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意覺得沒有必要和眼前這個人多費唇舌,她從來也沒有想過討好任何人,何況本來就是對自己抱有極大偏見的人。
蘇容意對著蘇紹華笑笑,不再看他一眼。
蘇紹華倒是做好準備聽她的解釋,沒想到她是這個態度。
難怪連一向好脾氣的蘇大太太也被她氣得牙疼。
當真不是個好想與的性子。
槅扇打開了,出來一個二十模樣的丫頭,向蘇紹華點了點頭,向蘇容意道:“三小姐,太夫人請您進去。”
蘇容意一副自己并不是犯錯的模樣,大方地笑笑:“有勞。”
說罷便踏進了蘇太夫人所在的次間。
蘇太夫人房里有一陣尚未散去的藥味,顯然剛服過藥。
“祖母身體可是有恙?請過大夫了嗎?”蘇容意道。
蘇太夫人冷冷地“嗯”了一聲。
一室寂靜。
蘇太夫人到底忍不住了,“你就沒有什么交代?”
蘇容意很冷靜:“沒有。”
蘇太夫人將手中的茶杯往矮幾上重重一放。
“自你父親走后,你一直不成器,我這個做祖母的,哪回不是替你兜著,原以為你近來終于懂事些了,沒想到你反而變本加厲……”
蘇太夫人臉上露出十分痛心的神色,“意姐兒,你知道近來鎮國公府和蘇家的關系不似以往,你祖父避世已久,也不得不小心揣摩皇上的意思,你二姐姐這個鎮國公夫人更是每日殫精竭慮,處處錯不得一點半點……”
她嘆了口氣,“我不指望你們其余的姐妹如何為家族付出……可是你……怎么又與言霄糾纏到了一起……”
前面的話她都聽明白了。
可這最后半句,實在是讓蘇容意哭笑不得。
和言霄,還是糾纏在一起?
蘇太夫人卻自有一套想法,覺得太后召見蘇容意這么遮遮掩掩的,多半只會是為了她那個寶貝外孫。
蘇太夫人咬了咬牙,這個紈绔,上回差點耽誤了蘇容錦還不算,這次又瞧上了蘇容意,也不知蘇家欠了他什么!
蘇容意平淡道:“祖母,我與他并沒有什么首尾,何況,我已經定親了,這一點,我想您比我清楚。”
她帶著調笑的語氣說這句話,提醒蘇太夫人,白旭與自己的親事是她首肯的。
蘇太夫人的臉色變了變。
這次的事情,白旭硬生生和謝邈杠上了,蘇太夫人自然想得遠些,只覺得是朝堂斗法,白旭的意圖她也懶得揣測,她只求蘇家平平安安。
鬧過這一次后,白旭也不太會出現在蘇家了。
她看著眼前的蘇容意,莫非她是在怨自己?
這么一想,蘇太夫人的臉色也緩了緩,“意姐兒,言少爺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美少年,又是如此好的出身,但是他身后的弊端,也無須我來跟你說,你聽我說,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你想不想找個莊子去住一陣……”
原來是這個打算。
蘇容意想了想,和蘇太夫人解釋什么也犯不著,若說住到莊子上,其實對她來說也無不可,宮中有言霄,薛小姐的安危應該不會有問題,治病的事不急在一時,她讓言霄去找的藥也需要一段時間。
她點點頭,“權聽祖母安排。”
蘇太夫人見她這樣乖順,心里怒火也消了大半。
蘇家正逢多事之秋,她沒有心力來管教蘇容意,將她送得遠些,也是個好法子。
到時候正好再報個疾病難愈,把與白旭的親事也取消了,便是一舉兩得的好法子。
蘇太夫人顯得有些疲累,“若是沒有別的事,你下去吧。”
蘇容意想了想,倒還真是有些別的事。
“出宮前,太后娘娘賞賜了孫女一樣東西,只說回府后才能打開,還是交給祖母,我覺得更為妥當。”
蘇太夫人狐疑。什么東西這樣神秘?
讓丫頭捧了進來,揭開紅綢布,竟然是一柄通體翠綠的玉如意,色澤柔潤,形態甚美。
只是……
白玉的如意常見,這青玉的卻是很少。
蘇容意覺得太后御賜此物定然有深意。
蘇太夫人也瞧了半晌,將如意放在手中掂了掂,只說:
“果真是個精致物件,不愧是宮里出來的。”
蘇容意瞧著她的神色,“祖母是不是覺得有哪里不妥。”
蘇太夫人說:“沒有。這東西你先留在我這里,過會兒再登入你私庫。”
蘇容意笑笑,“祖母幫我保管,我豈有不放心的道理。”
又不是人人都如三太太般張不開眼。
蘇容意走后,蘇太夫人瞧著玉如意發怔。
直到丫頭來報:老太爺醒了。
蘇太夫人命人捧了如意過去。
蘇太夫人把東西給老太爺一瞧,憂心忡忡的。
“老爺,玉如意這件寶貝可不是隨意送的,我聽說,宮里常有這習慣,妃嬪用如意來壓枕,多是婆婆賞給兒媳的物件,太后娘娘此意……”
莫非真是瞧上了蘇容意?
蘇老太爺往那如意上瞟了一眼,只冷道:
“禍水。”
他素來就不喜歡這些孫女。
蘇太夫人摸了摸如意尾端的朱紅色宮絳。
眉間帶愁:“若是這樣,老爺在皇上面前,豈不是更加難處。”
里外不是人啊。
朝局多變化,從謝邈與言霄交惡來看,皇上與太后這種表面上的和氣也不會維持太久了。
這個時候,他們家一個女兒給謝邈做了妻子,另一個,卻又被太后與言霄看中,豈不真是讓人家以為蘇家皆是投機取巧,玩弄權術之輩?
這無疑讓蘇老太爺一生的清名,陷入了晚節不保的境地。
蘇老太爺眼睛微瞇,“送到莊子上去待些日子,一旦宮中風向有變,了結她就是。”
蘇太夫人一驚,沒想到蘇老太爺會如此果斷。
“我已經吩咐她去田莊上避避風頭,只是如今她與白旭的婚事尚未解決,倒也是個借口,暫且不用應承太后娘娘。”
蘇老太爺“嗯”了一聲。
蘇太夫人將手中的如意放到丫頭手中的托盤中,理了理宮絳尾端的流蘇。
“去收好吧。”
她倒是覺得奇怪,尋常人家,哪里有在如意柄上墜宮絳的,還是朱紅色的。
也不知有沒有什么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