去,真把人家廟給燒了,那可就沒法挽回了。
蔡啟東看著小廟被掉下來,重新吊到了車上,他暗暗松了口氣,給風遙和溫言招了招手。
“風遙,你跟溫言去處理一下吧,看看那邊到底怎么回事,這里的情況實在是太過于復雜了。”
說完這話,蔡啟東想了想,拉著溫言,語重心長地道。
“溫言啊,這次可真要靠伱了,你看著怎么安撫一下,你有什么想法,你可以先處理,只要不過分的,這邊都可以答應。”
蔡啟東當然也明白,為什么狐老太太一個字都不跟他說,說了事情的性質就變了。
如今這樣,已經是給了他天大的面子了,他當然得兜住這個面子,給對方一個滿意的處理結果。
狐老太太不給別人打電話,給溫言打電話,那當然要讓溫言來處理,給足了權限,這就是個先行的態度。
風遙沒法拒絕這份差事,誰讓他嘴賤,好奇的問了一句,溫言還真敢告訴他。
現在只能趕緊去辦事了。
臨走的時候,溫言對張老西招了招手,讓張老西也跟上。
然后跟蔡啟東解釋了一句。
“保險起見,我得找個專業人士。”
“你看著處理把。”
張老西開著車,三人匆匆離開,留下這里一大堆人面面相覷,他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不過大概也都能看出來,是出問題了。
一群人在這邊等著。
張老西這邊開著車,帶著風遙和溫言,飛奔了十幾公里,來到西江的一處支流的河邊。
這里已經有烈陽部的外勤接手,在這里等著了。
當然,明面上,就是一只小妖,搶了一個小孩的手機。
風遙好歹也算是個領導,過來詢問外勤細節上的事情。
而溫言看著不遠處,臉上還掛著淚痕的小孩。
看起來最多十二三歲的少年,手里握著一個手機,目光還頻頻向著河邊望去。
溫言念頭一動,走到少年身邊。
他蹲下身子,詢問小少年事發過程,少年也已經冷靜了下來,猶猶豫豫的說起。
“我在河邊玩,忽然他就沖出來,問我要手機。”
“恩,然后呢?”
“然后,他念了個號碼,讓我打出去,打完,他就讓我把手機拿走了。”
“恩,你放心,這種敢搶劫的妖怪,肯定把他抓起來,判他個死刑。”
“啊……”少年嚇了一跳,猶猶豫豫,最后還是鼓起勇氣說:“也不是搶,他只是借我手機打個電話而已,能不能不殺他啊?他還送了我一條魚,但是我沒敢要。”
“哦,只是借手機打電話啊,你確定?”
“確定,確定。”少年連連點頭,眼中帶著期盼,看著溫言。
“那就沒事了。”
溫言起身向回走,少年伸出手,拉住溫言的手臂。
“叔叔,我……我以后能來找他玩么?”
“叫哥哥。”
“哥哥,我以后能來找他玩么?”
“不準下水。”
丟下一句話,溫言就走了。
少年伸長了脖子,望向水面,沒有了初次被嚇到的害怕之后,他只覺得這事酷斃了。
原來真的有妖怪,他可能還可以跟一個妖怪當朋友。
他當然也不希望,那只江豚妖怪被抓走。
溫言走回來的時候,風遙還在聽那外勤訴說各種細節。
溫言瞥了風遙一眼,隨口道。
“我問了,就是個誤會而已,只是一個小妖,借小孩的手機,打了個電話而已,只是小孩沒見過小妖,被嚇到了,你沒看人家小孩自己都不介意么,剛才還跟我求情,讓我們別抓走那小妖。”
風遙點了點頭,立刻跟著做了定性。
“就這樣吧,沒事了,你回去吧,就是個普通借個電話而已,最多就是小妖貿然現身,嚇到小孩了,等下我會批評教育一下。”
來這里處理的外勤,一聽這話,立刻點了點頭,交接完了趕緊走。
這種小事,能讓上面的領導這么快來到這里,那肯定也是個有人的妖怪,再說,也的確不是什么大事。
風遙看了看河邊。
“還是你去吧,好說話點,我這身份,不太合適。”
溫言一步步走到河邊,拿出手機,先給狐老太太打了個電話。
“喂,奶奶啊,是我,溫言。
沒事了,我已經攔住了。
烈陽部的人也是的,做事也太馬虎大意了,怎么能出這種低級錯誤呢。
我都替他們感覺到尷尬,實在是太過分了。
要不是您接到電話,他們這不是瞎胡鬧么,錯殺好人了,看他們誰能擔得起責任。
要不是我不知道到底是誰做的前期資料,我非當面吐他一臉。
簡直是尸位素餐,浪費國家的糧食。
蔡部長也是的,這么大的事情,也不再三確認一下。
這次的事,我就是來看個熱鬧,長長見識,我都看了好幾天的資料。
真是太過分了,您放心,這事沒完。
您老給他們留面子,那我可不會給留面子,這事要是不給出一個滿意的答復。
我就直接去蔡部長辦公室門口打地鋪,他有本事就把我關起來。”
溫言越說越氣,聲音越來越大,就差氣的跳腳,跳起來給蔡啟東膝蓋一拳。
另一邊,狐老太太看著擺在桌子上的電話,聽著電話里的聲音,有些不太高興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容。
“行了行了,沒事就好,歸根到底,就是個誤會。”
“誒,奶奶,您放心,我肯定要讓他們給出一個滿意的處理結果,我這邊到河邊了,但是沒見到那位兄臺,您老,要不要給說兩句?我還是得親眼見到了,親眼確認安全了,才能放心點。”
“你開免提吧。”
“好嘞。”溫言開了免提,就聽電話里傳出狐老太太的聲音。
“小江。”
隨著這個聲音擴散開,溫言就看到遠處的水面上,浮現出一絲絲波紋,一頭深灰色的江豚,小心翼翼的在水面上露出個小眼睛浮窺。
溫言露出個笑容,揮手給打了個招呼。
“奶奶的電話。”
“小江,過來。”
江豚這次聽清楚了,小心翼翼的游了過來。
“狐奶奶?”
“是我,這位是小溫,溫言。
之前就是他去救的你,你得好好謝謝人家。
小溫是個好孩子,后面的事情,我就不方便插手了,你都聽小溫的。”
“噢,我知道了,謝謝狐奶奶。”江豚聲音聽起來也不大,很是禮貌乖巧。
“小溫啊,后面的事,就麻煩你了。”
“看您說的,您放心好了,要是不讓他們給出一個滿意的處理方案,我以后也沒臉去您那吃烤雞。”
老太太笑出了聲,樂呵呵的道。
“行,你隨時來,我這里隨時歡迎你。”
掛了電話,江豚的小眼睛看著溫言,他也明白,電話里能聊的這么開心,能讓狐奶奶這么信任,那肯定算是自己人。
而且,他肯定也沒有什么危險了。
“兄臺怎么稱呼?”
“我叫江焱焱,三個火的那個焱。”
“嚯,這名起的真有個性。”
“我以前沒名的時候,在水里救了個算命的先生,他說我五行缺火,就給起了這個名字。”
溫言看了看泡在水里的江焱焱,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他算的真準,那后來呢?”
“后來他就住在江邊,時常教導我,教我讀書識字,給我講了很多故事,可惜,他沒兩年就去世了,我那時候才知道,他得了絕癥,沒治了,就跳江了,被我救上來之后,發現我都不識字,就想教我幾年再走。”
“是個好人啊……”溫言暗嘆一聲,大概明白,江焱焱怎么會變成這樣的。
大概率是當時那個先生,給開了個好頭,做了好的引導。
“后來你怎么變成一地水神的?”
“后來,每年有倆月,都會有人往江里獻祭童男童女。
我聽先生講了很多故事,說是讓人獻祭童男童女的妖怪,都沒好結果,都死的很慘。
我嚇壞了,就把他們獻祭的童男童女都給送了回去。
然后后面時間長了,有一天,就有一些人,在岸邊給我修了一個小廟。
每年那倆月,都會有好些人來祭拜,我慢慢的就成了這一段的水神。
有人在這一段江里獻祭童男童女的時候,我都能感覺到了。”
溫言越聽越覺得,這事怎么怪怪的。
“唔,你說的那倆月,是不是七月八月?”
“咦,你怎么知道?”
溫言嘆了口氣,心說,你都會打電話了,竟然不知道這倆月是學生放暑假。
但轉念一想,這倒霉家伙,天天在江里,怕是也沒玩過手機。
“溫哥,你能不能給烈陽部說一聲,讓他們管管,別往江里投童男童女了,我真不需要。
我可從來沒害過人,我每年這倆月都害怕的很,老感覺他們就是想害我。
萬一有童男童女淹死了,烈陽部肯定把我抓走。”
“行,我回頭給說說,你放心吧,這事肯定跟你沒關系。”
一聽這話,江焱焱才算是放松下來了點。
“能跟我說說,那邊那段水域,是誰的地盤么?”
溫言指了指水鬼領域所在的那一片。
江焱焱搖了搖頭。
“那段現在是誰的地盤,我不清楚,我只感覺那段很危險。
我在這段水域,才待了五六年,我都感覺到那邊已經換了三四個水神了。
我從來沒去過那邊,也不敢去。
之前有人想引我過去,讓我的地盤擴散到那邊,我沒答應,我跑了。”
溫言眼神一凝,立刻發現問題了。
“記得當時是誰引你去的么?人還是妖?”
“是個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只是在岸邊問了問我,看我沒意向,后來就沒再來過。”
“什么時間,穿什么衣服,你還記得么?”
“大概就是去年,河里投的童男童女忽然多起來的時候,他帶著一頂帽檐很大的帽子,叫什么來著……哦我想起來了,漁夫帽,他還拿著魚竿在岸邊釣魚,釣了兩天,什么沒釣到,就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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