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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004、人散
004、人散
蕭律人和修原兩個出了城,就在城郊的破廟里將就了一夜。
快黎明時,余茗卻悄悄的現了身。修原一愣,他不是和晴柔去護送蘇姑娘了嗎?
余茗臉上都是土,神情倒還從容,和修原打過招呼,就去見蕭律人。
修原例行的守在破廟外邊,聽著余茗低聲回稟。聲音不高,隱約的聽見了幾個字眼:“馬車……被劫了……”
修原的心是猛的一跳。頭一個蹦到腦子里的念頭,就是蘇星移乘坐的馬車出事了。被什么人劫了?是福還是禍呢?
余茗很快出來,眼圈有點紅,對修原說:“我原也想跟著少爺去北邊的,可是……少爺的吩咐,我不能不聽,以后少爺就由你多費心了。”
修原也有點難受,強忍了道:“不需你多囑咐,我都知道,你留下來也不是安心享福的,好多事都得你操持,如今蕭家落魄,想必你也不招人待見,再無從前的風光,自己要多保重。”
余茗點頭。
修原忍了忍還是問:“蘇姑娘出事了?”
余茗嘆一聲,說:“馬車出城不到五十里,卻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劫了。為首的蒙著面,話都不多說兩句,將江公子打倒了,把我們也都綁了扔到草叢里,直接趕了馬車就走。原本是要往南邊去的,這下,馬車是去了北邊。”
修原低頭,半晌道:“吉人自有天相,蘇姑娘不會有事的。”
第三天,官差拿了通碟,奉命押送蕭律人出城去北疆。
他是主犯,家眷不在其列,據說蕭府的下人一夜之間作鳥獸散,也就沒人去追究他們究竟去了哪。
只有這個修原,極力墾請要陪著蕭律人一同去。
官差見他堅持,也就由他,四人一起踏上了去北疆的旅程。
蕭家一夜被抄,生意也都盡數被毀,蕭家老爺早就不知所蹤,蕭家少主又被流放,自此蕭氏一門,所乘無幾,神話破滅,偶有閑人在街頭巷尾議論幾句感慨幾聲,隨著時間流逝,竟是再也無人提及蕭家一句。
風波逐漸平靜下去,盧府里卻還鬧哄哄的亂著。所有的下人們都屏氣凝神的做著自己的份內之事,恐怕老爺、夫人怒下來,牽連到自己身上。
誰都知道,是姑爺把自家小姐休了。
若是蕭家鼎盛之時休妻,倒也沒什么,可是蕭家落敗到這個程度,蕭律人居然還如此的不識好歹,可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他休妻,他有什么資格呢?難道他破罐破摔,自暴自棄,不想再爬起來東山再起了?要真是這樣一個沒出息的人,和盧家脫離了關系倒是好的,省著小姐跟他吃苦受罪的,處處連累。
可是小姐卻終是禁不住這樣的打擊,病倒了。老爺、夫人愛女心切,請醫問藥,一連忙了五六天了,小姐的病不見起色,因此天天都板著臉,說話也沒有好聲氣,誰不害怕?
紫衣一直不說話,就歪在榻上無精打采的瞅著窗外發怔。盧老爺和盧夫人進來,她也似沒看到一樣,呆呆的不說話。
盧夫人坐在床邊,拉了女兒的手,說:“紫兒啊,你這是怎么了?有什么話,你也該跟娘說。娘知道你心里委屈、難受,可是現在已經這樣了,你這么糟賤自己的身子有什么用?千錯萬錯,都是娘的錯,娘不該這么糊涂的把你嫁了人……”
紫衣只是無動于衷的聽著,不理不睬,也不言不語。
盧老爺咳嗽了一聲,說:“紫兒,爹知道你難受,可是這開弓沒有回頭箭,事情已然這樣了,你就算是死了,也再進不了蕭家的門。他就是那狠心的性子,冷血冷臉的,這滿城的人誰不知道?難道為了他,你不顧惜自己,連爹娘也不顧惜了嗎?他雖說被流放了,可是身邊女人如云,不是小妾就是通房。對了,那個蘇姨娘,明著是送走,實際上去又半路上劫了。除了他,還有誰有這份心思?一個大肚子的女人,劫了她有什么用?自然是蕭律人玩了個障眼法,又把她給接回來了。你何苦把自己的后半生都搭在這樣一個男人身上。”
紫衣的心如同被生生剜出來一樣。果然,他不過是用了個障眼法,假意將蘇星移送走,卻暗里將她又劫了回來。
她有什么好?他就那么喜歡,非她不可嗎?
自己有什么不好?他竟然一點都容不下自己,非要休了送回家不可?
月明曾說,他問過月尚,是否甘愿為婢為妾。當時還以為他對月尚起了別樣的心思,現在想來,不過是借著他的口,替蘇星移問的吧。
蘇星移一直不愿為妾,他也替她不甘心了,繞了這么個大彎子,就是為了給她一個名份?不,她不能這么忍氣吞聲的受著。
盧老爺停下話,皺眉對紫衣說:“紫兒,爹娘都老了,膝下就你這么一個女兒,以后盧家都是你的,你可不能只顧著自己,也要替爹娘考慮考慮。如果你再這么糊涂,爹可不饒。”
紫衣抬頭,眼睛里都是淚,說:“爹,娘,女兒知道,可是女兒心里就是難受。我就是想不明白,究竟我哪里不如人了?就算死也得死個明明白白,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成親剛兩年啊。爹,我要去北疆找他,我要當著他的面問個明白,究竟我哪就不如人了,他非得這樣羞辱我。”
盧夫人嘆氣,道:“紫兒,你別傻了,男人的心,那是琢磨不透的,今個這樣,明個那樣,說變就變,你千里迢迢的去北疆做什么?難道還嫌他給的羞辱不夠,送上門讓他去羞辱?”
紫衣氣恨的抹淚,說:“我不甘心,我要把這羞辱找回來。”
盧老爺嚴厲的瞪眼,道:“放肆,你這糊涂的丫頭。只身女子,不遠千里去找他,你不嫌丟人,我還丟不起盧家的面子呢,不許去。”
紫衣咬著唇,哭倒在盧夫人的懷里。盧夫人急得直拿眼脧盧老爺,他卻只是微搖頭,示意不妨事。自己的女兒,他最了解,如果一直悶著,倒還讓人擔心,如今能哭出來,反倒證明她沒事了。
盧夫人安慰著拍著紫衣的肩,等她哭的差不多了,盧老爺這才說:“紫兒,聽爹的沒錯。爹告訴你,再氣再恨一個人,最好的報復也不是跟他決斗,而是要活得比他好百倍千倍,然后再將他踩到你的腳底下。像你說的那樣,是莽撞的匹夫才會做的事,不但占不到一點優勢,相反只會讓人抓著把柄,反倒沒有一點回旋的余地了。”
紫衣坐起身,說:“爹,女兒知道,可是,要怎么樣才能活得比他更好?”
盧老爺露出欣慰的笑,說:“這里不過是彈丸之地,再者人言終可畏,爹打算舉家搬遷,我們去京城發展。三年之內,把盧家的生意在京城鋪開,站穩腳跟,爹在給你尋一門上好的親事,到時盧家在京城就算安居了。蕭律人那時也該回來了,他死保著蕭家的牌號,不會放棄蕭家的生意的,可那時他手里要錢沒錢,要人沒人,還不是你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的?”
紫衣低頭半晌,說:“好。”
紫衣打定主意要把蕭律人忘掉。身邊的丫頭都換成了盧家的,索性只身回來,蕭家的東西一樣也沒有,倒眼前干凈。
每日里晨昏定省,再不就是陪盧夫人說話、做些針線活,日子倒也過得逍遙。
盧老爺果然說到做到,在一個月內就將城里的生意盤點了,換成了銀票,盧家舉家搬往了京城。
離開那天,紫衣跟著盧夫人同坐一輛馬車,駛過熱鬧的街道時聽見車外有女子喚著少夫人的聲音。她問盧夫人:“娘,你聽,誰在喊著什么,不是在叫我吧?”
盧夫人道:“沒名沒姓,誰知道在叫誰。別理她,走吧。”
紫衣卻是一動。娘可沒說沒聽見,也就是說,娘很有可能知道喊的就是自己。她道:“停車。”
盧夫人道:“紫兒你要干嗎?”
紫衣道:“娘,我下去看看,一定是叫我呢,說不定是女兒落了什么東西。”不容盧夫人說什么,她一掀車簾,跳了下去。
馬車后面跑過來一個丫頭,正是月明。她氣喘吁吁的跑過來,說:“少夫人,求你救救奴婢,別把奴婢賣進青樓吧,奴婢服侍少夫人這么多年,不敢說有什么功勞,可是奴婢對少夫人的一片心,天地可鑒,請少夫人發發慈悲。”
月明帶給紫衣一個消息:月尚在京城。
這讓紫衣更加的確信,她的所謂和離,是他有陰謀的一手策劃的。可憐可嘆,她堂堂盧家大小姐,名媒正娶的妻,竟然還不如一個通房丫頭。
連月尚都能被安置的好好的,為什么自己就不能?可見蕭律人所謂的怕自己受苦那些話,是多么的虛假?
那天街上的行人看到盧家的馬車停了,又走了,不過是一會的事,對于他們來說沒什么分別,可對于紫衣和月明來說,就那么一瞬間,卻同時改變了她們兩個人的命運。
世事無常,瞬息萬變,可不都是那么一會兒的事么。
人沒有總失意的,也沒有總得意的。切記啊切記……失意時要時刻保持著旺盛的熱情和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