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路可退

55.(四)花冠病毒

55.(四)花冠病毒55.(四)花冠病毒北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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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12小時后恢復。孟老太趕緊握住林予的手:“老師,

你算出來的?”

林予又開始哭:“一半是算的,一半是聽我姥姥講的。”

孟老太難以置信地問:“你姥姥是董小月?你媽是囡囡?”

街邊哭聲陣陣,

巡邏的城管都忍不住駐足圍觀,

也忘了驅散人群,公園里的保安在柵欄里張望,也關心生了什么。

林予眼鼻通紅:“我沒媽了……”

蕭澤郁悶到極點,沒媽了不起嗎?

一老二少進了附近的茶樓,

孟老太扶著林予,

蕭澤跟在后面。三人叫了滿桌的點心,外人看著倒真像兩兄弟陪著姥姥吃早茶。

孟老太噓寒問暖:“吃這個,快給我講講,你姥姥和你媽后來怎么樣了?”

“后來……”林予戴著墨鏡飆淚,瘦削的肩膀一聳一聳的,

“農忙的時候姥姥在玉米地里走的,我媽身體也不好,比姥姥走得還早……我都不記得她長什么樣了……”

孟老太心疼極了:“我的小月姐命苦啊,

囡囡和我的嬌嬌一樣,

讓我們白人送黑人,

可憐你和小澤沒媽疼……”

蕭澤額上的筋脈突突直跳,吞進倆蝦餃壓了壓。

“姥姥,

”林予拿著筷子,

邊哭邊塞了個紅薯糯米糕,

“我姥姥經常講你和嬌嬌阿姨,還說嬌嬌阿姨生了小哥哥,讓我以后和哥哥一起玩兒。”

孟老太給林予擦眼淚:“你小哥哥已經成大哥哥了,他又高又帥還有錢,以后有困難就找他。”

蕭澤正欲作,手機突然響了,桌對面的哭聲終于停止,仿佛在等他聽電話。按下接通,他仍盯著林予,冷冷地說:“喂?什么事兒?”

“語氣挺沖啊,出事了?來喝酒么?”

電話那頭是蕭澤的朋友江橋,他應了一聲便掛斷電話,接著起身就走。他可受不了這老糊涂和小神棍了,簡直侮辱唯物主義和科學展觀。

走之前沒忍住叮囑了句:“姥姥,請頓早茶就得了,輸錢我能忍,騙錢我忍不了。”

蕭澤已經走出了茶樓大門,林予摘下墨鏡往桌沿上一趴,恨不得來一場淚漫金山。他壓抑、悲憤、委屈,哼哼唧唧地哭訴:“姥姥,我不是騙子。”

孟老太摸他的后腦勺:“姥姥知道,別理你哥哥,他橫慣了,就那副德行。”

蕭澤確實橫慣了,家庭條件優越,自身條件也優越,在單位是隊長,一向高標準嚴要求,活了二十大幾歲從沒怵過誰。

但現在不是橫不橫的問題,賈寶玉喜歡天上掉下的林妹妹,這種瞎著眼算著命砸下來的林弟弟就算了吧。

他回家換洗了一趟,然后才開車去了江橋那兒。北區不那么繁華,但卻是市里年頭最久的區域,住這片兒的人還都來勁,看不上外地人和其他區的。

七八間酒吧潛藏在倉庫群里,全部由舊集裝箱改造而成,彼此之間還夾雜著私房菜館和攝影工作室。蕭澤的吉普動靜不小,橫沖直撞一個擺尾,剎在了“妖嬈”門口。

妖嬈大白天的生意還不錯,江橋在吧臺后面算賬,翻兩頁喝半杯,喝完又忘記算到了哪兒。他見蕭澤進來,把小冰箱里的冰鎮炮彈酒端出來,打招呼說:“怒氣縈繞,我看大事不妙。”

蕭澤坐下直接干了半杯:“辭職改成了休假,老太太又不安生,我都想剃度出家了。”

“別啊,那我們老板多傷心。”江橋看看表,“上個月營業額喜人,他旅游去了,還說等回來了教教你招攬顧客的秘訣。”

蕭澤有處臨街的小洋樓,一樓是書店,二樓是住房,還捎帶著一間小閣樓。他平時工作忙,基本不往那兒去,書主要也是自己看。現在休了假,雖然帶薪,但耗久了遲早辭職,這下那間店就該揮余熱了,好歹賺個吃飯的錢。

在酒吧里消磨了大半天,順便試了新推出的招牌菜,難吃得罵爹。午后閑著沒事,江橋去私房菜館偷師,蕭澤幫忙把剩下的賬給清了清。

清完快四點了,昨晚半宿沒睡,此刻終于生出絲絲縷縷的困意來,蕭澤去窗邊的沙上躺下,腿太長只能擔在扶手上。

人閉上眼陷入睡眠需要五六分鐘,他在這五六分鐘里想起來早上生的破事兒。

二十一世紀的現代社會,擺攤算命,生意還挺好。

說哭就哭,張口就認親,海枯石爛都沒那么意濃情深。

蕭澤有一點琢磨不透,那小忽悠蛋是怎么知道姥姥的那些事兒的?就算真是什么小月姐的外孫,可他都瞎了,哪能知道孟老太就是當年的小孟妹妹呢?

鬼才信摸摸手就能算出來昨天、今天和明天。

五六分鐘過去了,蕭澤陷入了睡眠。

結案陳詞:那東西裝瞎。

裝瞎的東西把孟老太和董小月的姐妹情毫無漏洞地講了一遍,還講述了自己的成材經歷,并且吃了個嘴飽肚圓,手指尖都是紅薯糯米糕的香味。孟老太像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親外孫,捂著胸口直叫喚。

吃完結賬,林予握著自己的導盲棍,安安生生地坐在茶樓大堂。面上有些許無措,也有面對蕓蕓眾生的自卑不安,眉間凝著股哀愁,抓著導盲棍的手關節都用力得泛著白。

誰經過都惋惜,好好的孩子怎么是個瞎子呢。

孟老太結完賬被這副場景刺痛了心臟,她摻著林予往外走,又溜達回了公園門口。林予主動抽出胳膊,輕聲說:“姥姥,就送到這兒吧,你路上慢點。”

孟老太哪里放心:“你都在哪住呢?”

“我……四海為家。”林予苦笑,“公園假山里有塊地方,我晚上就在那兒睡,撿汽水瓶的大叔幫我買飯,我餓不著。”

孟老太一聽又拽住了林予的胳膊:“那怎么行!你不是每天賺不少錢嗎?怎么不找個地方住?”

林予低下頭:“之前租過,因為看不見,被騙了。”

他再次掙開孟老太的手,轉身朝公園里走去,導盲棍一下下敲在地面上,他連句“再見”都沒說。太陽明晃晃的,照亮了他的后背和肩膀,可他微微抖著,像凍了太久,根本承受不住這份陽光。

他默念著:“五、四、三、二、一。”

“小予!跟姥姥回家去!”孟老太喊出了聲,“小月姐的外孫就是我的外孫,囡囡的兒子就是小澤的弟弟,你跟我走!”

于是林予打包了自己的行李,麻溜兒跟著孟老太回了博士樓。

面上波瀾不驚,心中漾起花海。

博士樓里住的都是博士,博士都是讀萬卷書的那種人,林予一進屋就有些暈眩,像小倩見了燕赤霞,白娘子見了法海,有些相克。

他規規矩矩地坐在沙一角,捧著茶杯不敢造次,孟老太在臥室里忙活,說:“書房沒法睡人,今晚先和你哥哥湊合一宿,明天他就走了,你自己睡大床。”

林予問:“哥哥去哪?”

“回他自己那兒啊,平時我不管他,他也不管我。”孟老太站在衣柜前捯飭,“沒多余的薄被了,反正天熱,你們倆扯一條蓋肚子就行了。”

林予不在意,繼續問:“哥哥是做什么的?”

孟老太隨口回答:“你算算啊。”

林予繃住嘴,他對那個二百五根本一無所知,什么都算不出來!支吾道:“我得再摸摸他的手,他會讓我摸嗎?”

“等他回來,不讓的話我就把他的手剁下來給你摸。”孟老太從房間出來,“他在地質研究院工作,不過休假了,好像要辭職。嗨,管他呢,他還有間小門臉呢。”

“姥姥……”林予誠懇地說,“我看不見,在這兒您還得照顧我,所以我想和哥哥一起住。我耳朵好使,能幫他看看店。”

孟老太其實也是這么想的,蕭澤年輕,懂得也多,肯定能教給林予一些傍身的技能。而且她成天東玩西逛,哪顧得上照顧孩子。

但還是有點擔心,孟老太問:“他現在還覺得你是騙子呢,你不怕他兇你?”

林予笑起來:“我流浪過好多地方,早習慣啦。”

再說下去又免不了煽情,他端起杯子喝水,中斷了這個話題。正值傍晚時分,門鎖響動,他瞬間繃緊了神經,待蕭澤推門進來,他已經緊張到了極點。

林予先制人:“是哥哥回來了嗎?”

蕭澤看清后立即吼道:“姥姥!”不知道是罵人還是在叫孟老太。

他以為吃個飯就能消停了,真是不能低估中老年人的糊涂水平,隨便哭兩聲就敢把招搖撞騙的神棍往家領。

正欲作,孟老太一拍大腿,哭天搶地:“我的小月姐你放心!誰敢欺負小予,我第一個不答應!囡囡你和嬌嬌也放心,小澤和小予跟親兄弟一樣的!”

林予縮在沙角落,帶著小心翼翼的委屈:“哥哥,我真的不是騙子。”

蕭澤把車鑰匙一扔,他知道老太太現在被灌了迷魂湯,好賴話都說不通,干脆做了個深呼吸,氣定神閑地變了態度:“姥姥,讓這弟弟跟我走吧,你們一老一少的誰伺候誰啊。”

孟老太立刻笑逐顏開:“咱倆想一起去了。”

夜幕一層層往下壓,藍天白云都漸漸地被染黑了,林予不動聲色地僵直著身體,全神貫注地聆聽蕭澤的動靜。

太反常了,這人肯定有后招等著他。

蕭澤確實有后招,但也沒琢磨太詳細,等他把人帶走,擺置一頓,欺負一通,到頭來又騙不到錢,估計自己就扛不住滾蛋了。

夜里林予跪坐在床上,雙手合十做睡前祈愿,從十八羅漢到菩提老祖全感謝了一遍。孟老太站在門口,感覺這棟房子已經都被神明庇佑了。

蕭澤洗完澡光著膀子,未擦干的小水珠順著肌肉滑落,那凡塵俗世的性感又把神明給沖撞了。孟老太攔住他,小聲說:“睡覺老實點,小予一直睡公園,苦著呢。”

蕭澤心中嗤笑,他看了小忽悠蛋換下來的衣服,衣領潔白如新,別說草屑了,一點灰塵都沒有,誰家睡公園能保持成這樣。

再看小忽悠蛋本身,指甲粉白,一點泥污都沒有,白白凈凈,細皮嫩肉,吃飯細嚼慢咽,喝湯吹了又吹,任誰都看不出是個風餐露宿的小可憐。

估計騙了不少錢,天天吃香喝辣睡席夢思。

燈關了,兩個人各睡一邊,仿佛分著楚河漢界,那條薄被堆在中間,就是不可逾越的三八線。林予側躺著,揉搓著枕套默背《周易》上卷,偶爾重重地嘆一口氣,試探身后的人是否睡熟。

說來也怪,蕭澤這幾天一直睡得不好,總是驚夢,此時卻踏踏實實地睡著了。

“哥哥?”

“哥,你睡了嗎?”

林予輕聲詢問,然后極緩極輕地轉過身來,眼前一片黑暗,只聞蕭澤平穩的呼吸聲。他徐徐靠近,仿佛一條無聲匍匐的小蛇,等湊到蕭澤身旁后,才朝蕭澤放在身旁的左手伸出了魔掌。

蕭澤的掌心紋路分明,沒有縱橫生出的枝杈,三道主線遒勁有力,有沖破一切阻礙磨難的氣勢。順著手指向下捋,骨節修長,比他的手大了三分之一。

林予眨巴眼睛,心已經涼了。

他摸得這樣仔細,恨不得把自己指腹上的紋路碾到蕭澤的指紋中,可都仔細到了這份上,他竟然什么都感覺不到。

只剩怦怦的心跳。

“我栽了,我栽了……”林予抬手抹了把臉,就著月光,伴著空調吹出來的冷風。他顧不上那么多了,磨蹭到床尾,又猛地抓住了蕭澤的腳。

手不行,沒準兒這人天賦異稟,根線在腳上!

林予又開始摸,腳踝、腳背、微微突起的血管靜脈、腳趾、腳底板……蕭澤好夢連連,突然置身于一片泥沼之中,左腳陷進去怎么拔都拔不出來。

“操!”

一聲低吼,蕭澤奮力抬腳一踹,咕咚一聲,林予直接滾下床摔在了地板上。

蕭澤醒了:“你他媽老實點。”

林予抱著膝蓋在床邊縮著:“我不鬧了。”

朗月如鉤,林予面色恓惶,心中驚濤駭浪。他為什么算不出來蕭澤的一點點信息呢?蕭澤難道是他命里的測算之壁嗎?

掌運、摸骨、天眼、心術、風水,就連星座和塔羅他都懂,要是算命職業化,他得是國家一級占卜師,算命局局長兼書記。

林予重新爬上床,換成正對著蕭澤側躺。

他琢磨著,這人命得多硬啊,頑石一塊密不透風,是他命里的克星吧?那就先走一步算一步,磨磨對方的性子,等人軟化了,可能自然就能被他看透了。

林予翻個身,上衣擰著露出一截腰,困倦非常也懶得管了。他今天演戲太投入,哭得像了洪水,這會兒眼眶酸脹,閉上就再也睜不開了。

床榻微微凹陷,空調已經自動進入睡眠狀態,窗外月色皎皎,除了蟬鳴聽不見其余聲響。林予嗅著清香的枕套酣睡,全然沒有防備。

身后的蕭澤卻忽地睜開雙眼,面色沉得像要違法犯罪。

他說完又吸了一口:“反正你也聞不見,湊合抽吧。”

最后一截燃盡,蕭澤把煙頭摁滅,然后側身整了整蓋在副駕上的外套,外套底下是個骨灰盒,里面是他的隊友陳風。

再次啟動上路,蕭澤沒忍住又說了一句:“你他媽救那個老傻逼干什么。”

他們地質考察隊遠出做過多少次研究,遇見過多少次危險,受過傷也落下過病,但大家都習慣了,一腔熱血常年咕嘟冒泡,那點艱苦還不至于涼了誰的心。唯獨總有四體不勤的領導時不時惡心人一把,比如為了一己成績牽累整隊。

甚至被下屬豁出命救了,還他媽有心情泡茶喝。

天氣炎熱,快腐壞的尸體無法運回,家屬也無法第一時間趕來。在當地火化后,蕭澤作為隊長和朋友,把陳風的骨灰帶回了本市。

近一個月的外出考察,家里的地面桌面都蒙了層灰,蕭澤在陳家幫忙料理完后事才回來,一點收拾打掃的力氣都沒有了。

扯了塊干凈的床單鋪上/床,他倒頭就睡。手臂上的傷口一直沒處理,已經有些炎,他渾不在意,沒幾分鐘就進入了夢鄉。

窗外天亮又天黑,等又要天亮時,蕭澤才醒。他迷瞪了片刻,然后起身去包里翻出了筆記本電腦。噼噼啪啪一通敲打,毫無停頓地寫了份辭職申請。

忽然不想干了,沒勁。

高薪厚祿但是有點惡心,那就不他媽要了。

書房里的打印機叫喚起來,蕭澤覺得那動靜格外悅耳,不像在海邊撒骨灰時的風浪聲,總叫人眼紅。他徹底醒了盹兒,把規規矩矩的三居室打掃干凈,又洗澡換了衣服,去單位前還繞路洗了趟車。

剛進研究院的大門,看門師傅打招呼:“蕭隊來了,考察回來不是休兩天假么?”

蕭澤回道:“我不干了。”

看門師傅樂呵呵的,以為他開玩笑。

駛進停車區域,蕭澤熄火后握著方向盤摩挲了兩下,用了好幾年的車,貌似還有點稀薄的感情,但也就那么兩三秒而已。

一路大步流星,他直奔辦公室遞了辭職報告,連句寒暄都懶得給。院長先是有些懵,隨后問東問西地挽留,軟的不行才來了硬的,直接給他辦了休假,辭職申請被徹底駁回。

蕭澤不欲糾纏,正好手機也響了,顯示著“姥姥”倆字,跟罵人似的。

“喂?姥姥。”

“你是不是回來啦,我昨天下飛機都夜里了,沒顧上問你。”

“你又去哪玩兒了?”

“我去澳門賭了兩把,把這月的退休金都輸沒了。”

蕭澤拿上休假單走人,聽著老太太在手機里叨叨,他家里沒米沒菜,干脆離開研究院后直接打車奔了一號博士宿舍。

博士樓的公寓是蕭澤姥爺的,但是姥爺已經歸西好多年了,只剩個不著調的姥姥。一梯一戶,蕭澤剛出電梯就聽見了隱約的音樂聲,開門進家,入眼就看見孟老太仰著頭吊嗓。

空巢老人不是都抑郁么,這老太太怎么成天打了雞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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