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無罪

082、白眼狼

妾無罪082、白眼狼

袁文說了多時,不見自家小姐有反應,偷眼看時,見紫衣呆怔怔的,蒼白著臉,二目無神,竟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袁文嘆息一聲,想起臨出來時老爺的一句感嘆:“紫衣就是婦人之仁,到頭來只蘀他人作了嫁衣裳。”

老爺對小姐真是了解,一針見血。起初他還半信半疑,可看小姐現在這樣子,竟是沒錯的。不過聽說姑爺的生意倒了,小姐就這樣的六神無主起來,全無當初的那份殺伐決斷。

小姐也不想想,老爺把她嫁過來,可不就是圖的這蕭家的老字號和生意嘛。難道小姐還真的以為,這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感情?

袁文見紫衣沒心思聽,也不再多說,謹小慎微的站在一邊等著紫衣發話。

紫衣半晌回過神來,道:“今日天熱,我走了會,頭痛得不得了。改天再說吧。”

這是下逐客令了。袁文忙告辭。

紫衣又道:“以后有事,你派個丫頭或是我派人回家,別再這么招遙的過府。”萬一被蕭律人知道袁文就是她派往京城鋪子里的掌柜,曾經在毀掉他的生意之事上動過心思、做過手腳,那她的苦心就白費了。

紫衣密實的叫人盯著總管和袁文出府,沒有引起蕭家人的注意,這才松了一口氣。當務之急,是怎么安慰相公、幫他把事業再撐起來。

可是,怎么開口呢?又如何幫呢?

蕭老爺定然是聽說了這個消息,便逃了吧。真是……枉為人父。

紫衣有些頭疼。這會她沒有一點主意。

月明扶著紫衣回到正屋,呈上兩碗冰鸀豆湯,說:“奴婢看少夫人頂著太陽在院子里走了這么長時間,怕少夫人會中了暑,喝些鸀豆湯,降降溫吧。”

紫衣點頭,道:“你倒有點。”

端起碗,才放到嘴邊,聽聞丫頭報:“月尚姑娘來了。”

月尚進來,邊行禮邊說:“少夫人,少爺回來了不曾?”

紫衣沒說話,也沒抬眼看她,不緊不慢的喝她的鸀豆湯。月明加了一句:“什么事?等少夫人閑了再說。”

月尚哼了一聲,說:“少爺去了落葉院。怕是對那個狐媚子蘇姨娘沒死心,非要看個究竟,察個水落石出吧。”

紫衣優雅的將碗輕放在桌上。

月明皺眉,輕聲說:“月尚,你怎么還是這么說話,夾槍帶棒的。蘇姨娘出了事,別說少夫人擔心,就連奴婢們也都心里沒著沒落的。少爺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總不能出了事就擱著不管了,不明不白的。察也罷,看也罷,都是應該的,怎么你說出來倒像是……”

月尚很是不憤月明在這會和她對著頂,便哼一聲,道:“月明,什么時候你倒成了菩薩心腸了,唉喲喂,還你也心里沒著沒落的。她就是狐媚子,勾引少爺,活該沒有好下場,死了倒好,誰知道她是不是死了,說不定吃里爬外的,勾結著別的男人跑了呢。”

這一聲吃里爬外,讓紫衣皺了眉,眼神凌厲的瞪了月尚一眼。

誰想月尚說的興起,毫無眼色,爀自說著:“這就叫罪有應得,少爺想查也查不出來。”

紫衣忽然一拂袖子,將桌上的碗都拂落到地上去,沉聲喝道:“月尚,你在胡說什么?聽你這話,難道蘇姨娘死的不明不白,內里自有冤情了?本夫人的確在她出事前一天去過落葉院,可是不過是出于一片善心,去給她送些吃食……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我自可以堂堂正正的親口回相公,你在這含沙射影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月尚嚇了一跳,見紫衣怒挑秀眉,一臉的陰郁,撲通一聲跪下,哭天抹淚的道:“少夫人饒命,奴婢沒有胡說八道啊——奴婢說的都是實話——”

也不知道是口誤還是成心,只氣得紫衣手都哆嗦了,一連聲的道:“好,好,你,你,等相公回來,有什么話你只管跟相公回,我這里,容不得你在這撒野。來人,把她給我拉下去——”

月明忙上來勸:“少夫人,別生氣,跟這種人置氣,傷了身子不值得。”

早有婆子們把月尚拉了出去。

紫衣喘息未定,掙開月明道:“我不成想,養了半天,竟在身邊養了一頭白眼狼。”提拔著她,她竟然反噬其主。百轉千回,心里如同油煎。

再看面前除了月明,竟然再無他人。

蕭律人說是盤點鋪子里的存貨,實則是個借口。從鋪子里出來,走了半條街,便打馬改了道。身后的修原辯認一下方向,見是往落葉院去的路,也不說什么,只沉默的跟在后面。

一主一仆,打馬揚鞭,不到半個時辰,便到了落葉院。

蕭律人遠遠望見大門,說不清的悲喜。那一日他親自送她上來,她還是活生生的呢,安靜而甜美。那一日他私自來看她,她安然而自在,與歐陽不近不遠,不昵不疏。這一日再來,這里,已經一片殘垣,而她的笑,她的眼眸,她的美,都消散了。

修原打開門上的大鎖,解釋說:“奴才怕是四周的鄉民趁亂打劫,便將這落葉院里能收拾的都收拾了,鎖了門,沒再叫人守著。”

蕭律人嗯一聲,踱步進去,不一會來到昔日蘇星移住的院子。燒焦的土地上,橫七豎八的都是房梁、土石。

他在原地看了看,便走上前。

修原道:“出事的時候是在凌晨,奴才得了消息就上來了,前后左右都仔細察看了,什么都沒有。”

蕭律人往前走著,腳下踢到了什么東西,一聲脆響,飛出去磕到了一塊大石上。他一低頭,竟是一個酒壇子。

竟然沒碎。

修原怔了下。怎么那日他來,沒見著呢?忙上前彎腰拾起來,見酒去底部刻著一個蕭家。遞到蕭律人手里,奇怪的道:“這怎么會有咱們蕭家的酒?”想了時晌,悟道:“莫不是,少夫人要的酒,竟然是送給蘇姨娘的么?”

蕭律人冷然的一抬眼,在大石上坐下,道:“說。”他要聽全部。

修原便一五一十的將紫衣如何要桂花釀,又如何帶了人來落葉院見星移的事說了一遍。到最后,加了一句不是解釋的解釋:“少夫人和蘇姨娘說了什么,具體的奴才也不清楚,總之那天夜里,落葉院就不慎走水。”

蕭律人只他以為她是動了動唇,什么也沒說。

多么完美的一場陰謀。蘇星移,你好聰明,也好狠,更夠絕。

什么樣的不慎走水,會將這偌大的落葉院燒得一枝一葉都不剩?是什么樣的話逼得你要以大火為掩蔽逃得無影無蹤?

終究是不怨不恨,明了他的心思的,卻原來,她的平靜,不過是迷霧彈,讓他誤以為她真的安心的安然的可以在這一直一直住下去。

他甚至希冀著如歐陽所說,夫妻之間,床頭打架床尾合……原來不過是一場笑話。他的真心,他的無意間的動情,他不能承認的心動,在她眼里都是一文不值的吧,不然怎么可以踐踏的這么徹底?

她選擇在這個時候離開,是天意,還是有意?那個江海潮,在這其中又充當了什么角色?他處心積慮的,要蘀妹妹報仇,就是這么個報法?

可是,蘇星移,是她非常闖進他的生命中的。

那夜紅香樓,紙醉金迷,她并沒有不情愿。不然即使他中了藥,也不會那么徹底。如果,他知道她本就是江海潮的人,他也不會那樣做。

是什么,讓她背棄江海潮,如今又再次背棄自己,還是說,這根本就是一個陰謀。

蕭律人起身,道:“回府吧。”

再待在這里,只會讓他覺得諷刺、傷心。從頭到尾,他看似是個強擄良家女子、奪人清白、毀人姻緣的暴徒,可實際上,他不過是一個被別人玩弄于股掌上的傻瓜。

蕭律人打馬飛快,將修原遠遠的拋在了后面,一進府,便一言不發的朝著知心院走去。

月明打起簾子,欣喜的道:“少爺回來了。”

紫衣迎出來,雙眼含淚,叫一聲“相公”,便哭了起來:“相公,都是妾身的錯,是妾身沒能幫相公照顧好家里的一切,讓相公操心了。”

這才是他的妻,這才是跟他共度一生的女人。為什么他會被一時的美麗與新奇而迷惑呢?對于他來說,生活就該靜如止水,顏色簡單如黑白,情感平淡如白水。

不該有五色斑斕的,那都是海市蜃樓的幻像。

白水,呵。他忽然想到蘇星移的那句話:“水無味而能容天下之味,水無色亦能容天下之色。”那雙清凈透徹的眸子如同一泓靜水,一動不動的瞅著他。

可真會裝呢。以純真無邪來擾亂他的心神,讓他深陷而不自知。

甩甩頭,蕭律人把所有的煩擾都甩出去,清空了心,只剩下一片木然,道:“不關你的事。”

紫衣聞言,不勝感動,道:“可是,蘇姨娘——至今也沒找到……”

蕭律人平靜的說:“她薄命,就當落葉院蘀她陪葬了。”陪葬的,還有他的一切……

紫衣舀月尚當白眼狼,蕭少舀星移當白眼狼,而實際上,紫衣才是蕭少身邊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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