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靈眼是我的,靈身是我的,很多人修幾十上百年都修不出的東西,你憑什么天生便有?”
“你以為你得天獨厚?被天地所鐘?”
“天下沒有那么幸運之人幸運之事,你所有的特殊之處,都是我給你的!”
女子的話令沈遙華震驚到整日都神情恍惚,她天生能見鬼的眼睛,她腹內天生的靈池都是那個女人的?
到底……發生了什么?
她想了整日沒想到絲毫頭緒,晚上回到屋中,也不理柳鴛兒的追問倒頭便睡。
半夜時她又悄悄起了床來到溪邊,將手伸入水中,低低呼喚起洛經年來。
她迫切想知道關于那女子的事,只是那女子說完那幾句話便再不理她,她便只好另辟蹊徑。
洛經年在韶光洞中,閉著雙眼躺在斜搭于湖面的竹榻上。
沈遙華聲音響起時,湖面便蕩起了漣漪,洛經年并未睜眼,只是身影忽然消失,再出現時已在山顛之湖。
很快他的影像便出現在沈遙華面前的溪水之中,還沒等他說什么沈遙華便急急道:“洛經年,你給我講講我從前的事吧,我到底是誰,是個什么樣的人,你說了,說不定我便想起來了。”
她從來便不擅于勾心斗角,與其破綻百出引洛經年愈發生疑,還不如直接問,他既認定她是神秘女子的轉生,那轉身之人忘記前生世也是正常不是嗎?
她問出來了,心忽然便定了,莫明覺得洛經年一定會告訴她的。
然而洛經年沉默著,她便也只能沉默著,在黑暗之中隔水相望,近在咫尺,實際被各縛一地不得自在。
在沉默中,冬去春來,日月輪替,寂寞亙古,思念成河……
一滴淚,由沈遙華眼中緩緩流出,滴入湖水之中,洛經年之影心口,他的影像突然便不見了。
沈遙華怔怔摸上自己的臉頰,摸了滿手的淚。
她又在河邊怔到天明,晨曦出現的那一刻,她沉重到幾乎要爆裂開來的心才終于緩和下來。
這一刻,她知道了思念和寂寞都是有重量的,那種不會隨著歲月淡去,只會隨著時光增長的重,一般人根本無法承受。
那是洛經年的重,她生受了半晚,險些丟了半條命。
為著那份沉重的重,她便原諒了洛經年初時對她的狠。
她覺得洛經年比她可憐,便忘記了他的可恨。
接下來她便每晚去尋洛經年。
洛經年卻不肯出現了。
她也日日在心底呼喚神秘女子,一樣得不到回應。
半月后,耐性全部耗盡的沈遙華坐在溪邊冷笑,想著這兩人還真是絕配,要么就千呼萬喚不出來,出來了只開個頭便又躲起來,這般的吊人胃口,真不是常人所為!
沈遙華遂決定再不理會這兩位了。
洛經年永遠不來找她就再好不過,至于那神秘女子,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她既不愿坦然相告,自己便不必自尋煩惱。
她便又像沒事人一樣生活著。
柳鴛兒的疑惑便也隨之消失。
轉眼兩個月過去,弟子們的祈靈試開始了。
大巫并不跟來,自有術法能觀到弟子們的表現。
祈靈,便是以自身獨特的靈氣,配合著巫術,請出山中之靈。
花草樹木,山川石流皆有靈,有的靈識未開,有的卻可鎮守一方,稱之為神,比如說山神、水神、花神……
當然,他們還算不上正神,但在人間,已經有著超然的地位了。
這一次的祈靈,好巧不巧就在韶光山。
沈遙華得知目的地的時候,想找借口不去已經來不及了。
那里是洛經年的地盤,她現在根本不想再見到他了,但她必須要去,只希望洛經年還能像前些日子一樣不理她便好。
弟子們一同到了山顛,那里有水有花有草有石有木,因為怕祈靈后的結果產生混亂,所以弟子們是按順序一個一個上去請的。
新弟子術法生疏,祈的多為花木之靈,東巫所處的風華嶺得天所鐘,一草一木皆得靈氣孕育,基本都有靈在其中。
剛凝出的靈是請不出的,它們初具形態靈識未開,感受不到外界的喧擾。
好請些的是初具靈識的花木之靈,它們像孩子,喜歡熱鬧,性又活潑,很多時候不用人請便會自己飛出來玩耍。
新弟子的祈靈很順利,原弟子便有了限制,祈石祈水都是難的。
石靈性固執沉靜,最討厭被人無故打擾,請莫說成是逼,以強大的靈力將石靈逼出來。
水靈清高驕傲,自是不會順著凡人心意來往。
一石一靈,一水卻有多靈,曾被逼出現的靈會覺得受到了屈辱,下一次再想請出來便有抵死不從之意。
而每一次祈靈,堂中都會將弟子帶到同樣的地方,讓她們難上加難。
規矩是從簡到難,沈遙華是第九個出來的,本要隨便從樹中請個小東西出來的,想來先用三分靈力試試,不成再增。
想不到咒文還沒念完,韶光山頂便風云齊聚,不一刻,帶著面具的洛經年白衣飄飄,緩緩由一片云霧中現出身形,衣袂當風,仙人下凡似的浮于云霧之上。
“何人擾本神安睡?”
他一雙眼角微挑的鳳眸清冷下望,俯視著其下渺小的人類。
他帶著半面猙獰的面具,青面獠牙,烈鬼似的,本應讓人覺得恐懼,但他眼波實在是瀲滟非常,身姿又實在太過飄逸,倒讓不少弟子看得癡了去。
沈遙華也呆了片刻,卻是極快的縮頭躲到了樹后,不知怎地總覺得洛經年這廝沒安好心。
既是沒安好心,又怎么會放過她。
洛經年鳳目淡淡一掃,便將目光對準了沈遙華藏身之樹,將沈遙華畏縮的模樣盡收眼底。
他冷笑一聲,手掌一探一抓,沈遙華便身不由已的飛了起來,好在她反應夠快,及時抱住了一根粗壯的枝丫。
如此一來她的身子便斜斜飛起,被強大的吸力吸得顫動不已,像掛在樹身上的一塊破布條。
洛經年瞧的眉頭直皺,一巴掌將她扇飛又伸手抓到眼前,似笑非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紀便有如此修為,你既驚動了本神,本神便應你一個請求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