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沒有馬甲

第三十五章 梨甕老叟

周郎冷眼盯著錢文,以及錢文抵在林冉脖子上的長矛,道,“錢文,你最好想想自己有幾斤幾兩。”

語氣不輕不重,卻已然動怒。

為首那個叫錢文的照舊不咸不淡的回,“周大人,宮里的規矩就是如此,沒有令牌者不得入內,您要是壞了規矩,屬下只能按規矩行事。”

林冉梗著脖子,一動也不敢動。

錢文兄弟,說歸說,咱別動手啊。

那刃尖挺鋒利的,已經戳在她喉嚨上了,冰冰涼涼的,要是再往里一點,穿喉而過,世間便再無她了。

退退,勞煩他往后退退。

別介啊!

不退就算了,怎么還往里扎了呢?

林冉伸手一摸脖子,得,她見血了。

周郎一見那血,眸子里迅速閃過殺意。

長腿往上一踢,徑自將錢文緊握著的長矛踢飛。

又是叮的一聲,長矛落地,直插入地里三寸,矛身顫動,久不能靜。

錢文見狀,渾身怒氣藏不住,食指指向周郎,怒喊——“姓周的!”

其余的話尚未出口,身子已被周郎一腳踢飛出去。

周郎這一腳踢得怒氣沖沖,將人踢出去老遠,即便用了內力也是往后退了好幾步才堪堪站住。

剛站穩,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周郎說,“出了事,我一力承擔,何須你個鼠輩在這兒嘰嘰喳喳,再敢多嘴,我取了你項上人頭!”

那人憤憤不平,擦一把嘴角的鮮血,拔出長矛就要指向周郎,身子剛動,就被身邊幾人攔下。

有人道,“老叟等候多時,周大人請進。”

周郎冷冷看那人一眼,不為所動。

林冉輕輕拽了拽周郎的袖口。

依她之見,此事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不然,日后定會生出許多麻煩。

周郎抬眸看她,眼中冷冽褪去,柔情漸浮。

他摸一摸林冉被割出一道血痕的脖子,輕聲問,“痛不痛?”

林冉垂眸,搖了搖頭。

既沒傷筋,也沒動骨,這點兒傷算不得什么,當務之急,是進去石城。

周郎冷眼掃過錢文,這才牽著“被嚇壞”的林冉進去石城。

走出幾步,林冉聽見有人壓低了聲音說,“這是逍遙公子手底下的人,得罪他,你不想活了?”

又聽錢文啐了一聲,“就算逍遙公子來了,照樣被拒之門外,他姓周的在這兒耍威風,算個什么東西!”

又有人道,“逍遙公子地位尊崇,尚且沒有入石城的一塊令牌……逍遙公子都沒有的東西,周郎卻有,其中如何,你我還是要掂量掂量。”

都說獨步逍遙在乾臨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說他翻云覆雨不足為奇。

今日看來,乾臨宮的宮主給了獨步逍遙最大的名氣,那是外人眼中最大的底氣,卻也是最大程度限制了獨步逍遙的所為。

乾臨宮的秘密在石城中,獨步逍遙卻是一步也入不得。

防備之深,可見一斑。

她那師兄,聲名在外,委實是慘。

林冉不由得對她那不曾見過真容的師兄生出同情……

入了石門,進了石城。

只見石城中到處是石頭砌成的房,大的大,小的小,形態各異,并不整齊。

唯一的共同點是——都掩蓋于白雪之下,透著浸入骨髓的涼意。

城中依舊有巡邏的人,幾人一隊,分散各點,他們所經之處,遇到的全是身著同樣衣衫的人,哪怕一個例外也沒有。

石屋密集,巷道彎彎繞繞,很是復雜,要是不熟悉路,指定跑不出去。

行了約摸一炷香的時間,周郎在一間石屋前停步。

他扭頭,本來應該是打算著讓林冉在屋外等他的,但看林冉一副驚弓之鳥的可憐模樣,到底沒開口。

林冉很乖巧,乖乖的拽住周郎的袖子,亦步亦趨跟在周郎身后,一同進了石屋。

石屋打掃得很干凈,屋中擺設了一應物事,有床,有柜子,有杯具,有凳子,大大小小幾十樣,無一不是一塵不染,但這般太過干凈與安靜,反倒不似住了人的。

果然,周郎一路往里走,直接走到石屋最里面的一堆柴火邊。

柴火踢開,里面放了個米缸,扭動米缸,須臾過后,便出現了一道暗門。

一入暗門,林冉便知道滿屋子的陰森氣息從何而來。

暗門內是一塊空曠的石地,此刻,石地上堆滿了尸體,密密麻麻堆放在一處,死狀各異。

有個發須花白的老者從旁側走出,給周郎見了禮后,恭敬的呈上一本冊子。

只見冊子上寫著死去之人的年歲,姓名,籍貫,以及因何而故,死于誰手云云。

林冉裝作不經意,匆匆一瞥,不敢多看,只因那白發老者的目光久久的落在她身上,盯得她后背發麻……

“姐……姐夫……”林冉躲在周郎背后,拽著周郎的袖子,輕輕喊了一聲。

周郎扭頭看她,有些詫異,“怎么不叫哥哥了?”

林冉:還不是因為林盡那廝不準叫!

“他……”林冉指著還在盯著她的老者,害怕的說,“他……他瞪……瞪我。”

周郎還沒說話,老者已然拱手,沖林冉一拜道,“老叟看似兇狠,實則眼盲,歷來如此,姑娘莫怪。”

林冉:……

看他目光犀利,炯炯有神,哪里像是瞎了的。

要說瞎,還能一眼看出來她是個女子?

要知道,她裝得可好了,這世上的人千千萬,只有他說她是女的……

周郎解釋,“翁叔,這是舍弟。”

翁叔?

眼盲?

林冉猛地一驚,這原來就是曾經叱咤江湖的梨甕老叟!

梨甕老叟,身為瞎子,卻是身懷絕技,招式凌厲,難有人與之匹敵。

聽說,還擅長算卦,看盡天機。

都說幾年前老叟與人決斗時中毒,后因不治而去世,不曾想,是入了乾臨宮。

高人在此,失敬失敬啊。

“弟弟?”老者一愣,繼而一笑,“老叟眼瞎,已有二十余年,還是頭一遭看走眼。”

周郎一笑,“倒也不是翁叔走眼,我這弟弟還有個孿生的姐姐,除卻脾性,二人幾乎一模一樣,真假難明,雌雄莫辨。”

老叟連聲說是,雖面帶笑容,卻再無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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