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焦飛聰明,忽然想起一事,暗忖道:“就連越輕寒師姐,也跟我討要定顏丹,說不定這頭胭脂虎也會歡喜此物,不如我都推在九尾兒身上,或者能幫她討個情面。”
拿定了主意,焦飛微微一笑道:“前幾日我是奉命出門采藥,恰好九尾兒說我對她有恩,便自愿帶路,采了許多藥材。其中有幾味藥材,乃是我急需之物,為了酬謝她的勞苦,便答應替她煉制一丸定顏丹。”
“定顏丹?焦小道長竟然能煉制這種奇藥么?便是妖怪也有衰老的一日,服了定顏丹便能駐顏不老,哪一個女孩兒家不渴求此物?怪道九尾兒那小妮子那般看重那株絳珠草,原來是有焦小道長的門路。”
焦飛欲待分說自己跟九尾兒之氣不識,但是轉念一想,任她誤會也好,便展顏一笑道:“雖然九尾兒上次確實犯了胭脂姑娘的大忌,但誠所謂冤家可解,我開爐煉丹,多得了幾粒,既然胭脂姑娘也需求此物,小道便借花獻佛,拿一粒定顏丹替九尾兒向胭脂姑娘賠罪如何?”
虎妖胭脂頓時回嗔作喜,喜孜孜的說道:“若是道長肯送一粒定顏丹給俺,這小妮子的事兒,俺便揭過了。本來便是沒有此物,,焦小道長說一聲,俺也不好意思為難她,只是沒有這般心甘情愿罷了。”
焦飛見這頭胭脂虎全無心機,說話直爽,心頭也有幾分親近之意,拱手道:“胭脂姑娘沒有道家傳承,卻能煉就內丹,讓我這等有正宗嫡傳的人汗顏無已。”
這頭胭脂虎能從一介山中猛虎,開了靈識,修成如此厲害的道法,心中自然有幾分傲意,難得焦飛說話可喜,這頭胭脂虎聽得心花怒放,幾句話就把她吹捧的好不開心。加上焦飛手中還有定顏丹這樣的奇物,哪個女妖精不在意自己的容顏?為了能在化形之后生的美貌些,這些女妖怪是什么危險的事兒都敢去做一做。
妖中的雄性生的難看的比比皆是,皆因為妖族以力量為尊,越是雄壯,越是猙獰,甚至故意生的難看些,便以為是好的。而女妖怪卻個頂個的美貌出眾,除了那審美品色有些問題,變化的樣貌怪異一些,大多數的女妖怪都十分在意自己的容顏,比人間的普通女子好看的多。
不過便是妖族也亦老,焦飛都是沒想到,這一粒定顏丹居然讓自己得益不少,前面買好了越輕寒,現在又能跟這頭胭脂虎打的火熱。
虎妖胭脂倒也是個爽快的性子,被焦飛吹捧了幾句,就拉了焦飛回身入洞,那碧玉蝎子精九尾兒正被駟馬倒攢蹄的捆綁起來,吊在洞頂上。虎妖胭脂還未來得及擺布,只是旁邊放了一個大鍋,里面的水熱滾滾的,立意頗不善良。。
胭脂見到了這口大鍋,面上有些發紅,當著焦飛的面頗不好意思,反手一拂,那口大鍋就不知被送去了何處。這搬運法比焦飛更高明百倍,舉重若輕之處,盡顯煉就內丹的大妖怪的高強法力。
焦飛把胭脂拿來跟天河劍派的師兄,師侄兒們做了個比較,心頭暗道:“這頭胭脂虎的法力,只怕跟蘇真師兄都差不多,不過她縱然有幾手法術,也都不過得了道門真傳的弟子。她最多也就能勝過三五個虞元那樣子的,碰上蘇真師兄,一劍就要被宰殺了。”
九尾兒本來自忖必死,忽然見到焦飛跟胭脂走了進來,頓時多了幾分希翼,焦飛得了虎妖胭脂的允諾,因此也不客氣,把手一揚,就把九尾兒抓了下來。伸手一指,九尾兒身上的繩子就寸寸斷裂。虎妖胭脂在她泥丸宮上貼了道符箓,鎮住了這頭九尾碧玉蝎子精的一身法力,焦飛也給她摘了下來,溫言說道:“我已經幫你求過了情,胭脂姑娘亦愿意原諒了你,我看你們兩人不如結為姐妹,一同修煉還有個照應。”
胭脂似笑非笑的說道:“九尾兒你運氣倒好,我也不說了,焦小道長做和事老,我是沒半句話說。”
聽到可以活命,九尾兒立刻高聲叫道:“怎敢跟胭脂姐姐并列,我愿意給胭脂姐姐做個婢女,這座毒敵洞也送給了胭脂姐姐。”
焦飛實在不耐跟兩個女妖精說合,見沒他的事兒了,把定顏丹留了兩粒,也不去管兩個女妖怪是做姐妹,還是主仆,也不顧胭脂和九尾兒的挽留,告辭了便走。見焦飛真是不愿意留下,九尾兒眼淚婆娑,俏臉上全是淚痕,對焦飛說道:“九尾兒兩次得蒙焦飛道長的大恩,其他的小恩德也不好意思提起了,日后只要焦小道長需要,九尾兒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焦飛笑笑說道:“修道之人,哪有許多危險,這份情我是承了。九尾兒姑娘,胭脂姑娘你們好自修行,焦飛去也。”
焦飛一抖手,把烏云兜散開了,一半日的功夫,就回到了金鰲島。這一次不用他去尋人,就有一道金光接引,把他引到了浮云樓上。焦飛心中一驚,在座的可都是不世高人,不但孟闐竹,越輕寒在座,漓江劍派的兩位長老也在,其他的隨行弟子也在。天河劍派這邊,陳太真,蘇真,徐慶,等人都在座,就連掌教郭真人都在。方才就是陳太真出手,把焦飛接引了下來。
郭嵩陽威名赫赫,不但執掌一教,更是煉就元神的曠世高人,其他人更無一個尋常之輩,焦飛在這些人不敢托大,連忙拜了下去,參見本派的掌教真人。
郭嵩陽年貌甚輕,看起了不過是個二十七八的年輕道人,其實已經壽過六百歲,一身法力神通深不可測。他淡淡說道:“你便是焦飛么?”
焦飛應道:“正是焦飛。”
蘇真在旁說道:“大家都在等著你,快把那日的事情仔細說了,不得有半點隱瞞。”
焦飛當然不會在這上弄花頭,也不故意陷害虞元等人,只是把當時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絲一毫也無添油加醋。
焦飛自是不知,虞元等人也早就把此事說過了一遍。不過虞元等人為了推卸責任,把六七成的責任都轉到了焦飛身上,聽過了兩人的分頭述說,在座諸人都是心如明鏡的人物,自然覺得焦飛這樣不滑頭的說法更為可信。
郭嵩陽真人聽了焦飛的話之后,半晌也不做聲,最后才淡淡一句說道:“北極閣乃是本門重地,執役弟子干系重大,你連執役令牌也保不住,這北極閣的執役弟子你不必做了,先卸下這差使罷。不過光是如此尚不足懲罰,今日就驅逐你出金鰲島,去通天峰管理那些外門弟子,如無事情不得擅自回來。”
焦飛心頭一愣,暗忖道:“這怎算是懲罰?在北極閣冷冷清清,在通天峰卻要管著百余外門弟子。雖然修道之人不重權勢,可去通天峰做執役弟子,怎么都是好事兒來的。”他不敢懷疑掌教真人,連忙拜伏在地說道:“弟子甘愿受罰。”
蘇真微微一笑,沖著掌教郭真人恭謹的說道:“焦飛師弟修為不成,弟子愿送他去通天峰,并且教導他如何管理通天峰的外門弟子。”
郭嵩陽真人微微揚手,一道白光射入了焦飛袖中,言道:“你們兩個去罷,我還跟漓江劍派的兩位長老有事兒要商討!”
蘇真攜了焦飛的手,步出浮云樓,低聲笑道:“焦飛師弟可算是因禍得福,從此不必再去北極閣呆著了。那地方冷清無比,本是處罰門中犯禁弟子的去處,放你去哪里轉有幾分幽禁的意味。通天峰雖然事務較多,但也是本門重地,還兼著傳授法訣,檢驗修為的重任,焦飛師弟你不可輕忽。唯有一件不好,便是通天峰執役弟子事務極多,會耽擱了修煉,你要自省些。”
焦飛忙道:“小弟定然不敢耽擱了修煉!也一定會做好執役弟子份內之事。”
蘇真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通天峰事務極多,可不像你在北極閣只有孤家寡人,算上你共有四名執役弟子,分到你頭上,也不會有太多繁雜的差事。”
焦飛登時放下了心事,說道:“原來如此,通天峰上還有其他師兄那最好了。有不懂的地方,我也可跟他們請教。”
蘇真淡淡一笑,也不置可否,只是叮囑他幾句,便縱起一道白虹,把焦飛送到了通天峰。蘇真在天河劍派的地位極高,不要說普通內門弟子,就算是一般的長老也及不上,因此他才到通天峰,原本的三個執役弟子就都迎接了出來。
蘇真給焦飛介紹道:“這位焦飛師叔,從此便要在通天峰執役,這三位都是虞笙師姐的門下,你們可見過禮來。”
為首的一個頭梳雙丫,年有二十七八的女道士,對焦飛稽首道:“晚輩靈音,這兩位師妹是靈云,靈冰,見過焦飛師叔。”
焦飛本想客套幾句,沒想到這幾個執役弟子都比自己小著一輩,頓時訕訕一笑,看著三位年紀最小也大過了自己七八歲的女冠,向自己躬身為禮,也只能略略抱腕,表示不敢承受如此禮儀。
天下道門創自十祖,天河劍派的開派祖師郭真人也是道門十祖之一斗法勝祖師的記名弟子,但是道門草創不久,并無軌儀,服色也無定制。雖然道門十祖之一的老丘,曾做了一套規章,定了道人的服色,甚至喝令門下必須捐棄本名,以道號為稱呼。但也只有老丘的門下才緊守不移,其他道門中人仍舊自行其事,只是道人的服色卻差不多推廣了開來。因是之,蘇真,焦飛等人雖然算做是道門正宗的傳人,卻也不曾改換道號,只以本名示人。不過天河劍派的其他弟子,也有覺得道門該有這一定之規,遵從老丘所創軌儀之人。比如虞笙自家名號未換,卻給門下弟子都改了道號。
靈音早知道焦飛之事,她俗家姓盧,有個弟弟就是和虞元交情極好的那位盧師哥,這一次虞元打了焦飛,驚走了無形劍,連帶她的弟弟也受了懲處,心中頗不喜焦飛此人。但是蘇真乃是六大弟子之一,地位遠比她的師父為高,靈音也不敢多嘴,只把通天峰的事情跟焦飛說了一遍。
蘇真呆了一會告辭便走,焦飛想要問關于無形劍飛走之事,只是一直都不得空,也不好當著靈音等人面前,跟蘇真提起此事,只能留待以后。蘇真一走,靈音便問道:“焦飛師叔來做通天峰執役,可要先選了住處?”
焦飛笑道:“我也曾在通天峰住過幾月,就還在原來山峰腳下那處洞穴算了。”
靈音眉頭一皺道:“那卻不妥,我們執役弟子乃是內門弟子中管著差使之人,怎能和外門弟子雜居?何況通天峰上還藏著一些典籍,盡管這些典籍只是用來傳授外門弟子,非復本門秘傳,但也需要人看護,焦飛師叔還是跟我來吧,便讓靈音安排住處給你。”
焦飛倒是從善如流,跟著靈音到了通天峰最頂。通天峰高一萬八千丈,宛如撐天神柱,附近萬里之內,都沒有比它更高的山峰了。天河劍派把通天峰最頂鏤空,添加了些磚瓦,修筑了一座道觀,氣勢極為雄偉,在道觀的任何一處都能鳥瞰萬里,通天河兩岸,上下游盡皆在眼中。
靈音帶了焦飛直入這座通天觀的最后,給他安排在一處獨立的小巧院落,有三四間房舍,還有十步見方的院落,抬頭便可望見白云朵朵,宛如近在眼前,焦飛倒是極滿意這地方。靈音見焦飛也不挑剔,便說道:“每月十五,通天峰的外門弟子都要到通天觀得我們幾人的教誨,并且考核修煉的成績,焦飛師叔初來咋到,怕是不懂得這些事情,頭幾次便不用與會了。這座院落不遠,就是外門弟子能學的那些典籍存放之處,焦飛師叔可以隨時翻閱。若是您覺得不甚方便,還可在外門弟子中挑選幾人,來幫您灑掃房舍,做些雜務。”
焦飛連忙道:“不用不用,我習慣了一人修煉,多了人反而不便。”
靈音也不勉強,對焦飛一禮,帶了兩位師妹便即離開。焦飛等靈音,靈云,靈冰三名女師侄兒一走,這才松了口氣,這三名年長的女師侄兒對他態度頗為不善,還隱隱表示了不欲他插手通天峰的事務,焦飛自然不會跟這些女師侄兒爭權,對他而言,能夠多出時間來修煉,乃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站在自己獨居的院落中,焦飛任憑通天峰頂的罡風,吹拂自己的衣袂,心中油然一暢,這是他到了天河劍派之后,首次扭轉了局勢,開始正式融入了天河劍派的核心弟子當中。
“我現在所修的法訣,乃是本門三法四訣之一的天河正法,只要我突破了煉氣成罡這一層境界,便能成為本門長輩默認的真傳弟子,和蘇真師兄,陳太真師伯,徐慶師伯一般,可以學到最高深的法門,道力遠超同儕,甚至在道門中也有了一定的地位。憑此為臺階,日后長生之路,便會比其他人更寬闊。總有一日我要煉就元神,逍遙于天地之間,超脫凡俗之軀,做看過的文章中,那些縱橫天地,無所畏懼,不生不死的仙靈。”
焦飛仰天長嘯,身上氣浪滾滾,宛如升龍,靈音,靈云,靈冰等三名女冠,聽到焦飛的嘯聲,都不禁心中一震,年紀最小的靈冰脫口而出叫道:“不是說這個焦飛師叔道法十分低微,被虞元師弟都打的險些生死不知,怎的這嘯聲如此驚人,宛若九天龍吟!”
靈音把袖袍一拂,喝道:“憑他什么修為,才入門一年,又死了師尊,再也沒有機會追上我等,只怕早晚還會被逐出門去,你們兩個有什么可驚疑的!”
靈云亦道:“這嘯聲不似道門正法,倒有點像是俗世中精通武藝之人,踏階先天之兆。聽說這位焦飛師叔在俗世里歷練過的,只怕不知從什么地方,學了一身人間的武藝,便是他借了道門的真傳,把武藝修煉到絕頂,也不過跟道家煉氣第二層,入竅的修為相等。縱然他是那萬中無一的武學奇才,能夠于幾乎不可能中領悟先天武道,也不過約略相近我們道門煉氣第三層,感悟天地的功夫,總也算不得什么,是靈冰師妹你少見多怪了。”
不提靈音,靈云,靈冰三姐妹的驚訝,焦飛這一嘯聲震百里,通天峰從上到下,人人都聽到了。那些外門弟子雖然還不得修仙的門徑,但不是被門中長老,二代弟子中的杰出之輩,從中土選來的良材美質,就是通天國中的七大門閥,或者其他的根基深厚的家族送來天河劍派的杰出子弟,十分之九都有一身武藝,其中大多數還是文武雙全之輩。
聽得焦飛這一聲長嘯,倒是人人震驚,要知道修練武藝到了把周身竅穴都打通的絕頂地步,已經萬中無一,比修道之士打通周身三百六十五處竅穴還要難上三分,但畢竟還不算出奇。可要是把武藝修煉到感悟天地元氣發機,踏入了先天之境,這人的資質之高,普天之下百年內未必能出一二個,比修道到了這一步艱難十倍,武藝到此為極,那是再也上不去了,但也足堪自夸。
現在通天峰上下,有百余名外門弟子,聽得焦飛的長嘯綿延不絕,竟爾半個時辰方才漸漸止歇,人人都是面帶驚容。靈音,靈云,靈冰三姐妹,可以波瀾不驚,他們這些外門弟子卻沒這份鎮定。
焦飛一嘯過后,周身氣血沸騰,他雖然修練武藝,卻也沒有到了那般高深的境界,只是他修煉的黑水真法最重鍛煉肉身,比武藝中鍛煉筋骨的方法高明了不知多少倍,故而一嘯之下,聲震百里,跟武藝練到了極處有些相似。黑水真法乃是魔門三十六真傳之一,不要說那些外門弟子,就算是靈音三姐妹都不識得。
“不是說要把周身三百六十五處竅穴打通,才能夠感悟天地么?怎么我才打通一百余處竅穴,就似乎隱隱有了感應天地元氣之機?”
焦飛心下頗為疑惑,卻不知他修煉的天河正法積聚的真氣比別種道法要雄渾數十倍,以他的兼修兩家的進境,本來早該到了感悟天地之機的境界,現在真氣雄厚足矣,竅穴還未打通,這才有這般古怪的體悟。
焦飛按下了這些心思,打算過些時日去問蘇真。靈音三姐妹不欲他插手通天峰的事情,焦飛正樂得不管,便在通天峰住下,潛心修煉。轉眼就是三四個月過去,焦飛修為日進,天河正法到還是循序漸進,但是葫蘆劍訣卻超乎了他的預料,吸攝的五金精氣一日強過一日,已經把他手中存的十幾節折損飛劍都修煉化去。
沒有了金鐵之物,焦飛修煉葫蘆劍訣的速度自然是大緩,他雖然不是主修這門功法,也有些不便。焦飛暗自掐指一算,自己這些日子苦修天河正法,已經打通的一百六十八處竅穴,但是葫蘆劍訣進境速度遠比天河正法為快,丹田內的五彩金丸已經煉開了兩百零六處孔竅,隱隱有了跟天地元氣呼吸相應的韻律。
這黃臉少年暗自忖道:“只有到了煉氣第三層感應的境界,才有資格出門尋找地煞陰脈,開始凝練煞氣,天河正法進境緩慢,沒有一年半載絕無法把周身竅穴盡數打通,我何不先把葫蘆劍訣練至第三層?反正尋找地脈陰煞說不定也要幾年時光,足夠我把天河正法也煉到了感應的境界。”
焦飛定了主意,又想道:“我若是離開天河劍派,總要有幾樣防身的法術。烏云兜上的陳太真師兄灌注的法力已經散了,連這件法器也靠不住,上元八景符又不好拿出來使用,不如我去翻翻外門弟子的能學的典籍,看看有什么防身御敵的法門!”
他起身推開了院門,卻見通天觀中迥非平時只有寥寥數人的模樣,竟然有不少年輕的男女,各自在圍成一堆交談。他微微一算日子,知道這是通天峰授法之日,曬然一笑,也不去理會這些外門弟子。
焦飛正要走入藏著外門典籍的庫房,就有在他身后大喝了一聲:“兀那小子你走錯了地方也!”
焦飛微微一笑,也不回頭,藏著外門典籍的書庫有一層禁制,焦飛才一接近就騰起了一層金光。焦飛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就舒展了開來,伸手一按,這層禁制就消弭于無形。這層禁制恰是天河九箓劍訣,被丹道大成的高手設下了一道劍氣封住了門戶,這對尋常修道之人來說,修為不足便難越雷池一步。但是焦飛對天河九箓劍訣已經研習良久,自是舉手之間便能停了書庫的封門禁制。
那呼喝焦飛的大漢,名喚楚南!原是中土大唐縱橫七八省的獨腳大盜,有一日截殺一名貪官時被天河劍派的長老陸西星擒下。這位長老本待“除暴安良”沒想到略一打聽,反是楚南名聲極好,素有劫富濟貧的美譽,且從不濫殺無辜,那名貪官的名聲卻極差,不得剝削鄉里,還有數樁惹得天怒人怨的大冤案。
而且楚南截殺那名貪官,也是因為那貪官陷害了同僚,蒙蔽了上官而升職,那被無辜陷害的同僚兩名子女不知通過了什么門路,求到了他這位“俠盜”的門下,楚南打聽了那貪官的形跡都確實,這才出馬刺殺。
陸西星前后打聽的明白,又見楚南是個修道之才,這才引渡他回天河劍派。楚南才來不久,本來便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雖然得人提點過,本門藏著典籍庫房等閑不得進去,剛才叫了一聲焦飛也是好意,但是見焦飛舉舉手就進去了,不禁心中奇道:“遮莫是老楚被人騙了?為什么這個小子便能夠隨便進去書庫重地,也不見有什么阻擋?”
楚南畢竟是做慣了強盜,比起那些通天國世家弟子,總是顯得粗鄙,因此在通天峰上也無人跟他交好。焦飛來通天峰做執役弟子之事,早就傳遍了通天峰,也只有他這個江洋大盜不知。楚南是做劫富濟貧的出身,一身的好武藝,學道之后更是心切,總想著能得了什么門中秘法,立成不世高手。
他對通天峰上這座書庫,早不知垂涎多少次了,只是不敢越雷池半步,生恐好不容易才得來的修仙機會就此錯過。他本來尚不大服氣陸西星,是被陸西星一路帶了西行,這位天河劍派的長老種種手段,神奇莫測,終于讓他心折。但是焦飛這般大搖大擺的就走進去了,他心中便起了狐疑之意,大步走過去,也學著焦飛伸手一按。
楚南這廝卻如何學過天河九箓劍訣?被書庫上的封門禁制反震,頓時跌了一個老大的個頭,灰頭土臉的讓其他外門弟子吃吃的好生笑話了一回。
水盈兒亦在這些外門弟子的班輩中,她心思靈巧,家世也好,朋友便多,剛才就是跟幾個閨中密友閑聊,等待靈音等三位內門弟子出來授課。但是這邊的事情,水盈兒也看到了,她心中暗道:“剛才那卻不是焦飛師兄?聽說他被派來做通天峰的執役弟子,可惜我沒得機會上這通天觀來,不然好生懇求他,憑著我們的交情,定然會傳授我幾種高深法訣,考核內門弟子的時候也容易些。”
“可也許他早就忘記了我罷!那些交情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他去了金鰲島之后,也就回來一次,還是為了取東西。若是真惦念那點交情,怎不來看我?回了通天峰,也不曾讓我去見他?”
女孩兒柔腸百結,愁思無量,卻還要強顏歡笑生怕被女伴看出來破綻。水盈兒偷眼望了書庫的方向幾次,這才死了心思,暗道:“幸虧我跟焦飛之前的交往,從不曾跟人提起,不然現在被他冷落,不是要被人笑話?”
焦飛踏入書庫之后,左右環顧,心中暗道:“這里藏書倒也不少,總有個幾千冊罷,卻不知道可有適合我的法術?”焦飛撿了幾部水系的道法,先看了一番,這才死了心思。這通天峰存的道法,都是最入門的那種,跟他修煉的天河正法,黑水真法根本不能相比,就連葫蘆劍訣都遠為不及。
至于術法一種,在書庫中便有單獨的書案,焦飛先是找到了一卷混元石的祭煉口訣,翻看了一遍大失所望。這門術法最是簡易,只要尋到一塊堅硬巨大石頭,用法術日日去練,最多數月便能修煉的大小由心,輕重如意,遇敵的時候拋了出去,頓時還原成本來大小,一下子便把人砸死了。
這種法術用來糊弄凡人也好罷了,如何對付的了法術高深之輩?
焦飛再找了一卷剪紙車兵書這術法也是簡單,只要練成了,隨手用白紙剪了形狀,拋出去就能化為惡鬼,兇煞,門神等物,而且其薄如紙,能從門縫,窗戶中鉆進去傷人,不過這些紙人變化的東西,力氣比常人大不些許,如果對方膽子小,自然是嚇住了,任其屠戮,若是膽子大,一腳也踢破了,用銀樣蠟槍頭來形容都不覺妥帖,真個是紙糊的法術。
連續翻找了六七本法書,焦飛仍舊一無所獲,心中暗忖道:“這些法術如何派的上用場?糊弄凡人尚可,就算我沒有修煉法術,只是個凡人,遇上這些也只要知道關竅,膽大心細些都不難躲過,甚或破解去。當我行走天下,怎么能靠這些法術防身?這些法術最多也不過跟禾山道的那些法術威力相等,只是略略顯得光明正大些。”
焦飛擲了手中的法書,心頭一聲長嘆,暗忖道:“看來外門弟子也只能學習這個。這些法術的威力,還不如藍犁師父傳授我的隱身,穿墻,搬運三法厲害,對我來說全無用處。就算我閱遍這里所有的典籍,也不會對修行有絲毫幫助。”
焦飛大失所望,油然生出一股情緒來,眉心忽然突突跳動,本來強行鉆入了他的祖竅,卻一直安分無事的一點蜃氣,此刻卻忽然震動起來。
這一點蜃氣是徐問最后一點功力凝結而成,所化的元蜃幻景包羅萬有,吞了數十個徐問平生大敵的精魄,甚至連徐問還未修成元神的精魄也一并吞了,奇詭莫名,焦飛功力不足平日也不敢擅自窺探,生怕不小心把自己陷進去,那可就大糟特糟。沒想到因為翻看道書,生出了一股頹唐的情緒,居然把這一點蜃氣引動。
焦飛運起天河正法往眉心一點,想要鎮壓下去這股蜃氣的蠢動,沒想到天河正法的法力一出,就源源不絕,那團蜃氣就宛如干枯的深井,把焦飛的功力都吞噬了進去,涓滴不留。
“糟糕,我怎地忘記了這團蜃氣是在自家的體內!”
當日這團蜃氣在徐問的體內,徐問早就已經坐化,這股蜃氣毫無生機,自然生不出來種種變幻。但是當這團蜃氣鉆入了焦飛的祖竅眉心,就跟焦飛本身化合成了一體,早就煥發了勃勃生機。焦飛這一點,等若給這股蜃氣注入了無窮生機,這團蜃氣頓時在焦飛眉心爆了開來,把他又復卷入了元蜃幻景當中。
當焦飛被元蜃幻景裹去,原地就只剩下一團蜃氣,這團蜃氣可大可小:小時宛如螢火,細如米粒;大時布展開來,就能化成城郭,人物繁盛,迎來送往,官吏市井,買賣人家,盡皆不缺。此刻無人住持,這團蜃氣便極暗淡,就算有人定睛看去,也只道是陽光散落,斑駁點點。
焦飛一落入元蜃幻景中,就暗呼一聲道:“糟糕,當初這團蜃氣宛若死寂,我還花了一半的功力才得脫困,如今這團蜃氣得了我的功力,只怕涓滴天河正法的功力,也能讓這團蜃氣恢復無窮生機。這一次我該怎么出去?”
那日焦飛在失去了本我意識的徐問精魄口中問出來元蜃訣的道法,但卻沒有去修習,甚至都未曾起意過。要知道修行之路條條,走上其中一條,勢必不能半路更換,不然就能若要重頭來過。除非他煉就元神,倒是可以參詳元蜃訣的道法,那時候長生漫漫,自然有無窮時光來練習法術。
但是現在焦飛想要從元蜃幻景中闖出去,只有倆條路,一條是像上次一樣,憑借強橫法力,一次性鼓爆元蜃幻景。但是這一次,這個法子卻不成了,徐問畢生苦修的這一點蜃氣已經跟焦飛緊緊結合在一起,穩居在他的祖竅之中,等若有了根基,焦飛不論用盡多少法力,也只是讓這團蜃氣恢復原本的神妙變幻之法力罷了。
再有一條道路就是修習元蜃訣,只要能修成一兩層元蜃訣,把元蜃幻景略略操縱個一兩分,開合如意,這里自然就困不住他了。反而會成為焦飛來去自如之地,平時還能把身軀隱入元蜃幻景,讓別人無法捉摸。
要知道蜃也是上古神龍之一,傳說這條龍種能夠吞吐蜃氣,化為城郭,常人誤入其中,娶妻生死,買賣營生,科考中舉,生活數年才知道一切皆是幻境,卻被大蜃一口吞入肚內,精魄都化成了蜃氣的一部分,再去迷惑后來人。
上古之時有創世七凰:天凰辟混沌,離凰定五行。之后便是羲凰化日,冥凰煉獄,媧凰造人!再然后是鳳凰生于梧桐神樹之上,統帥天下飛禽走獸,乃是萬妖之長,丹凰生于不死火焰當中,催熟五谷,化生萬木。于創世七凰并列的,有九種真龍,黑龍玄冥,幻龍元蜃都是九種真龍之一。
焦飛知道自家只得一條路選,沒奈何只能在元蜃幻景所化的城郭中,選了座空置的宅院,閉了門,暗暗把從徐問那里問出來的元蜃訣默誦了數遍,這才把心一橫,著手修煉起來。
要知道佛道兩門,皆不及神宗魔門久遠,修行法訣借鑒神宗魔門處頗多,這元蜃訣更是最為接近魔門真法,在道家中也是別樹一格,不按道門法訣常理。道門修煉都是從煉氣入手,比如天河正法修煉的真氣便是一元重水,葫蘆劍訣修煉出來的便是五金精氣,起手的第一步不管怎么變化,都要從丹田處開始。
這元蜃訣卻是從眉心祖竅開始修煉,修煉出來的便是蜃氣虛中生幻,似是非是,若是修煉到的最高深處,便能把身軀和蜃氣合一,幻變無窮。
若是換了別人,修煉元蜃訣便是極難,這部道訣本來便是天河劍派三法四訣中至難的一種,不然也不會只有徐問一個人修煉成就。偏偏焦飛本身修煉的天河正法,乃是天河嫡傳,與元蜃訣有同源之效,又加上焦飛所修習的黑水真法,修煉到了極處就是化身黑龍,于大蜃本來同種,兩兩相加,焦飛打坐不過兩三個時辰,便有一團暖意生自眉心。
這股暖意懶洋洋,似是非常輕飄,只要略加碰觸就會消散,但不管焦飛用法訣如何谷催,卻只是在眉心丟溜溜的轉。焦飛也不著急,耐了性子和這團暖暖的真氣周旋,元蜃訣修煉出來的蜃氣最是難以馴服,這入門第一關往往數十次都難成,只有把這團一陽初生的蜃氣在祖竅中吞吐自如,才算是大功告成。
元蜃訣的真氣胎動,也是起自眉心祖竅,不似尋常道門功法,是在丹田中動起,因此這入門第一關就加倍艱難。要知道人憑空一坐,便會生出無窮雜念,雜念無數,幻境自也無數。元蜃訣最重的便是守心,抱定了自家的念頭,把一切雜念全部斬斷。這一關若是過了,后面的修行就通敞的多,但人的念頭哪有那么好控制?焦飛連試了百余次也無法大功告成,只能散了念頭,捏了黑水真法的法訣,他要先恢復心頭的輕松。
“這元蜃訣真不好修煉,光是入門第一關就這么艱難,不過若是我能修煉成第一層,至少便出的去了,倒要耐下心來,不可慌張了手腳。”焦飛從黑水真法,換到了天河正法,又換到了葫蘆劍訣,終覺心頭空明,不滯雜念,這才重新撿起了元蜃訣來。
也虧得這間書庫向少人來,也不知過去了是三個月,還是五個月,焦飛仗著三門功法寧定心神,斬卻雜念,也不知費了多少功夫,運煉起元蜃訣來,漸才駕輕就熟,能在眉心吞吐一絲蜃氣。
這一日焦飛苦修打坐,眉心忽然轟鳴一聲,他猛地睜開雙眼,眸子中光明大盛,異彩流轉,瞳仁竟然都化作了五彩琉璃色,那是元蜃訣修煉有成,定然會有的異兆。
這黃臉少年,一聲斷喝:“咄!”
全身法力一股腦的涌出,他所居房舍受了這一喝,猛地炸成了一片平地,磚頭石瓦,雕梁畫棟,柱子房梁,都返本復原,化成一團五彩的蜃氣沖上了天空。
“與我收!”
這團蜃氣就像是聽到了號令一般,猛然收縮到了一起,被焦飛收攝到了眉心。
焦飛曾先后把兩門心法修煉至真氣胎動境界,本身經驗純熟,又不是憑空修煉,只要他以本身功力作為一點引子,就能把元蜃幻景中的蜃氣收為己用,不需要真個從頭來過。饒是如此,焦飛還是花費了如許苦功,才把元蜃訣修煉到了第一層境界。
這一片大房舍炸裂,動靜何等之大?恰有三五個行人恰從焦飛修煉之地路過,便來探頭探腦,看個好奇。焦飛知道這些人物,乃是蜃氣所化,并非真正生靈,倒也不做婦人之仁,伸手一招,這幾個推車,挑擔之人頓時化為輕煙,鉆入了焦飛的眉心。
“看來此法果然了得!居然有這般神妙,怪不得徐問師兄能縱橫天下三百年無敵。等我把元蜃幻景煉化,也就能出的去了。”
焦飛煉化的房舍消失后,他左近便是一片白地,這黃臉少年在此地等候了三兩個時辰,煉化了百十個行人,信心大增起來,再伸手一指,把附近的數十幢房舍一起煉化,起身便往城門方向走去。
焦飛一路上見人收人,見鬼收鬼,房舍樹木,城廓,石頭,無一肯放過,他每煉化一處元蜃幻景,元蜃訣的修為便增厚一分。等他在走到城門,元蜃幻景所化的城郭,已經空出了老大一片白地,占了這座城廓的百分之一二的面積。
徐問的精魄就站在城門不遠,焦飛沖他伸手連招,卻總是招之不動,但是徐問周圍的城門,買賣人家,把手城門的兵丁,全數化作了蜃氣。
焦飛頓時醒悟,暗忖道:“看來這徐問精魄并非蜃氣幻化,所以我收之不動。”
焦飛見收不動徐問,也不耽擱,立刻換了方向。再往西行數百步,有一個身著黑袍的長髯老者也不為焦飛元蜃訣所動,又行數十步,這次卻是一座精銅的門樓不應焦飛的召喚。這黃臉少年知道,這些不是徐問所殺大敵的精魄,就是收在元蜃幻景中的法器,不是蜃氣所化,元蜃訣都收不走,便都一一繞了過去。
初始焦飛還是見石收石,見樹收樹,見人收人,見屋收屋,到了后來,便是憑空一吸,整片整片的街道房舍,連著里面的人物牲畜,店鋪中的貨物,招牌,花花草草都幻化成一股股五彩斑斕霧氣,被焦飛都收入了眉心祖竅之內。等他在這座城郭中走了一遍,這座蜃氣所化的城郭就只剩下了數十個人物,百余件器物,佇立在白茫茫的一片平地上。
焦飛把手掌按在了地上,默誦元蜃訣法門,一聲高喝,道了聲:“起!”元蜃幻景最后一點根基立刻應聲破碎,化成了無數的流螢,焦飛也落在了通天峰的書庫之內。
“我的修為還是差了徐問師兄太遠,用天地之別的尚不足形容。只是元蜃訣雖好,卻不該是我苦修之法,耽擱了這三五個月,說不定我的天河正法又能打通幾十處竅穴。”
焦飛雖然是勉強收了元蜃幻景,但是這團蜃氣乃是徐問畢生功力最為精華所在,就連運煉元神時,全副的功力都用上去了,也還是留下這最后一點菁華。這團蜃氣已經被徐問修煉的近乎法器,牢不可破,焦飛也不過是把這團蜃氣上徐問的最后一點烙印去掉,距離真正的掌納還談不到。
焦飛一按眉心,那團五彩斑斕的蜃氣,就翻滾不休,也漸漸了化成了一座城市,只是看起來跟長安有幾分形似。元蜃訣修煉出來的元蜃幻景,乃是人的念頭所化,里面的人物,亦多是曾見過,焦飛平生所見的雄城無過長安,因此他煉化了徐問的最后一點功力,修成了元蜃訣之后,便在念頭里幻化出來這般一座城池來。
焦飛來通天峰書庫,本來是想尋找一門法訣,好用來護身御敵,不是來閉關修煉,沒想到一下子居然耽擱了這許久。焦飛隨手結了書庫封門禁制,卻見靈音,靈云,靈冰三人一起在院中,不禁問道:“三位師侄兒為何不在自家房中修煉,卻在這里閑坐?”
靈音見到焦飛,神色頗為不善,冷冷的拱手道:“焦飛師叔倒是清閑,通天峰的事兒一概撒手不管,我們姐妹愚魯,殫精竭慮也時有差錯,正要跟焦飛師叔討個法子!”
焦飛笑道:“有什么事兒,便來直說罷!我修道遠不及三位師侄兒年久,見識什么的也是比不上了,但是偶然或者有些靈機一動,想到些三位師侄兒忽略的小節!”
靈音淡淡說道:“便是那楚南傷人一事,這人原本是個強盜,桀驁不遜,跟幾個外門弟子口角,便把人打的半死。我本來要攆他出去,但他畢竟是陸西星師叔祖帶入門來,這個主不好做!”
焦飛心道:“楚南與我素不相識,這種冤頭的事兒,我才不會惹麻煩上身。”當下就淡淡一笑道:“此事簡單,既然是陸西星師叔帶入門來,就稟報給陸西星師叔知道,讓他老人家做主好了。我還有些修行上的關隘,還要閉關幾日,這種事情還是幾位師侄兒來執掌門規罷!”
言畢,焦飛也不等靈音回答,拱了拱手,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焦飛這般瀟灑,說走就走,倒是把靈音氣了個半死,心中把焦飛暗暗詆毀了無數。本來她們三姐妹還擔心焦飛爭奪這通天峰的權勢,但是現在靈音也看出來了,焦飛一意修煉,根本就不愿意管這些閑事兒。
靈冰望著焦飛的背影,低聲跟兩位姐妹說道:“靈音,靈云兩位師姐,看來這位焦飛師叔是一心想要長生,非要煉就元神不可,一點時光也不愿意耽擱,除了修行,還是修行!”
靈云有些不在意的說道:“只可惜他運道太差,才入門就死了師父,居然在我們通天峰的書庫內也呆了四五個月,足不出戶,雖然可見精誠,但也能見出他修為何等之差,連這些外門弟子的典籍都如珍如寶。他只怕今后的成就連我們姐妹也不如,何談長生,只是他癡心妄想,希冀萬一之機罷了。”
焦飛自然不知靈音等人在討論他什么,便是知道他也不在意,他雖然浪費了三五個月的修行,但卻破解了元蜃幻景,本來他想要在尋找一門護身法訣的事兒,也就此迎刃而解了。那些被徐問所殺,吸攝了精魄煉化到了元蜃幻景中的人物,生前也都是叱咤一方的修士,想要問什么法訣沒有?
焦飛之前不愿意用此法,是因為他自忖修煉天河正法為主,黑水真法為輔就已經足夠,葫蘆劍訣都隨時可以舍棄不練。還要去追問那么多的法訣作甚?反正也修行不過來,知于不知都沒什么區別。甚至現在這般也雅非他所愿,只是既然惱已經耗費了功夫,唾手可得的法訣,也無需故意去錯過了。
焦飛回到自己的院子,立刻閉了門,法訣一捻,踏入了元蜃幻景當中。這一次他見到的人物熙熙攘攘,卻都是焦飛曾見過的那幾個,其中也包含了他在白石鎮上的玩伴,孟寬和林小蓮,以及他在長安認得的蘇環,王道緣,姚開山等人皆在其中,只不過這些人都是蜃氣所化,雖然栩栩如生,焦飛卻打不起半點興趣兜搭。
“我在徐問師兄那里曾問起過元蜃訣的種種法門,記得有一門便是御使了被元蜃訣煉化的精魂御敵。若是這法子當真了得,我可以省去修煉法術的時間,多把光陰用來天河正法上,豈不是更好?不過這法子只能御使生前修為跟己相若的人,不能驅使修為更高之輩,我只有煉氣入竅的修為,這般修為能有什么好手?”
焦飛暗暗一算,徐問也驕傲無比的人物,能死在他手下的也都是名聲顯赫之輩,不然他還不屑動手殺之,等閑之人聽了徐問的名頭就遠避三舍了,因此這元蜃幻景當中也無幾個如他這般修為低劣之人,生前是煉氣入竅修為的只得三個。
一個是西域五火頭陀,這頭陀修為不濟,運道卻好。他本是西域大輪寺的一名火工頭陀,專門負責在廚房燒火,也不知走了什么機運,偶然去后山砍柴,恰好雨后山體崩塌,落到一座洞穴中,卻恰是大輪寺一位長老坐化之地。這火工頭陀便輕易得了這位長老生前祭煉了數百年的一件法器,名曰青陽燈。這個火工頭陀得了這件寶物,不過數日便煉氣入竅,自以為天地間該我做主角,便偷偷攜了此燈,離了西域,前往中原撒潑。
也是他運道太好,仗著青陽燈威力絕倫,連續傷了幾個旁門左道,甚至連天河劍派一個才入門的弟子也給殺了,耀武揚威一時,還結交了官府,建起了好大一座寺院,倒也風光了好幾年。如不是他自以為天下無敵,總把殺了天河劍派弟子這件事兒夸嘴,名聲終于傳了出去,被徐問找上門來,說不定過的幾年也是一方人雄。
青陽燈不但本身威力奇大,還能助長火系道法的修為,若不然以那個火工頭陀的資質,就算得了最高深的道魔兩家真傳,佛門的正宗法力,也絕修煉不到真氣胎動的境界。
焦飛修煉的是水系道法,這五火頭陀第一個便被他棄去。
第二個叫做火鴉道人,本來焦飛也想一并棄之,但偏偏第三個人名叫雄萬里,是個武夫,一身武藝絕頂,已經把周身三百六十五處都練通了。不管這武夫雄萬里如何了得,總是不通道法,焦飛也只能勉為其難的選了火鴉道人。
不過這火鴉道人本身倒不是修煉的火系道法,他修煉的道法甚是平常,此人出身火鴉觀,雖然是旁門小派,卻有一宗獨門法術,便是能把普通的禽鳥培育成火鴉布成陣勢,名為火鴉陣。
焦飛也不曾試演過元蜃訣,只道驅使精魄應敵,是把這些精魄指揮自如,就像是麻九龍傳授他的尸道法門一般。沒想他法訣一轉,火鴉道人的精魄頓時被吸引過來,附在他肉體之上,無窮記憶頓時灌腦而入,立時就精通了火鴉道人的畢生法術。焦飛一聲呵斥,數百頭火鴉頓時繞身飛舞,這些火鴉也是精魄,身上烈烈火焰,呱呱亂叫,倒也有一番威風。
“是我錯了!原來這元蜃訣如此神妙,只需精魄附體,立時精通生前所有道法,并不是驅使了精魄去跟人斗。怪不得徐問師兄能縱橫三百年無敵,別人要花費數十年才練成的法術,他只要殺了那人,便唾手可得,無需另花時間修煉。遇上了敵人,本身法力受制,立刻換了克制對手的人物來,除非敵手功力高他十倍,不然誰能敵他?有了元蜃訣我再也不用浪費時間在修煉克敵制勝的法術上,也無需去辛苦祭煉法器,豈不是能多出一倍的時間來修煉天河正法!”
焦飛收了元蜃幻景,容貌變幻,居然成了一個年邁道人,隨手一翻,就是一頭火鴉飛出,繞著身子亂飛。
只要能到了煉氣第二層入竅的功夫,妖怪就能易筋換脈,修成人身,道門中人也能修煉一些粗淺的變換外貌的法術。只是極少有道門中人修煉這種沒什么用處,偏偏又極耗功夫的本事。
畢竟這種粗淺的法術能夠遮掩了容貌,卻變化不了本身法力,輕易便能為人識穿。
可是元蜃訣驅使精魄附體,道行法術立時換成了別家,元蜃訣奇詭幻變之處天下無雙,變化容貌更是小事一件。焦飛只要稍微留意,就能變化成火鴉道人的模樣,連一身法力都一般無二,就算是真是熟人都辨認不出來,更不怕跟人動手。
焦飛把臉一抹,恢復了自家的相貌,暗道:“看來這幾個月功夫倒也沒有白花,憑著這手段,就能化身萬千。就算日后露了馬腳,在天河劍派內存身不住,只要不是當時被擒捉哦,我就能改頭換面,讓誰也找我不到。”
焦飛雖然跟藍犁道人也沒有多久,但畢竟有這么一段拜師的經歷,加上蘇星河弟子的身份乃是假冒,他總是擔心身份的尷尬。何況焦飛知道天下間最少有三個人知道他的根腳,便是當初他和藍犁道人寄居的那座破道觀,觀主和他的兩個徒兒。焦飛還不知道西玄山龍虎派的楊明河也知道他的過往,不然更加擔憂。
焦飛時時都打了見事不好,腳底抹油的念頭,多了元蜃訣傍身,自然有無窮好處。他閉關數日,熟悉了火鴉道人的法力,便即打算出門一行,尋找些金鐵之物,方便葫蘆劍訣的修煉。
這幾日靈音,靈云,靈冰姐妹三人,都為楚南的事情搞的焦頭爛額,她們當然不然把此事驚動到陸西星長老處,若是那般還不如把楚南攆出通天峰了事。畢竟這通天峰是她們師姐妹三人管著,出了事情,責任她們就要擔著一半。焦飛萬事不管,倒是清靜了,但是這三個三代女弟子,卻要煞費腦筋。
焦飛知道在通天峰做執役弟子,不比自己一個人在北極閣的時候,想走就走,也無需跟人報備,也無人可報備。現在是四個人一起執掌通天峰事務,盡管靈音,靈云,靈冰三個都是他的師侄兒輩,但焦飛也不想太過跋扈,既然要出門幾日,總歸要跟靈音三人說上一聲。
焦飛去時,正好靈音把鬧事兒的數人一起叫在自己的丹室,黑著臉,只聽下面在爭辯,卻不說話。焦飛見到這里如此吵鬧,呵呵一笑,正要先把靈音單獨喚出來交代幾句就走。靈音就宛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低聲喝道:“焦飛師叔來了,通天峰以他為長,今日便由焦飛師叔決斷此事。”
焦飛正要拒絕,卻見水盈兒也在其中,也就笑盈盈的問了一句:“水盈兒師妹近來可好?我一直都忙于修煉,也不曾去看你,怎么卻鬧得這般狼狽?”
水盈兒本事個標致的女孩兒,平素打扮也極清雅,但是現在臉上卻破了好大一片,半邊腮幫子都紅腫。見到問起,不覺無限委屈,一時哭哭啼啼起來。那幾外門弟子見到焦飛和水盈兒相熟,都大叫起來,一起指責楚南的不是。
原來那一日也是靈音等三姐妹授課,因為座次相爭,楚南被人排擠,坐不到前面,便大聲叫嚷起來。也是有人心性不寬,就冷眼諷刺了幾句,楚南是獨腳大盜出身,脾氣何等惡劣?當即就動手打人,饒是這些人都懂些法術,但就如焦飛在書庫中感嘆的那樣,這些法術或者好糊弄凡人,楚南這等武藝決定,又粗通道術的人物,卻不怕這些低微的法術。一番爭斗下來,連水盈兒都被誤傷,打破了臉面,女孩兒何等注重容貌?因此這事兒便鬧到了靈音三姐妹面前,誰也不可輕饒了對方。
楚南惱怒喝道:“你們都不是好人,排擠我,還說什么我不配修道!若是修道的都是你們這等模樣,我看著這道不休也罷。兀那小子,我知道你定然顛倒是非,排遣我的不是,我老楚可明說了,你敢做什么對我不利的判詞,早晚有一日我要狠狠報復回來。你們十年內比我道法高,二十年后卻未必。”
焦飛微微一笑,也不理會楚南,只是把手往水盈兒臉上一拂,水盈兒都是感覺臉頰清涼,不旋踵就消了腫,雖然還有幾絲血跡,卻不大礙事兒了。她伸手一摸臉上,不疼不腫,心中歡喜,也不愿意跟楚南這等粗漢較真了,對著焦飛萬福一禮,笑盈盈的謝過了焦飛出手療傷。
靈音冷眼旁觀,心道:“看你怎么調教楚南這個混世魔王!他的背后可有陸西星太師叔撐著呢!”
焦飛替水盈兒療傷之后,也不理會他人,楚南不管如何叫,他也只做不聞,對著靈音一拱手道:“我近日有些事情,要在左近采些藥草,既然楚南師弟犯了錯,便讓他給我做幾日苦力抵過罷。”
楚南也不禁一愣,心中暗道:“跟隨這個小道士去采藥,也不過是幫個忙抬著藥囊等物,我老楚有的事力氣,這倒不算是懲罰。”當下就第一個叫好,其他幾個外門弟子見焦飛開了口,靈音卻不不吭聲都有些垂頭喪氣,覺得這一場弱了聲勢,以后不好抬頭。
焦飛察言觀色,知道這些人心底不服,便開口補上了幾句,說道:“我恰好要煉一爐療傷的丹藥。楚南師弟打了你們,幫我去采藥材,等我把丹藥煉成一半賜予爾等,這也算是楚南師弟身體力行,向諸位致歉的誠意,不知道這樣諸位師弟,師侄兒,覺得可好?”
焦飛這般一說,那些外門弟子乃是心氣平了,道家的丹藥非是等閑可得,能出自內門弟子之后的丹藥,至不濟也是人間千金難求之物。就算他們用不到,贈予父母家人,也是了不得的禮物。楚南倒是不在意,自家采的藥材,煉成了丹藥后送與何人,只是心中暗道:“這個焦飛處事倒也公允,幾句話都讓大家心服口服。”
焦飛處置了這件事兒,對楚南一招手道:“那你便跟我來吧!我們出門至少要半月,事情不好耽擱。”楚南應了一身,他也不去收拾衣物,就跟在了焦飛身后。這漢子比焦飛高出了一頭,宛如人熊也似,倒是襯托的焦飛更加矮小瘦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