裊晴也是覺得這兩位庶小姐看起來不像是帶著善意的,所以待她們出去后,便跟小姐說道:“小姐,您覺不覺得這三小姐和四小姐對我們好像有些過份熱情了?”
沈鴻也是有些頭疼:“是有些不對勁。”她邊走進內室邊說道。
“這二小姐吧,對我是不理不睬的態度,這兩個庶小姐吧,像是有些看我熱鬧的樣子,而且早上見面的時候,我看她們幾個姐妹之間相處,似乎也只有這三小姐和四小姐是一條心的,按說這四小姐和五小姐才是親姐妹,可這五小姐卻又像不摻和這四小姐和三小姐的事情。”
沈鴻說著便是笑了一下:“要說我的年齡也是比她們大多了,她們最大的不過才十四歲,在她們這個年齡,也確實是性情會活潑些,我們看看再說吧,這元宵節,人這么多,還不知道會是多熱鬧呢。”
裊晴聽了便是溫柔地笑笑:“說起來,這也是我們第一回在京城過元宵節,以前我們在鄉下的時候,也是到河邊去放花燈,只是鄉下地方,跟這繁華富庶的京城相比,自然是沒得比的了,奴婢倒是有些心動了,小姐您呢?”
“我自然也是期待的呀,而且那天,想必街上也是燈光照耀如白日,若是走在路上,能跟秦綺她們相遇,我再制造一些巧合,哎,那我跟秦綺相識不就有了過程了嗎?這樣以后我們去找她們,或是她們來找我們,也就有了名目了。”
裊晴欣喜地點著頭,稱贊道:“小姐您真聰明,這樣想必別人也不會再有疑心了。”
沈鴻挑了挑眉,覺得自己這個主意確實是挺聰明的,正自得著,卻忽然覺得鼻子發癢,打了個噴嚏出來。
裊晴面顯憂色,連忙扶著小姐問道:“小姐是著涼染了風寒了嗎?”
沈鴻搖了搖頭:“我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可能是鼻子有些敏感吧。”便也丟開不理會。
另一邊,沈惜冰和沈惜筠一同挽著手回到了沈惜筠住的院子里,沈惜月有些心事重重地跟在她們身后,看著她們兩人像連體嬰似的,她心里也微微有些低落。
明明她跟四姐才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可四姐卻是偏偏喜歡跟愛惹事生非的沈惜冰在一起,兩個人整天有說不完的話,她站在她們兩人旁邊,總是被忽略的那個。
所以她有時看見二姐總是不屑地看著她們,似乎對她們這些庶女的情誼看不上眼一樣,心里便多少覺得有些難過。
二姐看不起她是庶女,不喜歡跟她說話走到一起,而自己的親姐姐,卻是又帶著別人來排擠她。
她得不到同是庶女的她們的親近喜歡,又得不到出身嫡女的二姐多看一眼,自然心態就會變得有些悲觀。
現今看見大姐來了,她便不由有些想親近大姐,只因為,她覺得大姐和她,應該有某些方面是同病相憐的,或者說,大姐或許比她還要可憐些。
沈惜月邊想著邊低垂著眉頭悶悶不樂的跨進了房里。
沈惜筠見了她又是這個樣子,便是顯出些不喜歡的神色說道:“我說你干嘛老是拉著一張臉呀,娘讓我帶著你一起玩,我這不都帶著你了嗎?總是露出一幅好像我們欺負你的樣子,一會兒娘看見了,又得說我了!”
沈惜筠氣惱又不耐的,沈惜月便如同以往那樣,跟她賠罪道:“我只是覺得大姐挺可憐的,三姐四姐,你們覺得呢?我們都是一府的姐妹,理應像爹說的那樣,互相親近,互相愛護,是不是?”
沈惜筠還沒說話,沈惜冰便是嗤地笑了一聲。
她用一種“她很天真純善”的目光看著沈惜月,不難聽出她的譏笑說道:“什么都是一府的姐妹呀,你這話,怎么不去跟那一直在我們面前顯得高高在上的二姐說呀?你跟她講姐妹情,她倒是要跟你講尊卑、講嫡庶了!”
“我告訴你,你也別覺得她沈鴻可憐,你以為她就是很好相處的嗎?你難道沒有看出她是多有心計嗎?上一次誤以為她沉船了,你看見哥哥和爹哭得有多傷心沒有?她居然能讓哥哥哭,你想一下,這容易嗎?這是隨便一般人能做到的嗎?”
沈惜月神情一怔。
沈惜筠便是也哼了一聲,“就是!所以我才說你總是單純,又單純又無知,你以為這世上的人都像你一樣單純得像張白紙一樣的嗎?她沈鴻在鄉下一個人生活了十八年,換了你,你會心里對我們一點怨言都沒有,我才不信呢!”
沈惜冰瞪著她:“我告訴你,你可別爛做好人!我和你四姐那才是和你一起長大的姐姐呢,你別為了一個剛來的,就胳膊肘往外拐,到時候要是吃了虧,受傷的可是你!”
沈惜月抿著嘴唇站在那兒。
其實她想跟她們說,她覺得大姐不是這樣的人,雖然她是今天才見她第一次,可她的眼睛很干凈,她對她們的態度也挺溫和的,甚至明明聽出了她們說那些讓她難過的話只是為了讓她難堪,可她還是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
她倒是覺得她挺有當姐姐的氣度的。
只是這些話,沈惜月看著這兩個正氣呼呼地瞪著她的三姐四姐,她們總是覺得她傻呼呼的,什么都不懂的,無論她說什么,她們都會說她無知、愚蠢。
沈惜月說道:“我去找娘了。”說著便是轉身出去。
沈惜冰看著她的背影還是有些氣惱,跟沈惜筠說道:“你的這個妹妹,怎么跟你的性格一點都不像?你這么聰明,她卻這么愚笨,叫我看了老是生氣!”
沈惜筠道:“何止你看了生氣,我看了也生氣呀!可是生氣又有什么用,我又不能打她,又不能罵她,她要是一露出那種怯怯懦懦的模樣來,我娘見了就一定知道我欺負她了,到時候要被責罰的就是我!”
沈惜冰聽了,心里舒服極了,一邊大氣地摟過她的肩膀一邊安慰她說道:“不過也沒關系了,反正我跟你要好就好了!你說你要是也是我娘生的那該有多好!”
這里兩個人姐妹情深的,那里沈惜月低垂著眉頭走進了她娘的房間。
周姨娘正在給她們倆繡著兩塊新手帕呢,見了惜月悶悶不樂的神情,她便是也有些擔憂,只是又微微笑了,拉著她坐下,溫柔地說道:“怎么不在那邊和你的兩個姐姐一起玩?”
沈惜月搖了搖頭,看著她娘說道:“娘,三姐和四姐,好像想著要在元宵節時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那您說,我該不該阻止她們?”
周姨娘聽了一怔,她問道:“是跟你剛回來的大姐有關?”
沈惜月道:“可能吧,我也不知道,也許是我多想了。”
周姨娘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你是個好孩子,你的姐姐,她也只是要強一些罷了,咱們沈家呀,沒有其他的長輩約束,你爹被謫那三年,多少人在看咱們家里的笑話,她跟你三姐,都只是不想被人看低罷了。”
周姨娘說著嘆息了一聲:“娘也知道,你姐姐冷落了你,所以我也常跟你姐姐說,要帶著你一起玩,你呢,現在你大姐回來了,你也可以跟她多親近親近。”
這里周姨娘安慰著沈惜月,沈惜月也只是乖巧地聽著。
沈惜菡走進了沈昊的房間,沈昊正在書桌上寫著些什么,抬眼看見她一臉跟誰生著悶氣的神色,便是微微擰了眉:“你這是怎么了?又是誰得罪你了?”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沈惜菡便是更加覺得不痛快了。
她坐了下來,氣悶地看著這個跟他只相差了半個時辰的弟弟,說道:“你跟爹,回去老家這段時間,跟那沈鴻相處了幾個月的,到底她有什么好的,你當初那樣為她傷心難過呢?我就沒看出來,她到底有什么過人之處。”
這也是女孩子的一些別扭心態。
這沈鴻是她爹的發妻所生,以前她沒來,自然也沒人提起這事情來,可現在她一來,人家一看見她,定然要問她是誰了,那她要怎么說才是?說她是她的大姐,那人家就知道了,原來她娘不過是個繼室,這讓原本就性情驕傲的她怎么說得出口,又怎么適應?
沈昊盯著她,然后放下筆,走過去左看看,右瞧瞧她的。
沈惜菡便是不由更加氣惱了:“你干嘛?看什么呢?沒看見人家心煩嗎?”
“我說你是不是吃醋了?覺得她頂替了你的位置,還是覺得,她在爹心里的份量,會比你重?”
沈昊的輕笑神情,和他的放松語氣,便是讓得原本就不理解的沈惜菡更加的不理解了。
“到底你上一次跑去救她時,她都對你施了什么迷魂術?你不過就跟他相處了那么幾天,為什么總是處處幫著她說話?你難道不知道,娘看見了她,心里就不痛快嗎?”
沈昊嘴角的笑容淡了些,然后伸出手去戳戳她還帶著嬰兒肥的皮膚細膩的臉蛋,他笑道:“其實你吃什么醋呀?沈鴻是我們的家人,你也是我的親姐姐呀!我不會說,我挺喜歡沈鴻,我就不喜歡你了!爹也是一樣的呀!你和娘若是一直這樣不接納她,那為難的,不也有爹嗎?”
沈惜菡聽著鼓著嘴,還是覺得自己很難接納她的身份。
“而且她也十八歲了,你想想,她還能有多少時間留在沈家!左右也不過就是一段時間,她也是爹的女兒,難道你讓爹,連看著她出嫁都不行嗎?還有,人家沈鴻也是真可憐,自小沒了娘,爹以前顧忌著我們的感受,就一直沒有接她上京,若是換了你,你不覺得心寒嗎?”
沈惜菡說不出話來,可還是悶悶不樂的看著他。
“心放寬一些,就拿她當個親戚不好嗎?或者當個朋友也行呀。一時接納不了沒有關系,可以慢慢相處,慢慢了解,但不要先存了偏見,包括以后帶著她去哪里,要記得,她是沈家的一份子,絕不能讓人家欺負了沈家的人,更不能幫著人家欺負她,懂嗎?”
沈惜菡看著他,蹙眉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難道還能害她不成?”
曹若昀在下午的時候跑了趟城東書坊,原本是想給靖遠帶些新書回去的,可出來的時候,卻是忽然和一個人碰了一下。
她抬起頭來不悅地看著那個人,但那個人的模樣,卻是讓她下意識地怔了一下。
她的神色充滿了震憾和意外。
喬惟升原本神色也是不痛快的,他也同樣不悅地看著這個年輕的女人,當對方用著一種明顯認識他的神色看著他時,他也同樣皺起了眉頭。
他并不認識這個年輕的女人。
曹若昀的心跳得飛快,因為靖遠找了多年的他二叔,竟然出現在了她面前,她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眼眶甚至激動得發紅了。
喬惟升對危險的意識很敏感,他一下子就意識到,這個女人,也許是認識他的。
所以他的心也跳得飛快了起來,這容貌,這年齡,是不是當年和靖遠玩的那些小孩里的其中之一個?沒錯,她認得他,有這個可能性。
所以喬惟升有些慌了,他撿起了地上的匣子,便是皺著眉頭頭也不敢再回地走了。
心想他猜對了,靖遠今年都二十了,正好是上京赴考的年齡,看來這一年的學子里頭果然是有他的,他果然沒擔心錯。
喬惟升的心更恐慌了,他最怕的事情終于發生了,他果然被人認了出來,看來這京城,他也不能多待了,得賣了這書坊,帶著秋水避開一段時間才是,先找個偏僻一些的地方躲上幾年,畢竟這靖遠才學不低,若是他高中了,當官了,那他就更麻煩了。
喬惟升這么想著,便是腳步匆匆地回了家去,推開門,只見屋里只有侍侯春水的兩個丫頭在,他便心神不寧地問道:“夫人呢,怎么你們兩個沒跟著她?”
“夫人帶著辛婆子出去上香了,說是怕您回來了沒人侍侯,讓我們兩個留在家里。”
喬惟升也沒有起疑心,他買的這處房子本就不是很大,下人夠用就好,何必多花銀子多了花銷?所以聽了丫環的話,他便是心煩地走回了房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