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生劫獲新生,歷情劫脫苦海。
情劫沒有刀光劍影,沒有天雷地火,只要能在生劫到死劫之間的漫長歲月里不動情便可。
去世間行走,增長紅塵歷練,對修為提升有極大的好處,但四處行走,遇見的人太多了,說不準哪就遇上自己命中的妖孽,一出現便毀一生。
所以有些大巫寧愿選擇在山中苦修也不愿深陷紅塵。
比如說,現在傳術密語堂的大巫。
東巫有規矩,身為弟子,只傳基本的制鬼之術,攻擊一般也只用靈氣,像沈遙華那種以咒輔靈的打法不犯忌,但也不鼓勵弟子們使用。
因為她們畢竟學藝時間短,性情不穩,術法也不穩,很容易便會失手。傷了普通的魂和人都不是好事。
對于沈遙華‘自悟’的小把戲,大巫未褒未貶,淡淡揭了過去。
此后三不五時弟子們便要出山一次,大多時候都有巫女跟著,只有沈遙華沒有巫女保護著不說,她還要保護著別人。
大巫慢慢的又給她增加了人數,由三個、四個,到六個、七個。
山下不知何時有了捉不完的妖妖鬼鬼,弟子們走的越來越遠,有時悄入城鎮,解決了鬼怪后再悄然離開。
來回奔波數日,其實要做的不過是舉手之勞之事,弟子們時常風餐露宿的,不少人便有了怨言,再被分派下山時行動磨蹭,臉色郁郁。
但大巫只像看不見一般,該怎么便怎么。
一恍間便由秋入冬,令沈遙華提心吊膽的洛經年沒來,神秘女子不知去了哪里,軒轅渡沒打聽出什么結果,平日就住在她靈池之中,沐浴那位偉大山神的浩然正氣。
眼看就要年關了,奔波了小半年的弟子們不但沒時間休息,反而更加忙碌起來。
沈遙華帶人已經帶習慣了,凡事有言在先,遇事相互照應,誰不聽誰不做,誰倒霉了再去搬弄是非,那她可就不客氣了。
她那一組共十人,有展纖纖,安春喜,齊樂樂……
總之就是原班告她見死不救的弟子。
她一直想跟柳鴛兒一組,結果不但不能在一組,就連見面都困難了。
這一日她們到了墨中城,墨中百里外便是墨陽城,而墨陽城,是沈遙華與墨夷小白分別的地方。
“不知道墨夷小白現在怎么樣了?”
沈遙華腦海中浮現出昔年墨夷小白冷洌如水,容光似玉的模樣。如今三年過去了,不知道他會變成什么樣子了,說不定已娶了妻生了子呢。
她在東張西望,身后跟著一串沒精打彩的弟子,一行人個個蓬頭垢面的,惹得路人頻頻駐足,弟子們羞的抬不起頭,只有沈遙華一個人自得其樂的觀風賞景,借由意念與軒轅渡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軒轅渡淡笑道:“你若是想找他,何不找人打聽打聽,說不定墨夷小白已今非昔比,早成人上之上,你也能跟著沾些光添些彩,不至于如此狼狽的引人注目。”
“他們愿意看看他們的,一個個一看就是沒見過世面的reads;。”
沈遙華撇嘴摸了摸頭發,撣了撣衣襟,覺得自己最多算是風塵仆仆,怎么也算不上狼狽。
“今晚打算住哪?”
軒轅渡實在是覺得無奈,東巫對弟子實在是太苛刻了,出行只給帶些干糧,如果走的遠基本上要靠要飯度日,晚上自然也沒有客棧之類可以睡,能找到間破屋破廟棲身都算運氣了。
十個女弟子,一人背著身換洗衣裳,個個身無分文,餅子吃完了吃野果野味,實在沒有吃的要么餓著,就得像和尚一般去化緣,要么被人當成騙子,要么就遇上騙子。
總之,一路都是辛酸淚。
沈遙華回頭看了眼身后那一串垂頭喪氣的弟子,抓了抓頭發無奈道:“還能睡哪呢,露宿街頭唄。”
一個從小到大連錢都沒摸過的娃,你期待她能想出什么好主意呢?
軒轅渡無奈道:“你總讓她們跟著你這般吃苦受累,難怪到現在她們都不肯認同你。”
不光是她們累,沈遙華更累。
一行人曉行夜宿吃不飽睡不暖不說,還要輪番守夜,沈遙華因為不放心,經常悄悄由子夜守到天明,每晚睡兩個多時辰,白天還要與她們一同趕路。
每次去‘化緣’,都是沈遙華一個人腆著臉換著戶的要,她們則是遠遠的看著,滿臉漠然。
如果只是她自己,她餓死了也不會去開那個口賣那個臉。
她默默的做了許多事,她們有的知道有的不知,但態度都沒什么真正的改觀。
沈遙華不在乎,他卻有些不是滋味。
他們相識時她孤身一人,她曾吃過許多苦吃過許多虧受過許多罪,別的不說,只是那種吃不飽穿不暖無處棲身的苦已經受過那么多,如今便不應再受了。
那時她只是個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會,剛從山里出來的小姑娘,現在她是東巫密語堂最出色的弟子了,雖說苦修有利,但一個姑娘家再怎么也不應該如此狼狽,至少不用為別人去討吃的。
“你在此處稍等我片刻。”
軒轅渡交待一句便走,不多時飄然而回,道了一句照我說的走。
沈遙華滿頭霧水的照著軒轅渡的指示走,她走其他弟子便也跟著走,一行人嗅著酒樓飯倌中飄出來的飯菜香,慢吞吞穿街繞巷,七拐八繞走了好久,才來到一間闊大的莊園前。
莊子靠湖,湖邊遍植垂柳,因為時已隆冬,雖是地處南方,葉子也枯黃大半,北風一吹,便刷啦啦落下一片。
莊院朱門灰墻,氣派非凡,門口兩尊巨大的石獅看上去也是十分威武。
沈遙華一站到院門前,便被由湖面掠來的涼風吹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去敲門,說你能救他們家中小公子。”
軒轅渡暗中囑咐了幾句,沈遙華聽得心頭發怵,囑咐了其他弟子在湖邊等她,一個人慢吞吞蹭到朱門衣輕輕拉住了冰冷厚重門環。
因為忐忑,她門敲的便很輕,誰想只是輕輕拉著門環撞了兩下,門內立刻便響起了個蒼老疲憊的聲音。
“誰呀?”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