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傳

第十六節 獨孤九劍

韋小寶心想九難教他們的全都是華而不實的東西,只是這個也不能明說。“少林乃是天下武學的泰山北斗,等過幾天找人指導下你們,總還是有好處的。”

看到三人都欣然點頭,韋小寶將帽子摘下,露出一個光頭。

“小寶,你怎么……”雙兒突然一驚,問道。

阿珂跟阿棋是瞪大雙眼,她們都不知道韋小寶來少林寺是要出家的,到此時才發現韋小寶已經剃成了光頭。

“嘿嘿,不用怕。我這個和尚是假的,還是會娶老婆的。”韋小寶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就算我當和尚,我也是個會娶妻的花和尚!所以啊,你們三個不用害怕。”

“呸!”阿棋罵道,“你要做花和尚,我們可不跟你胡鬧!”

少室山下,一個似乎是下山采購的和尚,不時的來回看看身體四周。大家可以想像當年地下工作者是怎么走路的,這個和尚便是那幅樣子。他悄悄來到一個商店中,看著那店老板笑道:“張老板,還是按照以往的量,準備些香來。”那張老板,依稀便是當日在京城中將吳應雄救走的騎士們的首領。

說著,和尚四下看了看,仿佛自言自語般小聲說道:“韋小寶已經來到少林寺。不知此后還要我干什么?”

張老板聞言沉著臉,思考了半響,突然冷笑一下,說道:“你先回去,千萬要注意韋小寶是否準備調集少林寺中的武功高強之人出去,不僅如此,還要注意少林寺是否有派往五臺山之人。如果有,馬上向我稟報。”

“是!”那和尚答道,雖說心中有些疑惑,但是也知道自己不能亂問,便大聲說道:“好了,就要這么多,張老板再見。”

張老板望著遠處的少室山,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當”少林寺的晨鐘又一次敲響,韋小寶睜眼看到外邊仍然灰蒙蒙的天色,卻仍感到腦子昏昏沉沉的。昨天是他上少林的第二天,想起前人總能在少林經書中找到不少武功秘笈,比如什么“九陽神功”,或者“易筋經”之類的。抱著僥幸心態的韋小寶,便窩在少林“藏經閣”中,翻看了一天的經書。可惜,他看得頭暈煙花,滿腦子的佛經,卻是沒有找到任何武功秘笈,倒是站的腰酸背痛。

韋小寶活動了下酸痛的身體,卻怎么也不想離開暖和的被窩。

突然,外邊鐘聲大作,比起剛才的晨鐘急促了很多。“這是干什么啊?”韋小寶將頭蒙起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師叔,快些起來。”外邊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什么事啊?”韋小寶不耐煩的問道。

“有人闖山!”

“什么?”韋小寶心中突然一陣興奮,前世便經常看到有人闖山,可是實際情況他卻沒有見過。“你等等,我馬上便起來。”韋小寶快速將衣服穿好,心中暗想沒想到自己運氣這么好,剛來少林寺兩天便碰到闖山的。

韋小寶穿戴好,也顧不得洗漱,直接打開門,便看到一個白發蒼蒼的和尚站在門口。韋小寶一看便認出這人乃是澄觀,對于這個可以媲美王語嫣的活武功字典,他來的第一天便記住了他的相貌。

“師侄,什么人闖山?”兩人一邊往大殿跑,韋小寶一邊問道。

“一個年輕人,似乎是個劍客!”澄觀說道,“昨天師叔交代我說有事一定要叫你,我便趕快過來叫你了。”韋小寶本意便是要有熱鬧事的話便叫他,如今這澄觀果然這么做了。

兩人快速來到大殿,只見大殿上聚滿僧人。韋小寶只聽見僧人中間傳來刀劍的碰撞聲,卻看不到人影。幸好他如今在少林寺輩分頗高,而少林寺的僧人又都是按照輩分站的,因此韋小寶很快便來到前排。

那大殿中打斗的兩人,一個穿著僧袍,依稀是達摩院的澄憫。而澄憫對面的青衫劍客,卻看不清人影。這倒不是因為那劍客離韋小寶太遠,而是因為那劍客舞劍動作太快,身形不斷變幻,這大殿之上仿佛有無數的青影在來回游蕩。

“這打斗的僧人,可是澄憫么?”韋小寶問身邊的澄觀。他想阿珂與阿棋都是用劍之人,因此對少林寺的用劍高手頗為上心。他問過少林之人,知道澄憫乃是用劍高手,因此便留心此人。

“是的,師叔。”澄觀點頭道,“澄憫乃是我少林達摩院用劍第一高手,便是搜遍整個少林寺,恐怕沒有使劍能在他手下過得兩百招的人。今日他親自出手,兩人居然打的難解難分,這場比武定然非常精彩。”

“哦?”韋小寶心中欣喜,他本來便想這闖山之人功夫高些,這樣一來才有些看頭。他此時已不是京城中的韋小寶了,路上碰到了梅劍和與孫仲君這兩個人,讓他見識了什么才是劍術,因此他對劍術有了更深的認識。只是讓他吃驚的是,這場上的兩人的劍法,似乎遠遠超過了孫仲君與梅劍和的造詣。

那孫仲君與梅劍和,雖說劍術高超,但是韋小寶還是能清清楚楚看出他們出劍的目的,偶爾有些偏差但是總體還是不會出錯的。可是如今這場上的兩人的劍法,韋小寶卻看得云里霧里,有些看不懂。

澄憫站在中間,身體只在一米見方的地方來回走動。他的劍舞的很是緩慢,仿佛電影中的慢動作一般,可是韋小寶看著卻沒有一絲輕視的感覺,反而心中有一種這定然是一門高深莫測劍法的想法。那么慢的動作,仿佛是個人便能輕松接下,可是韋小寶卻偏偏看不透。他心中認定澄憫的劍法極為高深,可卻偏偏不知道高深在什么地方。

這便仿佛一人做題,明明知道應該怎么做,卻偏偏做不出來,這讓韋小寶心中頗為難受。

而那青衣男子的劍法,卻更加神秘莫測。他的劍法給人的感覺便是變化多端,時而輕盈,時而厚重,時而絢麗,時而樸實。可是唯一不變的,卻是他那絢麗的身形,便是韋小寶自認為眼力出眾,卻也看不清他具體的動作。

那日路上見到梅劍和與孫仲君兩人的精妙劍法,讓韋小寶打開眼界,也讓他認為天下精妙劍法也不過如此。可是今日見到這兩人的劍法,梅劍和的劍法完全成了小兒科。韋小寶大受振動,目不轉睛的看著兩人的比試。他想將這兩人的手段記住,以便以后好好學習,可是兩人動作太快,他實在記不住。

匆忙之下,韋小寶突然看到身邊皺著眉頭的澄觀,頓時喜上心頭。“澄觀師侄,快些將這兩人的招式都記住。”

澄觀目不轉睛的回答道:“我已經在記了。師叔莫跟我說話,否則露掉這么精妙的劍法,我定然會后悔的。”

韋小寶心想連澄觀這個武術高強的武癡都說這兩人劍法高超,如果他能將這些劍法好好消化掉,今天他的收獲實在太大了。

此時那青衫男子突然停住步子,正對著韋小寶站住。韋小寶頓時心中吃驚,雖然他很不愿意承認,但是這劍客實在張的太帥了。那男子一雙大大的丹鳳眼炯炯有神的看著四下的僧人,高挺鼻梁下的嘴撇到一邊,露出一絲不屑。“少林寺被人成為武學的泰山北斗,我還以為有多厲害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澄憫也是一個脾氣好的老頭,只是聽他這么一說,臉有些掛不住了。“年輕人,我不過是看你年紀輕輕劍法便如此高超,因此才有心相讓。只是如今你這么說,此事便關系到我少林聲譽,我也不能相讓了。”

“如此甚好!”青年大喜道。“剛才那樣打,實在沒什么意思。”

澄憫愣了一下,難道這人是為了讓自己出全力,這才故意激怒自己的。他剛想開口詢問,那青衫男子卻已經側身一劍刺來。澄憫心想自己再也不能隱瞞實力了,想到這里,他將這一劍擋開,朗聲道:“年輕人,我已經二十年沒有使過達摩劍法了,今日便用這達摩劍法會會你!”

“好!”澄觀一臉興奮道,看到韋小寶迷惑不解的望著他,忙解釋道。“這個澄憫自入少林便迷戀劍法,那達摩劍法便是他最拿手的劍法。只是自從二十年前,寺中已經每人能夠抵擋他的達摩劍法,因此他已經早都不用了。”

說著,澄憫使出一招“一葦渡江”。這招乃是取自達摩以蘆葦作船,度過大江的典故。這招劍法看起來卻頗為普通,澄憫不過身子猛然向前傾,對著青衫男子刺出一劍而已。可是大智若愚,最普通的劍法有時便是最精妙的,這一劍刺出來,澄憫的劍便有了一種劈津斬浪的氣勢。就連背對著他的韋小寶,都感到臉上陣陣劍風。

青衫男子表情凝重起來,大叫一聲“好”,身子不斷向后退著。眼看著他無法抵擋,他卻突然劍鋒一轉,居然直接向著澄憫的頭刺來。澄憫使出這一招,身子乃是前傾著,而青衫男子卻是后退著刺出一劍。這么一來,卻是兩敗俱傷的打法,澄憫能夠刺傷青衫男子,而自己也不免被刺中頭部。無奈,澄憫只能將劍一蕩,換了身形。

那男子心中暗道僥幸,如果不這樣,他倒真的難以抵擋這一劍。他暗自收起輕視之心,開始與澄憫一招招對敵起來。

澄憫的達摩劍法使出來,劍法中帶著一股浩然正氣,加著凌厲的劍勢壓得四下眾人有些喘不過氣。少林寺并非人人習武,還是有不少只讀經書而不修煉武功之人的,四周很多人都受不了這場上重重的劍氣。

“受不了劍氣之人,快些退下!”晦聰突然沉聲說道。他將身上袈裟去掉,向外一仍,周圍之人頓時感到身上壓力一輕,趕忙退了下去。那袈裟居然繞著人群轉了一圈,最后又回到晦聰手中。

“師弟可能承受?”晦聰問韋小寶道。

“方丈師兄放心,有澄觀師侄在,我沒事的。”以韋小寶的內力水平,跟場上兩人對打不行,但是旁觀還是沒有問題的。

晦聰放心的點了點頭,臉色凝重的看著兩人比劍。

澄憫的劍法便如驚濤駭浪一般,一波波不斷向那青衫男子襲來,將那男子包圍在其中。那男子仿佛如大浪中的一葉孤舟,不停的上下起伏,危機不斷,卻總能在最危急的時刻脫離險境。兩劍不斷碰在一起,又不斷分開,此時便是韋小寶如此眼力之人,也只能看到兩道白光不住的上下起伏,聽到刀劍的磕碰聲罷了。

突然,澄憫一劍割落青衫男子一絲頭發,他停住身形,笑道:“施主小心!”

青衫男子臉一紅,卻突然向著澄憫刺來。澄憫措手不及,忙蕩劍擋住,跟著左手拍出一掌,將青衫男子打退。澄憫這才穩住身子,兩人重新戰在一起。

不過此時場上的情景卻完全變了,兩人不斷的交手,卻聽不到任何刀劍磕碰的聲音,只是看到兩人不斷的來回變換著身影。

韋小寶看著看著突然感到不對,那青衫男子改變了招式,再也不似剛才那般招式多變,花樣繁多了。此時,青衫男子卻完全不跟澄憫交手,劍劍都是兩敗俱傷的打法。他不斷攻擊澄憫,完全不顧自己也可能被澄憫擊傷,他此時就有些像一個不要命的潑皮在以死相搏,完全沒有了剛才的風度。

讓韋小寶吃驚的是,那澄憫明明幾次都能將青衫男子制住,可是澄憫卻偏偏每次都放過了他。

只是這樣一來,那青衫男子的這種手段居然越來越順,漸漸的變的不再是以命相搏,而是每次都是攻擊澄憫必救的地方,讓澄憫不得不回防。

少林寺眾僧都是瞪大眼睛看著場上兩人的打斗,對于場上的變換充滿驚訝。

那澄憫也是心中詫異,剛開始他以為這是青衫男子亡命的打法,因此才處處相讓。可是到了現在,他心中漸漸明白,那男子使出的乃是一種精妙的劍法。這種劍法的精妙所在,便是不與自己交手,而直接攻擊自己劍法中的破綻。這讓澄憫心中突然一喜,他跟澄觀一樣,也是一個武癡,不過他不似澄觀那樣所有的武學都迷戀,而是單單迷戀劍法罷了。自從二十年前他加入達摩院,他已經很少碰到對手,如今看到一個處處看破自己劍法破綻的人,頓時讓他心中起了好勝之心。他當即將他會的精妙劍法一一使出,在讓對方找破綻的同時,他感到自己的劍法修為也上了一個層次。

可是漸漸的,澄憫卻是感到越來越吃力,那青衫男子的劍法似乎越來越熟練,早已不是剛才那樣攻其所必救,而是澄憫的劍法剛剛使出,他的劍早已指向這招劍法的破綻所在,讓澄憫根本無法將劍法使出。

澄憫臉上的汗水慢慢流了下來,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施展一招完整的劍法。每每他剛擺出一個劍勢,青衫男子早已將劍指到他劍招的破綻,讓他無法將劍法使出,這讓澄憫心中頗為郁悶。在旁觀之人看來,澄憫不斷變換著姿勢,而那青衫男子卻干脆站在那里,不斷隨著對方的姿勢變換著手中長劍指向而已。唯一相同的是,兩人都沒有使出一招完整的劍法。

但是澄憫漸漸臉露痛苦之色,汗水不斷流出,而那青衫男子卻一臉輕松的表情。

突然,澄憫將長劍扔在地上,悵然道:“施主果然高明,這一場比試,我輸了。”

青衫男子將長劍也扔到地上,表情恭敬的說道:“大師嚴重了。剛才若不是大師相讓,我早已受傷了。這場比試,其實是我輸了。”

“施主不必過謙,你后來那套劍法實在精妙,我著實無法抵擋。只是你運用的似乎不是很熟練?”

“不錯。這套破劍式我也是剛剛學會,剛才若不是大師不斷相讓,容我將這套劍法融會貫通,我非但贏不了大師,恐怕一輩子也別想練會這套劍法。”看到澄憫想要說話,他忙接著說道。“大師其實不知道,這套劍法最為重要之處,便是要看出對方劍法的破綻。如果沒有像大師這樣的高手給我機會,不斷使出高明的劍法供我參祥,我倒真是一輩子都別想學會這套劍法。畢竟,像大師這樣劍法修為這么高的人,還是很少的。”

青衫男子這句話讓澄憫覺得很是受用,他笑道:“如果施主不嫌棄,不妨在本寺居住一段時間,我們兩人好好探討下劍法,如何?”

青衫男子聞言大喜,道:“正有此意!在下華山劍客祈彌明見過大師,敢問大師法號?”

“我法號澄憫。”

“敢問這位祈施主的劍法,可是叫獨孤九劍么?”韋小寶突然開口問道。

祈彌明驚道:“大師知道這套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