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第八百九十一章:增補內閣

“朝廷自天啟二年起,每歲供邊餉一千萬兩,軍器司一千萬兩,今年已經增至一千五百萬兩,南餉十萬兩,這是定數。”

“陜西衛所改制缺口大,你身為戶部尚書,就應該和陛下去提,或者拿到內閣上來議,定個章程出來,而不是自作主張,從它地挪動公款。”

武英殿大學士溫體仁淡淡說道:“莫非你還以為現在是戶部想怎樣用銀,就怎樣用銀的時候嗎?”

“朝廷的銀子,每一筆出入,都要有嚴格的章程來規定,不是你怎樣想的,就怎樣去發。”

趙秉忠默然不語,只好將求救的目光望向同為魏黨的內閣首輔魏廣微,后者咳咳兩聲,道:

“今年衛所改制,大量用銀,出的都是戶部庫銀,一時捉襟見肘,也能理解,現在我們要想的,不是如何推脫責任,而是怎樣盡快將南餉的缺漏補上,以免各地衛軍效仿,再起事端。”

內閣首輔的面子還是要給,眾人冷哼不已,但都是不再繼續說話了。

趙秉忠說道:“我戶部前日已急發兩廣餉銀二十四萬兩,定能平息事端,至于南餉眼下的缺漏,戶部實在沒錢。”

“戶部沒錢?”這時候說話的卻是禮部尚書崔呈秀,他冷笑道:“自朝廷征收鹽稅以來,僅兩淮、山東鹽稅收入就在一千多萬兩,且有歷年增多。”

“除鹽稅,畿輔礦稅,運河關稅,也有幾千萬兩入賬,難道還不夠你戶部使用么?”

趙秉忠知道,崔呈秀這是想入閣,自己有了這種失誤,他肯定是要追著咬,真是條瘋狗。

他也不甘示弱,道:

“那咱們就來算算,除去邊餉和軍器司,歷年賑災的餉銀又有多少,今年衛所改制,陜西到現在補餉就有二百六十萬兩。”

“現在戶部的錢,是趕掙趕花,也就抵個支出平衡,要是這樣下去,戶部可就沒錢發了。”

崔呈秀呵呵一笑,“你是戶部尚書,這些事都是你管的,戶部沒錢,是你的事,與我何干。”

閹黨內亂,看得周圍文臣們都是暗自竊喜。

這可真是異常狗咬狗的好戲!

近些年來,隨著溫體仁入閣,浙黨漸漸起勢,已有了與閹黨一分高低的勢頭,閹黨內斗,他們自然樂得看戲。

內閣吵了一天,最后也沒人說出什么好意見,只好作罷,明日再議,消息很快被人帶到魏忠賢耳中。

魏忠賢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聞言瞥了一眼來傳話的趙秉忠,淡淡道:“你和崔呈秀的事,是你們想入閣,都來找我做什么?”

“我不過是個老太監,沒幾年活頭了,入閣不入閣的,不愿管了。”

言外之意,你該滾蛋了。

趙秉忠聽得出魏忠賢的話外之意,崔呈秀一定是也來過了,這老閹肯定是嗅到危險的意思,不想管事了。

魏黨內亂,魁首魏忠賢居然不聞不問,只可能是在怕一個人,坐在西暖閣的天啟皇帝。

魏黨不可能一家獨大很久,天啟五年東林科舉案以后,三年了,朝中都沒有一個能和魏黨相爭的,這種情況,皇帝是一定會動手改善的。

很明顯,這次皇帝是下定決心了。

等趙秉忠走后,魏忠賢問道:“看看他去哪了,是回家了,還是去找別的什么人了。”

一旁檔頭點頭離開,不久后回來,畢恭畢敬道:“廠公,趙尚書出了咱們這候,在巷子里無頭蒼蠅似的轉了轉,便直奔著紫禁城去了。”

“奔陛下那兒去了?”魏忠賢轉過頭,隨即桀桀一笑,“看起來,咱家從前沒白信他,這小子,是比只會耍嘴皮子的崔呈秀強。”

檔頭不明白,試探性道:“廠公的意思,是這是趙尚書勝了?”

“哼…”魏忠賢賣了個關子,慢悠悠品茶后才道:“咱家老了,不想管了,只想頤養天年。”

“趙秉忠和崔呈秀入閣,朝中亂著哪,可那位心里頭清楚的很,就等著誰第一個去找他哪。”

“廠公明鑒。”檔頭聽得半知半解,也不再繼續追問。

“魏忠賢最近在干什么?”朱由校對底下的較事問道。

那較事垂頭道:“回陛下,魏忠賢一直都是閉門不出,但崔呈秀、趙秉忠去找,他也都與他們見了面。”

“這老東西,還算老實。”朱由校喃喃一聲,揮手示意他下去,因為正有一陣腳步聲過來。

王朝輔走到門前,恰好較事剛出去。

這么長時間以來,紙包不住火,很多親近的人都猜到了,除卻廠衛,天啟皇帝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但誰也沒敢多問。

王朝輔低聲道:“皇爺,戶部尚書求見。”

“趙秉忠先來了?”朱由校冷哼一聲,“朕還以為他和崔呈秀誰也不會來呢,叫他進來吧。”

趙秉忠心情是很忐忑的,方才出了魏府,一直琢磨魏忠賢說的那番話,忽然間靈光一閃,就奔著西暖閣來了。

實際上,崔呈秀也猜到魏忠賢可能是在暗示自己去面見皇帝,但他只是猜到了,卻沒有多想。

趙秉忠不一樣,猜到的第一時間,就直接來了。

“罪臣參見陛下,萬歲萬萬歲。”

“起身吧,來找朕何事?”朱由校手上拿著那本《大學衍義補》,一邊翻看,一邊淡淡問道。

“罪臣擅自挪用南稅九萬,補陜西缺,以致肇慶官軍嘩變討餉,特來請罪、請辭歸去。”

言罷,他將連夜擬好的奏疏遞到了王朝輔手上。

王朝輔奉至御案一邊,朱由校又看了兩頁,這才放下手中的書,拿起奏疏,掃了幾眼,卻是笑了。

這一笑,使得趙秉忠更緊張起來,顯得局促。

“就為這事?”朱由校笑道:“南衛糜餉已有多年,不在以前討餉,非在這個時候,其心如何,昭然若揭。”

“肇慶嘩變,非卿之過,乃有心之人策動衛營,鼓噪叛亂。陜西衛所改制,用銀甚多,朕亦悉知。至于這份請辭么…”

朱由校將奏疏扔到地上,“以后不要再動不動就請辭了,萬一朕真的準了,你豈不成了楊漣?”

趙秉忠聽得呆住,隨即覺得頭暈目眩,伏跪于地,泣不成聲:“陛下如此信任臣下,臣無以為報!”

“你且回去吧,朕自會發內帑一百萬兩,以供南衛充餉。”

說完這些,朱由校又換上一副冷淡的面容,撿起那本《大學衍義補》,自顧自看了起來。

趙秉忠走后,第二天,一道圣旨自乾清宮發出,平息了歷時一月已久的入閣之爭。

“著戶部尚書趙秉忠入閣輔政,去職、仍領戶部尚書銜,三俸并支,仍掌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