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迎春雖不及秋菊待自己忠心,但是這個姐姐真沒得說。
最開始的時候,宋海棠和秋菊一天還能吃一頓,迎春日日做針線,只要不暈就不吃。正長身子的宋迎春,也因這個導致發育不太好,瘦瘦小小的。
若是生在有錢人家,說一句弱不驚風,便也罷了。可張勝家也不是什么豪門,只能說中農罷了,又有二弟妹做陪襯,迎春這個大嫂就拿不出手了。嫁妝幫襯一點,很過分嗎?宋海棠禁不住想著顧遙日前說的話,獲得父親的喜愛,那心啊,別提多堵得慌了。
理智被情緒控制,宋海棠怒道:“沒弟弟時爹只想著奶奶,有弟弟時,爹只想著弟弟。既如此,生養我們幾個做什么?是我們幾個上桿子做你閨女的嗎?”
宋二郎叫她說得面紅耳赤,因道:“我何曾不管了?不是允了一半給你姐做嫁妝嗎?”
宋迎春雖難受,但到底不愿二妹為了自己同父親爭執,忙拉住宋海棠,勸道:“好女不穿嫁時衣,大姐也該像你一樣爭氣,嫁妝少一點不礙的。”
眼睛還紅紅的少女說這這般話,宋海棠極其欣慰,但是,不該退讓的,她絕不讓。因為她的賞銀不是十兩八兩,而是八十兩!
宋海棠便道:“大姐這話對是對,只是,嫁妝能多一點,為什么不要?”
海棠娘也想閨女好,就低聲勸宋二郎,宋二郎委屈道:“不提寶生,就說二丫頭,她親事都定了,又能給這個家攢幾個錢?還有秋菊也十二了,再給她一份,到寶生,還能有什么?”
宋海棠那個氣啊,這個宋二郎,簡直無可救藥。
她說:“大姐都想著自己爭氣,您想給兒子家業,為什么不自己去掙?憑什么叫我給家里攢錢?我愿意給是我的事,您張口叫我給家里攢錢,卻沒這個道理的。我把話撂這,您掙得,我們姐妹三個一文不要!我掙的,你也休想拿走。”
眼看父女倆又要吵起來,宋秋菊摸出一塊銀子,放到桌子上,立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宋二郎第一個說話:“你也學你二姐藏私房?”
口氣,自然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宋海棠挺身而出,卻被秋菊搶了先,小姑娘說:“前些日子顧家別院找人做衣裳、被褥,我也去了。獨我做的,全被顧姑娘挑走了,這是周管事才與我的工錢。”
這個前些日子,已有許久了,還是顧御史一家到之前,顧遙給他們準備被褥之際的事。
宋迎春恍然大悟,笑道:“怪道你那些日子整日不見人影呢,原是做這個了。”
宋海棠呢,就更滿意了,拍著妹妹的小腦袋,贊道:“非常不錯,有你姐姐我的風范。”
能得到她的肯定,秋菊臉上的笑容無法抑制。頓了頓,她才又轉向宋二郎,道:“爹,我不說比二姐強,也差不到哪去的。大姐夫是個有本事的,二姐夫如今在讀書,將來也查不到哪里去。我呢,跟著周娘子讀幾年書,再讓二姐找個讀書人嫁了。這樣的話,您三個女婿也會很頂用?”
宋二郎默不出聲。
不說別人,就說大侄兒媳婦的娘家。阮里正那邊,若不是有個有錢的女婿,阮二那貨哪來的本錢經商?哎,可憐鄭家,只兄弟兩個,沒個姐夫妹夫幫襯的。
宋秋菊下面那句,震驚了所有人。
“爹,你給我們姐三個的陪嫁,決定你三個女婿將來幫寶生的心。還是爹覺得,寶生到時候可以指著五十歲的你幫襯?指著大堂哥、二堂哥他們幫襯?”
宋海棠徹底傻眼,原來還能這樣?跟秋菊一比,她怎么覺得自己是個二愣子呢?
海棠娘見夫婿色變,忙打圓場:“這孩子說的,不給你陪嫁,你們還能不幫襯弟弟?”
宋秋菊道:“家里還像先頭那么難,賣了我們給弟弟娶媳婦,我們也沒意見。家財萬貫的,一成都不分我們,我們為什么還要惦記這個家?”
宋二郎色變,卻不是要責怪秋菊什么。秋菊和宋海棠不同,雖然說著話,但是口氣極其溫和,且后頭那段,也是一樣為了宋家的香火。若是難,賣了自己都行,這樣的表態,宋二郎極為滿意。瞅著才會走路的兒子,宋二郎咬了咬牙,最后道:“嫁妝隨你們。不過,秋菊,你可別忘了今兒說的話!”
秋菊笑著點頭,笑容很輕,因為宋二郎隨手收起了那塊銀子,非常理所當然的模樣,實在是太令人煩心了。
搞定了宋二郎,宋家大房,卻又來事了。
宋迎春出嫁在即,宋海棠也定親了,雖說何福年紀小一歲,總要過兩年才能成親,但人家確實定了。姐妹幾個適齡女子,只宋巧一個沒有著落。
除了宋巧,老二宋河的親事,也是難事一件。
倒不是沒人選。
兩家店的王掌柜,最近正尋思進城開鋪子。進城開鋪子,可不是鄉下這樣的小本經營,沒有靠山哪行呢?王掌柜七尋八覓的,不知怎的,和姚家鋪子的掌柜搭上了。聽聞姚家姑娘厲害,王掌柜立即將閨女送過去套近乎。其女王慧娘倒是真去了,卻又很快回來。
原因么,撞見了熟人。誰呢,自然是宋海棠。雖然父親不同意,王姑娘和宋河可沒少私會。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腳的?宋海棠一年就沒個消停的時候,免不得叫她撞見幾回。她對王慧娘沒啥好感,網慧娘卻是見了她就躲。
王掌柜問了半晌,王慧娘才吞吞吐吐地說了緣故。本以為父親會大怒,哪知王掌柜突然道:“你是說,那宋河的的妹妹和姚姑娘有說有笑?”
“嗯。”
喲,這可最好不過了。宋家是農戶,宋河本身讀書,卻又能和商號交好,還有比這更好的人家嗎?當然有的,那王掌柜忙問:“宋河的堂妹,可有嫡親的兄弟?”
“沒有的。宋家二房去歲才生的兒子,原本一直打算過繼宋河的呢。因這個,宋河和爹娘關系不是很好。”
也就是說,宋河因為有過繼可能,和二叔一家關系不錯。王掌柜迅速做了決定,“大方”降了十兩聘禮,只剩四十兩了。再低,他不肯了。不是說他貪錢什么的,是低于這個銀錢,不是叫宋家看不起他閨女么?在商人的眼睛里,世上在沒有比砸銀子更直接的看中了。
宋大郎揣著土煙吧唧了許久,思來想去,覺得這樁親事,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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