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第123章苦修第123章苦修
秦寒川紅唇綻起,笑道:“這就露怯了嗎?”
見瓊亦鉚足力氣才將竹簍背了起來,又道:“除去外力,可以用一切你想到的法子。”
話音落后,她將目光落在了盛玄怨頭上,盛玄怨還沒來得及好好同情一下瓊亦,就意識到自己也是在劫難逃了。“至于小玄怨,我隨意買了些貝殼,你呢,就負責用你的歸墨斬將這石貝擊碎,一個也不能漏。”她從腰間系掛的袋子中掂出枚貝殼拋起,那貝不足拇指蓋大小,顏色也不盡惹眼。
“昨日你們練得效果太差了,怨不得我想出這種法子哦。盛玄怨,若擊漏一個,或不是用賦技擊碎的,你就背上瓊亦的那簍石頭,繞山頭跑十圈。”
盛玄怨默默道:“跑五圈。”
“十五圈。”
“七圈半。”
秦寒川瞇起了清炯的美眸,由不得他討價還價:“二十圈。”
盛玄怨認了:“十圈。”
“早認不就好了嘛。”秦寒川沖瓊亦招了招手,示意二人道:“開始了,我會放緩速度的。”
瓊亦背著竹簍,被壓得連腰都無法挺直,簍中的石塊本身并不重,施加了增重咒后如山般沉甸,足有二三百來斤,丹田內的真氣快速運轉化力,腳步依舊十分勉強,抬眼去看秦寒川時,她已立在遠處枝頭,聲音在密林間傳遠:“小玄怨,你可看準了斬啊。”
要追上去。
瓊亦在心里默默念了幾遍,將竹簍往背脊上方馱了兩馱,頂著艱難的步子往前跑,一步一個極深的足印,她根本無法在如此負重的情況下施展輕功,起初還能以較快的速度跑一陣,時間一長,體力陡降,不出半盞茶的功夫,秦寒川已經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里,與她一同走遠的,還有不斷翻躍揮劍的盛玄怨。
……怎么可能追得上啊。
秦寒川付諸他們的修煉方式遠比瓊亦想象的要直接粗暴,不同于過去陸斌教導她的“揚長避短”,而是正對著自己的短板下死手。
瓊亦又咬牙跑了一刻多鐘,當真撐不住了,卸下背簍休息了好一陣子,肩膀被細細的背帶勒得生疼,拽緊背帶的手心也分別被硌磨起了兩道紅痕,她按了按手心,幸慶沒起水泡,又背上沉重背簍繼續向前趕,化歸氣息的丹田正向體內的每一寸經脈輸送著真氣,即使有修為傍身,往前奔行仍是極度困難。
在瓊亦已經看不見的密林前方,承影暈染著墨青光芒,一道又一道劍氣擊向秦寒川擲出的石貝,盛玄怨呼吸急促,幾次強啟賦技,真氣如云消霧散般迅速耗空,而那位嫂嫂在樹尖踏葉而飛,投擲的角度極其刁鉆,捏在指間的小貝殼于一瞬間隨手腕飛馳出去,快得教他根本看不清,只能依靠風聲和直覺判別。
她只道:“第三個沒擊中了。”
“唰——”的一聲刺耳破風響后,秦寒川的聲音又從上空響起:“第四個。”
盛玄怨咬住下唇,承影上墨青色漸褪去,她又喝道:“賦技時間到了就再啟一次!別停,揮劍!”
深吸一口氣,經脈刺痛,盛玄怨又強行催動歸墨斬,劍上再次閃出墨山色,隨著身形移換,劍氣之下,是被他震碎為齏粉的石貝。
接著,便是一輪、一輪、又一輪。
瓊亦是一個半時辰后追上他們的,換而言之,是秦寒川主動停下腳步,在山巔等她的。她顫著步子,背負著竹簍躍上山巔平地,再支撐不住地卸下重物,“撲通”跪倒在地上,背簍“咚”地落地,在地面硬生生砸出了個坑洞,盛玄怨上前要扶她被秦寒川喝止:“讓她自己起。”
盛玄怨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只得默默收了回來,瓊亦雙手撐在膝蓋上,緩過好久才晃晃悠悠站了起來。
秦寒川指著背簍對盛玄怨道:“背上,沿著我們上山的路跑七十個往返。”
盛玄怨走到瓊亦身后,背起竹簍,低聲問她:“能撐住嗎?”
瓊亦勉強笑了笑:“小問題……”
在聽到她這般答復,他點了點頭,輕功躍起向山下飛去。
瓊亦怔然看著他飛遠,耳畔響起秦寒川悅耳動聽的嗓音:“是不是對他能輕功負重感到很詫異?”
大拇指抵住掌心火辣辣的水泡,瓊亦悶悶應道:“嗯。”
秦寒川拉過她的雙手,往掌心中敷藥:“他是自小就被以極嚴苛標準要求著一路走來的,仙露靈材,上品法寶那些用物,早就在筑基前打好了底子,你不必強行與他相較。”
瓊亦沒有說話。
“小姑娘,倒真是好勝。”秦寒川失笑。
“嫂嫂,盛暻過去,沒有過過一天清閑日子,是吧?”瓊亦的聲音很輕,目光落在盛玄怨消失的那方,明知故問。
“是啊,所以他很憎惡修行。”秦寒川也循她的目光看去:“如果沒遇上你,他會停滯不前的。”
接下來幾日的修煉,瓊亦從負重上山一趟,增訓變為負重往返兩趟,已經逐漸從極度吃力的狀態慢慢轉好,累到不行時會借弦歌托自己一段路。
她偶然間突發奇想,思考著能不能用風凝術托物,實際效果并不好,因她聚成的氣流是不斷外擴的風,會將貼緊之物彈開,又試著去控制它的形態,一日兩日并不起效,當費心嘗試的第七日,風形真的發生了變化,流淌的風團開始變緩,可控的距離也開始擴大,秦寒川見此,鼓勵道:“不錯,再試著令它靜止凝固吧。”
盛玄怨原本只能維持十息的森森墨流,現今延長至近百息,雖說進步極大,可秦寒川并不滿意,她道:“讓‘歸墨’劍氣真正成為你普通劍氣的一部分,玄怨,你該抱著這種念頭去修煉,而不是糊弄我,糊弄自己。”
那日,盛玄怨一字不言地練了許久,見效甚微,而后不知去了哪里,直到天黑也沒見他回來。
瓊亦眼看給他留下的晚膳逐漸晾涼,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著秦寒川,她正有條不紊地擦拭著折淚劍:“老毛病,見怪不怪了。你去找他吧。”
這些日,瓊亦親歷了秦寒川對自己包容,對他卻嚴厲到苛責的態度,心底是有幾分不滿的,不滿于被區別對待,也不滿于她對盛玄怨過分的訓責,可是不好說些什么,只能只身一人去尋他。
待瓊亦找到盛玄怨時已是深夜,月光清亮,山樹婆娑,他正守在一處山泉邊,承影劍深深插在泉眼中,劍光凜冽。
盛玄怨見到她來,眼底流露出一瞬的慌亂,下意識背過身去,又深覺如此逃避不是辦法,心中正糾結地發難,卻想離她近一些,低低喚聲:“瓊亦。”
他沉默半晌,道:“……對不起。”
瓊亦什么都沒說,而是走到他身側,張開了手臂,眼角微彎,露出一個淺淺的笑靨:“抱一下。”
她說:“抱一下就不難過了。”
盛玄怨怔了怔,抬手將她緊緊抱住。
瓊亦感受到了他發絲間濕濕涼涼的觸感,貼在自己頸上,有些擾人,可她并不討厭,她道:“我也有點累,出來走一走,正好碰到了你。”
盛玄怨知道她在說謊,沒有哪個苦修了一整天的人,大半夜還會在深山老林里散步的,他喉嚨有些發緊,只能堪堪嗯一聲,瓊亦揉了揉他的頭發,像在欺負一直失魂落魄的貓兒,將他半干的發絲揉得亂七八糟。
“我不好。”他埋在她肩膀上,一遍遍道:“我不好……”
“……是我修煉不好。”
瓊亦一遍遍陪他道:“別這么說,我看著呢,你很好啦,這幾日的長進那么大,我都看著呢……”
月光漸漸偏移,轉動二人交疊的身影,草蟲窸窸窣窣打著鳴,盛玄怨終是松開了手,在她額頭輕輕落吻,他的神色已經平定了下來,再不見方才的黯淡落寞,他說:“我們回去吧。”
瓊亦牽著他的手,眨了眨眼:“秦前輩的那些話,你別往心里去。”
“嗯。”盛玄怨點頭:“已經不在意了。”
他又說:“似乎這種時候,你總知道要怎么……安慰我。”
瓊亦輕輕一笑,“是呀。”
自那日后,盛玄怨在苦修中愈發沉默,也愈加勤勉,除了晚間會和瓊亦單獨待一會兒,說些二人間的私話,其余時間一心投在了磨練劍技上。
經半月的苦修打磨,盛玄怨對自己劍氣“歸墨”狀態的掌控也逐漸從耗費大量真氣,到主動調節其消耗、時長與威力,與盛氏霽塵劍法相融,最終成功維持了半刻鐘,舞完了霽塵一層的所有劍式。
秦寒川什么都沒說,只是微微頷首。
盛玄怨沒有看到,可瓊亦離得很近,看清了她眼底的滿意與欣慰。
跟隨秦寒川修行的日子很疲憊,次次都是被她逼迫到極限,而后邁過極限,在此過程中,瓊亦一句怨言也沒有說。
于她而言,最初不堪重負的竹簍不再能壓倒她,現今已能背著它半用輕功半小跑,一路延至山頂,體力在不知不覺中增了一大截,真氣化力的功夫也提了上去,就連輕功都更好了幾分。
風凝術的范圍也從方圓百米擴至方圓一里,能稍微更改聚起氣流的形狀,化為風墻,雖能化為刃型,不過無鋒利邊緣,殺傷力不高。瓊亦有些悟到,自己的賦技或許不是凝風,而是御風,因修為層次不夠,所以只讓它以聚風凝風的形式呈現。
苦修的日子一天沒過一天,秦寒川沒有說要指點他們修煉到何時,他們二人逐漸沉心,也未提結束。
這場苦修的終幕,是因二人收到了一封信。
一封在與蘇、晏二人分別前,晏庭深與瓊亦互留的傳信術寄來的信。
是封血書。
「作者有話說:
瓊亦對區別對待不滿的原因,是她認為既然自己和盛玄怨一起在秦寒川手下修習,就當是一視同仁的。對自己寬松,對盛玄怨嚴苛,一來會替他感到委屈,二來會覺得秦寒川是不是更重視盛玄怨一些?也是一種好勝心的表現啦。
其實秦寒川只是單純的更喜歡她,并且覺得小盛的性子得磨一磨,“反正這里有人哄他,并且能哄得很好,我干脆做得過分些啰”……她大概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