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鄭智覺得路知府看他的目光,滿是贊賞。而他這么一說,陳四立即滿意了!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滿意到,他忘了自己也要被抓起來的!
陳二老爺當然不愿意看到兒子被抓,慌忙出言阻攔:“路大人,你這
樣抓人,當我泰寧伯父不存在么!”
路知府淡定道:“令郎雖口稱鄭智之妻知袁方身份而窩藏之,然則,他已經也絕非今日才知之。待本官驗證,若情況屬實,令郎身為朝廷命官,罪責不下鄭智妻。本官如今不過帶人回衙細審,不止令郎,鄭智也是要配合本官查案的。”
陳四身上的官職,雖只是個北京皇城的閑職,沒有任何權利。即便如此,那也是朝廷官員,比一無所知的后宅女子犯事,要嚴重得多。陳二老爺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見兒子跟著袁方鄭智幾個一并被帶走,二老爺趕緊回家求救泰寧伯。
泰寧伯早已離去。
宮城內,泰寧伯不聽黃魚兒啰嗦,直接命人綁了送去順天府衙。又召了下屬,去趙王那里報信:“只管說都是小四招的。”
下屬心驚,依舊稱是。
泰寧伯望著趙王府方向,目光冰冷。若是漢王在此,弄這些小動作,他還能忍一二。趙王么,不值得費那腦子。
袁方一口咬定顧遙不知他身份,他的言辭有理有據:“方家一案乃十幾年前舊案,鄭三奶奶那會兒不過兩三歲還提,后來此事甚少被提及,她如何知道?”
是的,顧遙的年紀不可能知道,除非有人特意告訴她這件事。告訴她那個人,反而居心叵測。而陳四不同,他可大了顧遙足足十歲,才是知道過往的那一個。
在泰寧伯的配合下,路知府很快拿到了更多的證據。泰寧伯替孫兒求情,免了責罰,只摘了陳四身上的閑差。路知府判定顧遙不知者罪減一等,罪按鄭智請求,由鄭智承擔。鄭智的量刑,由遼東都司裁決。至于袁方,總要等朝廷旨意。在那之前,蒙學館照舊開著。
陳四認為這他和設想的完全不同,快急哭了之際,趙王那邊也派人丟了句話:“四爺好自為之!”
在祖父的提醒下,陳四后知后覺地認識到一件事,路夫人乃蒙學館的出資人之一。他動袁方,就等于動了路夫人的利益,路知府的利益。
陳四呢喃道:“怪道王爺不讓揭開袁方的身份!”
泰寧伯立即冷了臉,喝道:“除了背著我設計袁方,坑害妻弟,可還有別的?”
陳四立即道:“沒有!世上哪有祖父不知道的事!祖父今兒不知道,明兒也要知道的,孫兒再不犯糊涂了。”
信你有鬼。
但是,像所有長輩一樣,泰寧伯認為孫子本性不壞,只是被人利用了。他厭惡趙王,對孫子,只有一點要求:“日后切不可莽撞了。我這老頭子還能活幾日?你爹也好,你大伯也好,他們至今還沒什么要職,只有泰寧伯這個空爵,并沒有用的。”
陳四糯糯不敢言,但神情不服氣,是肯定的。
泰寧伯看在眼里,嘆息道:“你啊,若是再不努力,將來必靠妻族的。你今日拖鄭智這點子后踢,他日便是他高飛的起點。不信?不信,且看老頭子的預言是否對吧。如今你身上也沒了官職,去遼東吧,從小兵開始,一點點往上走。”
故事的結局,為何是這般?陳四如今只剩一個念頭了,我去可以,從小兵坐起也可以,他鄭智也要如此!
他小心翼翼地同祖父確認了此事,泰寧伯直接粉碎了他的希望:“多大點事?那袁方都不見得死,何況一個替妻頂罪的武榜眼?興許沒先前好,但是一點,懲罰會很小。”
為了證明孫子的愚蠢,泰寧伯努力把鄭智那邊往高了捧。
陳四心死如灰。
路知府明顯偏著鄭智顧遙一方,不管他是因為路夫人投資了蒙學館還是什么,他幫忙了,鄭智便要去致謝。
顧遙沒反對,跟了上去。
路知府與鄭智寒暄了許久后,路知府才看向一直不說話的顧遙,問道:“你沒什么說的么?”
“多謝知府大人。”
如果這是顧同知,顧遙一定會說,您都收了我夫婿的謝意了,怎還要我的呢?但她面對的路卻,便只剩這一句了。
若說路知府一點兒也不在意顧遙的態度,那是不可能的。他前世今生,都不是大方的父親。但如今,在意也沒辦法名正言順。說服自己后,路知府問顧遙:“若是袁方不需要死,那個柳娘子,需要我做什么?”
問的如此直白,就差說你想怎樣就怎樣了。
顧遙不想要,但是,想著可憐無辜的柳柳,她只得屈服:“我盼她好。”
“嗯。”
鄭智不懂,統共四個字,嗯什么都啊!盼她好,盼她哪兒好,如何個好法,怎么不提呢?雖有疑問,但是,鄭智已經沒興趣關心了。千戶有公宅可以住,百戶則不然。若是降職到百戶,他們還需要另整房舍。又要帶孩子,鄭智的意思,他先行,顧遙母女后去。但這樣一來,誰去送母女,便又成了鄭智的心頭事。
他對哪個都不放心!
“是我的錯,打亂了我們的計劃。”
鄭智道:“事情已經發生,自責無用,你又不是故意為之。”
顧遙沉默片刻,道:“我覺得學館不安全,里頭的人,只怕已經有人目的不純凈了。”
“這是必然的事,你想做什么?不會直接關了蒙學館,讓四弟在內的人無處讀書?”
顧遙自然沒這個打算,她只是,要去查點小事。
袁方被禁,相當于學校校長沒了影子。學生繼續上課,夫子繼續講課。但與先前作比,現在的蒙學館人心惶惶。看到這樣的蒙學館,顧遙有理由相信,袁方一旦不在了,自己這個蒙學館便問開到頭了。
和她一樣惦記蒙學館的,便是路夫人。二人從不同的門進館,于夫子館前相遇。
路夫人望著眉宇間滿是哀色的顧遙,不自覺地,跟著皺起了眉頭。
袁方得了信,親自來迎接二位。見到二人,袁方立即道:“此事乃因袁某而起,一切罪責,盡在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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