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險些凝聚成邪魔,或許就是因為有了嬋娟河妖從中作崇。
但一只河妖竟能千里迢迢由水中跑到秀玉山作惡,也實在是讓人怎么想都想不通之事。
沈遙華對自己判斷覺得匪夷所思之余又覺得深信不疑,她肯定著一件不可能的事,但她知道自己早晚會找出其中的關鍵,將一切弄個清楚明白的。
秀玉山徹底的沒了,山神無蹤,邪魔無蹤,滿地尸體還等著她去還魂。
還魂有諸多禁忌,涉及陰陽兩界,稍有不慎便是大禍,等閑不可用之,沈遙華也根本沒學到。
她學的是安魂,就是魂魄因為邪崇侵體而不穩或受傷后的補救。
魂魄離體越久送回體內便越難,一日夜后便相當于強行讓死人還陽了,好在村民們魂魄離體時間只有半夜,秀玉山神又傳了她法子,如此她才會有能力去善后。
雖然河妖只拘了離秀玉山較近的一些人家的百多個人,又被沈遙華奪回了七十二條魂,但卻救不回七十二個人。
其中有些年老體弱的,身體中精血已經耗盡,根本就沒辦法再將魂魄還回體內,還有些身體,已經找不到了。
善后很難,是因為那些整晚陷入昏睡在天亮時醒來的村民的阻攔。
他們昏睡,或許是秀玉山神的一種保護方式,他們醒了,先是驚于秀玉山的消失,接著便瘋了似的要撕了沈遙華。
“都是你啊,放了個妖孽進村,結果她不光毀了咱們的神山,還一下子害死了這么多人,連小娃都不放過……”
幾個女人嚎叫的責罵村長。
“你這個喪盡天良的妖孽,我們跟你拼了!”
幾個壯漢掄起斧頭。
“燒死這個妖孽……”
又有幾人點起火把。
村民們群情激憤,吼聲震天,殺氣騰騰的與她隔著一地尸體對峙起來。
兩夜一日不曾休息且未吃未喝沈遙華嘴唇干裂,面色如紙,看上去搖搖欲墜。散亂的頭發覆在她沾染著灰塵的臉上,她的眼透過發絲漠然的望著他們,不退避,也不愿解釋。
如果她真是妖孽,還輪得到他們在自己面前叫囂么?
誰家妖孽會站在太陽底下作惡?
她在越來越難聽的罵聲中閉上了雙眼,深深吸了口氣后拎了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便走。
村尾之屋已經毀了,她要去的是離她最近的屋子,看自己的小罐子里有沒有這孩子的魂魄,不管有與沒有,都沒可能在太陽底下進行還魂術。
她以靈氣護了身,從村民們的刀斧棍棒下擠了出去,走到最近一間完好的屋中,將孩子放在炕上后,對著跟進來的幾個村民淡淡道:“關門關窗,我要替他還魂,你們若是不放心便在旁邊看著,只是還魂時需要靜心,你們暫時還是不要打擾我的好。”
兩個婦人掄著洗衣的棒槌,兩個漢子掄著斧子,劈頭蓋臉朝她身上招呼著,這般的舉動令她十分心寒,不由想起剛出山時想殺她吃肉的婦人。
只是她畢竟長大了,心寒歸心寒,卻也只是不愿理會他們而已reads;。
她以為自己這么一說,村民們便是不配合她,至少也會改過觀望的態度。
她是不是真要救人,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嗎?
但他們不看,他們驚叫著跑出了屋子,還勸告其他村民千萬別進屋子,因為她要用妖術害人了。
“咱們人多陽氣壯她不敢動手,就想把我們騙進屋去關上門窗食咱們血肉,大伙千萬別上當。”
“快把門窗栓上,放火燒死她!”
“不行啊,牛娃子還在里頭。”
“牛娃子已經死了,留在那妖孽手里還不知要受什么折磨呢,快快放火,燒死那妖孽牛娃子才能早早投胎……”
‘砰砰……’
一通亂響,沈遙華被封在了屋子里。
村民們極快的在小屋四周堆上了干草,火苗一挨上去,立刻便燒了起來,火勢漲的很快,轉眼便爬上了房檐,檐上也鋪了干草,如此一來火勢更旺,整間屋子便陷入了火海之中。
村民們緊張又興奮的盯著火海,每個人心思各異卻又有志一同,都希望燒死妖孽,又各自在心里想著可能會出現的突發狀況。
想著她可能會變身成可怕的怪物沖出來,想著她可能會在火中翻滾掙扎,想著這個想著那個,就是沒想到屋子里會寂靜無聲。
“她是不是逃了?”
“對啊,不然怎么會沒有聲音。”
“逃了算她走運,若不然,定將她挫骨揚灰!”
村民們群情激昂中又帶著迷惘,每個人心底深處都不是十分相信沈遙華就是罪魁禍首,但他們倚以為生的山沒了,那么多村民沒有氣息的倒在地上,以后他們能怎么辦呢?生活要怎么繼續,還有什么可以依靠呢?
他們看不見前路,便只能拿眼前的‘阻礙’發泄,或許之后一切又回到從前了呢,或許真的能呢……
‘咣’
在眾人迷惘的眼神中,燃燒著的木門突然飛了起來,他們眼中的妖孽身上碧光瑩瑩,冷著臉走了出來,將懷中的孩子塞到一個呆怔的婦人懷中。
沈遙華看了眼熊熊火勢,回手散出一片碧瑩瑩的靈氣,將整間屋子罩于其中以免火勢繼續蔓延,燒光了他們的村子她不心疼,只怕將附近的山都燒了,那便不可收拾了。
她用的是秀玉山神的靈氣。
他的靈氣與她的有著極大的不同。
她的如風,過之無痕,他的如同雨露,可滋養萬物。
她那處如同瀚海的靈池,不知是因為他曾停留過,還是因為現在的那顆精魄珠的緣故,竟有了萬物復蘇的跡象。
沙漠覆蓋了綠洲,只要足夠的雨露,便可重獲生機。
他給她的不止是一顆精魄珠,他開啟了她另一樣天賦之能,只要她悉心呵護,早晚她會有一片屬于自己的靈氣之洲。
他放心不下的是他的‘孩子們’,那三四百個老少,百余人被拘了魂,能救回來的約有半數,剩下的都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
為了他,她便只能包容。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