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謠

第018章 怪血

黑暗的未知的水域之中,一方石臺勉強落角,四周是黑色的,不知深淺的河水。

四面八方皆是咬噬之聲,尺長的怪魚瘋狂的竄跳著,露出森森利齒,有許多轉身撲向同伴,更多的則撲向臺上的墨夷小白與沈遙華。

墨夷小白鞭若游龍,舞出炫目殘影,將兩牢牢護于其中。

沈遙華手里握著‘烏邪’,每每看到有怪魚迎頭而上想表現一下時,總有一道鞭影更快一步將怪魚打成魚碎。

不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啊,實在是有人太強悍,用不著她這只三腳貓英雄出手。

只是不管多么強悍的人體力都會衰減,墨夷小白雖頗有神威但畢竟只是血肉之軀,漸漸的,揮鞭的動作便慢了下來。

怪魚卻似是無窮無盡一般,不管死去多少,不管吃了多少同伴的尸體,都還是像一只只餓死鬼一般奮不顧身的向兩人涌來。

沈遙華也察覺到了墨夷小白的疲憊,想想也是心疼,任誰連著揮上半個時辰的鞭子也是受不了的。

她很想替他一陣,但是,她實在沒那個實力。

她忽的想起墨夷小白先前放入水中的一點粉末,似乎就因為那點粉末,許多怪魚才突然瘋了起來。

沈遙華道:“再灑些粉末吧。”

“用處不大,食人之魚太多了。”

墨夷小白聲音依舊沉靜清冷,只是有絲掩不住的微啞,透露了他的疲憊。

便是讓再多的怪魚互相殘殺,也還是有許多只盯著臺上兩塊最為鮮美的肉,他們先前被大魚的血肉淋了滿身,令食人魚愈發的垂涎起來。

沈遙華想不出辦法也出不了力,便只能皺緊眉苦惱的站著,真恨不得抽死幾條解解氣,但墨夷小白閉著眼睛便將所有竄起來的魚一條不剩的解決干凈。

如此又過了一陣子,墨夷小白已是掩不住疲態,一個不小心還被怪魚咬到了小腿。

只是那魚轉眼間便跌到他腳下死了。

墨夷小白抬腳將魚踢到水中,便又強撐著力氣繼續抽魚。

他全憑感知看不到什么,沈遙華卻是看到了些奇事。

她向不遠處一指,驚訝道:“咬了你的那條魚它們不肯吃呢。”

若是別的魚死了傷了,立刻便會被分食一空,獨獨咬了墨夷小白那一條沒魚去碰,死魚飄在水上,周圍還空出了一塊。

墨夷小白聽了沈遙華的描述后淡淡哦了一聲,隨后也不知從哪里掏出把小刀,在自己手心上狠狠一劃一甩。

血珠飛濺,還未落入水中,原本瘋狂跳竄的怪魚突然便慌亂起來,離石臺近的回身狂竄,因為被身后不明所以的同們擋了張口便咬,于是新一輪的自相殘殺轟轟烈烈的展開了,只是兩人附近再沒有一條活魚。

“哎呀!”

沈遙華這時才如夢初醒的從里衣上撕了塊布料下來,抖著手小心翼翼纏在墨夷小白手上,邊纏邊心疼的念叨,“哎呀,你的血這么有用,你輕輕刺下不就得了,干嘛劃的這樣深啊,哎呀,疼不疼啊,哎呀,都快見骨了,哎呀……”

她眉頭擰成了疙瘩,一邊碎嘴的念叨,一邊不斷的像墨夷小白掌心吹氣。

“不妨事,我自己來吧。”

她拿著布條小心翼翼像捏著蝶翼一般不敢用力,墨夷小白便將布條接過來,三兩下便纏好傷口,只是那力道看的沈遙華眉頭直跳。

怪魚廝殺漸遠,石臺暫時安全下來,沈遙華便小心翼翼去扶墨夷小白手臂。

“你做什么?”

墨夷小白轉過臉來,凌亂的烏發散在蒼白的頰側,一雙眸子觸目驚心的亮著。

沈遙華只覺得眼睛被刺了一下,趕忙垂下了頭小聲道:“你受傷了啊,我扶你坐下,對了,你的腿也要包一下吧,可還有別的地方也受了傷?”

“我又不是斷胳膊斷腿,哪里用得著扶?”

墨夷小白抽回手臂自己坐了下去,雙眼盯著黑暗發起了怔。

沈遙華蹲下來看了看他的腿,見只有幾個不深的齒痕且已自行愈合了,便松了口氣,挨著他坐了下來,手撐著腮發了下呆,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的血怎么那么厲害,是不是有毒啊?”

她胡亂的一問,墨夷小白默了片刻后道:“我體內有蠱,八成是因它之故。”

沈遙華奇道:“蠱是什么?”

“蠱便是蠱。”

墨夷小白似是不愿多說,沈遙華便也不再詢問。

兩人靜靜坐著,不多時,墨夷小白忽覺身子一重,竟是沈遙華偎著他睡著了。

他原本想推她起來,但耳邊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想著一個不經世事的小姑娘是受他連累才會落到如此境地,手臂動了動,反將她攬入了懷中。

沈遙華小腦袋在他懷里蹭了蹭,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沉沉而睡。

這時應該是子夜過后,連番的驚嚇而始終緊繃的情緒一旦得以松懈,沈遙華便支撐不住了。

墨夷小白其實比她還要疲憊的多,畢竟他一刻一懈的揚了大半個時辰的鞭子,如今有人在懷中甜睡,困意便也漸漸涌了上來,令他眼皮沉重。

只是他不能睡。

墨夷小白雙手用力握拳,右掌心的傷口便火辣辣的疼痛起來,剛剛止住的血又飛快的滲了出來。

他漫不經心的甩了甩手,將血甩入水中,正想著老神婆的安危,鼻端便嗅到一股強烈而清正的鬼氣。

“你們可是受了襲?”

不等墨夷小白開口,老神婆的詢問便到了。

墨夷小白將事情大致講了,老神婆嘆息道:“我此行也不甚順利,正主根本就不肯現身,倒是給了我一個不大不小的下馬威,不曾想連你們這里也不曾放過。”

墨夷小白道:“那我們該當如何?”

“等!”

老神婆這會兒反倒不忐忑了,河妖用妖蓮大陣困住了他們,目的肯定不止于困。它既是要歷劫,那他們幾個必有用處,那便走著瞧吧。

老神婆幽幽一嘆,“我們不必理那妖孽,該出現時它自然出現,既然現下無事,便與我講講你母親吧,從她與你父親走了之后,我便再也不曾見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