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冰涼的面具，戴擎看見她蓋上了他的被子。
她一個女子本該早早送到山后面的村莊去，鬼使神差的，就想要她留下過一夜。
哨所里有不少多余的帳篷，弄一頂出來給她，也是沒問題，可偏偏就是想要她住他的帳篷。就是想要她睡在他的床上。
這種莫名其妙的心緒，讓他煩躁了一夜。
剛剛見她蓋上自己的被子，突然又覺得很開心。
一手撩著火堆，一手撐著下巴，戴擎反思自己，質問自己，這是怎么了，這是瘋了嗎？
突然他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他問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女人了？
如今的蘇春，十五六歲光景，比一般的女子都要高，比大多數的女人要勇猛。看她殺人的動作就知道了。
一想到她那張黑乎乎的臉，他就覺得自己是眼瞎了，婀娜多姿的美人不要，偏喜歡上一個黑姑娘。
扔了樹枝，一巴拍自己頭上，想要自己清醒一點，別胡思亂想。
才將她拋在腦后，不久后她又自己尋著方向，尋著痕跡跑了回來。
滿腦子都是她，這個黑乎乎的她，還有那個嚎啕大哭的她。
“大人你怎么了？”
戴擎抬起頭來，見黃大緊張地問，他搖頭沒說什么。
“今夜你守夜，守在這里，莫要讓那些狗東西糟蹋了你妹子。”
黃大盤腿坐下，“大人放心，絕對不會離開半步。且大人太小看他們了，畢竟是你帶出來的兵，絕對不會做那缺德的事。”
“黃大，人心不可測。”丟下這句，戴擎就走了。
黃大目送大人離去，又回頭看看身后的帳篷，好一會兒才盯著火堆出神。
離去的是世子，身后的人是世子的童養媳。
他得要好好守住她，得要為世子守住。
天還沒亮，黃大帶著蘇春悄悄地離開營地。
也是算是悄悄，至少有跟站崗的，打過招呼。
“趁他們還沒起來，你快洗一洗，擦一擦，等吃了早飯送你下山。”
蘇春心中怕怕的，“這里沒危險吧？有沒有人偷窺？”
“不怕，這個時辰沒人到這里來。你就洗把臉，弄弄頭發，好讓那些兄弟們認人，一旦打起來了，我也好托兄弟們護送你離開。”
“好。”
不遠處水潭里的戴擎，聽到黃大的聲音，不禁懊惱。
兩手撐著石頭，抽身從水里出來，露出精壯的身軀，水珠從他脊背滑落。修長的手指，撈起石頭上的衣服，躲進林子。
蘇春來到了水潭，水潭被濃霧籠罩著，猶如人間仙境。
回頭見黃大守在遠處，她也不敢脫衣服。
只是拿出一塊布巾，將手和臉給洗了。
洗去黑色的偽裝，露出一張黃里透著白的臉。一路逃亡，吃了不少苦頭，以前養下的肉，現在都消減下去了。
最后拆散頭上的發包，一頭秀發傾瀉而下。
抖了抖頭發，兩手插入發間，給頭皮做個按摩。
她享受地閉上眼睛，不用逃亡的日子，真好！
清晨的第一縷眼光，穿過云層，照射到地面，將附近的景色都照亮了。
她的一個笑容，直擊心靈，戴擎的心，再也冷靜不下來。
他不相信緣分，可小時候父親給他定了童養媳。
他不相信緣分，可她的藥救了他的命。
他不相信緣分，可時隔多年，再次相見了。
相見在未嫁時。
戴擎閉上一眼睛，腦海里都是她。
是她散發的樣子，是她露出微笑的樣子，是她毫無防備的樣子。
戴擎壓制不住心中的惡魔，忘記自己躲在樹上，唰的一下跌落草叢。
“誰。”蘇春驚起。
“是誰？”黃大也站了起來。
黃大拿起火銃，對著山林，“是誰，快出來。”
帶著面具的戴擎，自林間出來，一手揪著個兔子。
戴擎眼里帶有寒光，“黃大，你不該帶她到這里來。”
“屬下知錯，請大人責罰。”
“下不為例。”
“是。屬下告辭。”
黃大招呼蘇春，帶著蘇春離去。
蘇春一步三回頭，她感覺這個人很熟悉，像是見過，像是她認識的人。
是聲音，還是眼神讓她感到熟悉呢？
回去的路上，蘇春怎么也想不起，與他相似的人。
清洗過后的蘇春，雖然有些憔悴，但也顏值過人。
正是十五六歲的年齡，滿滿的膠原蛋白，洗去黑色偽裝，其樣貌也比大多數人好看。
她將頭發編成辮子，一條又粗又黑又長的辮子，垂落在肩上。
哨所里的漢子們見了，一個個圍了過來，對著蘇春就吹口哨。
母豬見得多了，這么漂亮的妹妹，還是第一次見。
“好妹妹，你自哪來啊？”
“漂亮的妹妹，你婚配否？”
“黃大，這是你妹妹？定親了沒有，你看我怎么樣？”
黃大圍著妹妹，“去去去，我小妹定親了的。很小就定了婚事，你們都別想了。”
“是真不是？黃大，你可別騙我。”
黃大推著這些畜口，說道：“看見我妹妹腰間的東西沒有？這東西殺人鋒利得很，你們可別把她當一般人看。
昨天你們可是親眼看見她殺人的，誰啊，想不想上來比一比？”
一聽到妹妹會武功，他們更是兩眼放光。
越是火辣的女人，他們越喜歡。
“妹妹會武功？我們來比一比怎么樣？贏了你做我娘子，輸了我在你夫婿。”
“滾蛋。”
蘇春嫣然一笑，“打架我不在行，但是我知道如何把一人插三十六刀，而不讓他死。”
“我是跟瘋子李學的醫術，對人體器官很有研究，解刨挖心剃骨都很在行。”
一眾漢子打個冷禪，這哪是姑娘啊，簡直是食人花。
年長的隊長們，一下子捕抓到“瘋子李”三個字，拉著自己的人就走。
越美麗的姑娘，越碰不得，走吧走吧，別看熱鬧了。
一些人見她自信非常，不像是說假話，問她道：“你真切過人？”
“人體有三百多顆骨頭，你把一副尸體打碎，我能給你湊齊了。你若是拿一根骨頭過來，我能告訴你那是哪里的骨頭。
你要不要試一下？”
這個士兵抖了抖，害怕地走了。
回哨所的戴擎，見到她這番自信的模樣，心中承認道：她，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