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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福生顯擺一樣,將葫蘆手串放在手心,示意楊明遠看。
明遠,給掌掌眼,看看咋樣。”
楊明遠搖搖頭,一臉不太懂的模樣。
但心里依舊是那個觀點。
假如這東西是金銀,哪怕工匠將手藝銀錢加出很高,其間含金含銀量少一些,那它也是金銀物什。
是將來著急有需要,能換錢的東西。
凡是硬通貨,別說三十六兩,就是三百六十兩,在楊明遠看來,買回家或戴在身上,感覺心理上也能接受。
可這就是個葫蘆。
還三十六兩。
三兩六,楊明遠都覺得不值。
家園子里種葫蘆啊,那又不是什么稀奇的。
要是趕上家里有急事,就問一句話:
能將這手串賣出去嗎?你不敢回答,就說明它不值。
到時,別說賣三十六啦,六兩,搞不好六錢銀都沒有人買。
人啊,有些時候不得不承認,三窮三富才能過到老。
人生經歷告訴楊明遠,像他這種沒背景,沒人幫扶,要靠自己單打獨斗的,更容易說出變故就出了變故。
誰知曉往后有沒有又落魄的年月。
點背的時候,那真是一文錢都能憋倒英雄漢。向人借銀錢,人家看咱那么窮,都不敢借。
所以,要是讓他說實話,楊明遠認為,絕對會敗了宋叔的興致,還是不說了吧,就假裝不太懂行也比潑涼水強,畢竟已經買了回來。
更何況,宋叔的境遇和經歷確實和他不同。
遇到難處,宋叔的背后,即使沒有做官的親屬幫扶,但卻有一群敢并肩向前的家人。
大起大落時,那些家人,不會嫌棄宋叔是百無一用的書生。
宋叔更比他有能力。
甭管做什么都不會太差,也就不怕又落魄時被打回原形。
甚至,無論干什么都不會遭到落魄。
不怕,那是一種底氣。
有了這種底氣,也是,宋姑娘是宋叔的親女兒,人家想買點兒沒用的又怎么了。
宋叔壓根就不會讓女兒手緊。
更不會讓宋姑娘擔驚受怕以后萬一過窮日子該怎么辦。
女兒家有宋叔這樣的父親,真好。
就連他,一個大男人也很羨慕。
宋福生發現楊明遠一直笑著搖頭不吱聲。
雖然猜不到楊小子那一大串所思所想,但也看出來了,不太贊同。
宋福生又瞅一眼錢佩英:看媳婦那臉色就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又埋怨他閨女亂花錢啦?
你們倆,不識貨。
我閨女能花冤枉錢?茯苓那一向,啥好叨啥。
來,給你們看看,開開眼。
不給你們細掰扯掰扯,你們都看不到這妙處。
瞧見沒?
葫蘆皮多光滑,你摸摸,這滑溜,不值三十六兩銀錢?”
錢佩英低頭喝茶,沒稀得瞅,咱是不懂。
心想:就慣著吧,你都說,茯苓在外面不怕她。
有老宋給撐著呀。
她剛才就對女兒說,我去找你爹,告訴告訴他,你買的這些破爛。她閨女滿不在乎,轉身就去打秋千,一點兒也不怕她告狀。
人家能怕嗎?
換她有那么個爹,也不怕呀,老宋那都習慣性給閨女找理由。
可這一次,錢佩英還真冤枉了宋福生。
宋福生不是在給女兒開脫,他是真覺得挺值。
他說:
你們不懂,最難得是葫蘆大小相同,圓溜溜的,你上哪能尋到那么湊巧的?
滿村種葫蘆,都找不到倆個一模一樣大小的,更不用說這一串了。
烙通圖。
你看,這么小的葫蘆肚上烙上的竹葉,寫的字,你知道人家這手藝值多少銀錢?
我看看這字寫的是啥。”
宋福生瞇眼看那珠子上的字,“哎呀,這話也太有禪意啦,寫的真好。”
楊明遠一聽有禪意,倒是又想接過來好好瞧瞧。
宋福生卻不給了,急忙戴手腕上。
因為他沒看出來是啥字,字太小,等回頭用放大鏡瞧瞧的,反正有禪意就對了。
等我給它盤紅的,盤個兩年,油光锃亮,弄好了,葫蘆身能泛紅色,再配著肚身上的烙圖,最起碼送人,紅木盒,紅絨布一包,對方打開一瞧,會當幾百兩的人情信不信?”
楊明遠吃驚:“幾百兩?”
而錢佩英是讓打住:“你閨女說啦,讓你現在就戴,送什么人。她買來是孝順你的。說是,大不了這回不買京繡的衣裳穿,也要給她爹買葫蘆戴,誰也攔不住。”
提起這茬,錢佩英就有點憋不住笑。
閨女是有錢的。
你看她奶那人摳門吧?但實際上,茯苓還能占到她奶點兒便宜呢,所以說,茯苓做蛋糕正經攢了不少錢。
只不過,小金庫目前都在空間里呢。
來之前,她就騙孩子,和爹娘一起出門準備什么錢?就放在空間里唄,實在有用處,再讓你爹給取出來。
然后,到了京城,她就變卦,不讓老宋給取。
這不是琢磨著,茯苓花她和老宋的銀錢,不是還能有點兒顧忌嘛,會覺得那是父母的辛苦錢,不舍得大手大腳。
這要是花自己的,哎呦,今兒茯苓,就會下手買那帶佛頭的菩提珠。
她生的閨女,對閨女性情簡直是太了解,絕對會下手買。當時,看那手串的第一眼,閨女那兩個小眼珠都亮了,那可壞菜啦。
錢佩英想起閨女一路嘀嘀咕咕經濟受限,說被騙啦,早知道自己帶錢,她就憋不住樂。
反正老宋要是不出手,閨女那錢指定拿不出來的。
而老宋壓根也不會幫忙拿。
因為茯苓要是敢私下捅咕她爹取錢,老宋指定就會問:“你要買啥呀,想買啥和爹說,爹給買。”
閨女自然就會不好意思開口說想要啥。
有苦說不出,挺好。
楊明遠此時聽說宋姑娘寧可不添衣裳也要孝順父親,笑的比宋福生還開心:原來,她是這樣的宋姑娘。
宋福生卻搖頭。
他戴這個干啥,不當吃不當喝的,遠不如將來留著送禮。
多年的從商經歷,讓宋福生習慣性覺得,應拿好東西換更大的利處。
不過,楊明遠在一旁,宋福生也就沒說出心里的真實想法。
錢佩英找到女兒,讓閨女她們不準玩了,都去洗澡。
又囑咐道:“你爹說了,那倆核桃,誰買的誰伺候,他不會。你得給洗洗,用刷子一點點刷出來,再幫他盤紅,他有用處。”
宋茯苓目送走老媽。
轉回身就找寶珠和桃花:
嫂子,姐,我教你們刷洗核桃唄?我不想自己刷。”
刷完就得累死。
至于盤紅,想多了,盤,她也不會親自盤的,沒那耐心,已經在心里找好了人選。
等回了家,就將那倆核桃給太爺爺,既能讓太爺爺攥在手心里強身健腦,又能給盤的漂漂亮亮。
寶珠和桃花自然應是,不就刷點兒東西嗎?別說刷核桃,給妹子刷馬桶都沒問題,她倆就干啦。
米壽跳了跳腳,找存在感,直嚷嚷道:“還有我,還有我。我也能幫姐姐洗刷刷。”
宋茯苓拒絕,她主要是怕米壽去“云誰之思”。
你個男孩子,學它干嘛。”
米壽說:“我想學。”
米壽是覺得:
這啥破東西啊?就能賣那么多錢。
但無論是陪同的小子,小子是見過大世面的小廝。
還是最有能耐的姑父,他們都說值。
啊不,還有最聰慧的姐姐,都甘心情愿的當了“傻子”。
就感覺京城這里吧,好像挺人傻錢多的。
米壽覺得,既然人傻錢多,那咱就不能放過。
回頭和姐姐們學會挑選伺候核桃的本事,回了家就和姐姐們挑核桃唄。
就不信東北盛產那東西,還挑不出幾對能賣得上價的啦?
到時,他給提供貨源核桃,讓家里伯伯們押運的時候就蹲在京城里賣,萬一也能遇到像姐姐這種的呢。
總之,米壽就惦記著,想要給姐姐花出去的銀錢以后賺回來。
寶珠和桃花一愣,面面相覷:“是喔?米壽說的對。”
宋茯苓沒管對不對的問題。
什么呀,哪有那么輕松就能配出對兒的。
她在追著米壽打,“你說誰是傻子呢。”
不是,姐,我是不小心說禿嚕嘴。”
這面,宋福生送走錢佩英后,回身問楊明遠:“你嬸兒沒進屋前,那陣,你要與我說啥?”
楊明遠先拿出他新做的文章,面露微赧說,想讓宋叔抽空給瞧瞧,看看哪里還有不足之處。
因為這是他近期做的最好的文章,所以才來打擾宋叔,想被提點幾句。
宋福生接過文章,正要翻閱。
楊明遠又說:“叔,還有一件事,同年們讓我來與你商量商量。”
是明日拜魁星的事兒?”
不是,是大家想共同給陸將軍買份禮物留下,卻不知要送些什么。”
舉人們認為:
在陸府別院需要打擾那么多日,就算在外面住客棧要好些銀錢,更不用說,住的可比客棧強出許多。
吃的用的,更是應有盡有。
雖說是借了宋孝廉的光,他們至多算搭頭,但是大家也不能當成是應該應分的。感謝的心,那是必須要有的。
再一個,他們這面湊份子買個值錢的禮物留下,多少是那么個意思,表示一下,宋孝廉欠陸將軍的人情也能薄一點,薄點算點。
宋福生沒想到大家還有這個心。
那明日,拜完文曲星,回頭咱們也逛逛街?”
楊明遠挺高興,逛逛好,他想買點兒藥。
總覺得京城賣的藥能比老家有療效。
宋福生斜睨楊明遠一眼:這小子,年紀輕輕的,怎的那么沒有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