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心計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弄鬼記

古代言情

眾人都慌了手腳,回頭趕緊請示蘇綰姑娘,這可怎生是好?這恐怕是要出人命了。”

蘇綰可不糊涂,娟兒似乎是被嚇得精神失常了,這會兒不弄醒她說不定就永遠弄不醒。于是對身旁的蘇棋道使人速速去請大夫來,耽擱不得。”又使了人連扛帶拖地將娟兒弄回房里去,緊跟其后。

額頭不免冒出些熱汗,心罵道蘇洛陵這會兒不見鬼影?自起就沒見著人了。就算跟于中正真有這么多的事情要交代,也需差個人來報信兒吧?無不少字就有些窩火了。這一大家的蘇園跟她犯著哪門子關系了?她在這兒替他撐著些芝麻綠豆的瑣碎,自個兒就不跑哪里去了。

待將娟兒放到板床上,眾人都已喘成了一團,也不知是累的還是嚇的。

蘇綰在床邊兒坐了下來,正想看看娟兒如何了,卻在這時娟兒出其不意地張開了眼睛,瞪得銅鈴般大,大叫著指著蘇綰身后姑爺姑爺姑爺……”

這一叫,頓時叫出滿屋子的陰氣森森來。幾名家丁脖子一縮,背后突突地直冒冷氣兒,半輩子的雞皮疙瘩全掉地上去了。

蘇綰也在心里寒了一下,但立即鎮定住了。神怪之論,她眼下已是寧信其有不信其無了,但若說娟兒是看到了蘇泊生的魂魄的話,她是決計不信的。因為蘇泊生即便成了游魂,也不會三更半夜到娟兒屋里來吧?無不少字他要找的第一個人,不該是蘇洛陵嗎?

這樣一掂量著,似乎覺得這個娟兒有問題。

娟兒這會兒完全縮了起來,抱著棉被躲進床角里,死活不肯出來。嘴中直說道姑爺姑爺你別,娟兒求你了……別要娟兒的命……”

她越是這般說,蘇綰便越是懷疑你別裝神弄鬼的了,這等把戲如何在這么多人面前糊弄地。”

娟兒身子一栗,頓了片刻。一時屋子又靜下來,連著外頭的樹影婆娑都無端地顯得空靈起來。但她只是這么的停了一下而已,旋即就竄起來指著蘇綰罵道休得無禮……你們我是誰嗎?我是蘇園大蘇泊生……你個不害臊的騷包掃把星,還不快快滾出我蘇園。”

后頭的家丁驚不住嚇,一個個跪了下來大,大千般萬般都是蘇綰的,千萬別算在小的們頭上啊,小的們也只是聽命姑娘而已,萬萬沒有冒犯之意……”

娟兒白著臉兒冷笑還不將這賤人趕出蘇園?”

蘇綰不為所動,心道這丫頭大約不知蘇泊生素日是如何待她的,要蒙她還嫩了些。于是淡定地依舊坐在圓凳上,慢慢說道大,你罵了這么久,也該歇歇了。”說著一甩手扯上娟兒的袖子,一下將她從床上掀滾到地上,連翻了幾翻,摔得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最好棋藝,嗜棋愛棋斗棋玩棋素日總教我陪。這回兒若要我離開蘇園也行,但總要讓我最后近一番心意才行,陪下完最后一盤棋。”蘇綰睥睨在地的娟兒冷笑。

“……”娟兒這會兒才懵了,腦筋動了動,索性裝暈,嚎了一聲撞向地面,再不肯答應任何人一聲。

家丁們面面相覷,生覺剛才的這番事情是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著過的奇事兒,也不敢忤逆“蘇泊生”的話,說了一聲姑娘,得罪了……小的們也只是……”

外頭這時又陡起叫喊,一名婢子驚慌失措,連滾帶爬地撞了進來不好了不好了,大大——不見了……”

這下蘇綰心里就有了底,她道是娟兒唱的門子戲呢,原是故意要將人引開,好教韓翠微引門連夜逃走。又跟主子一個鼻孔出氣兒,想著韓翠微平常受蘇綰的窩囊氣,這回子全撒出來,讓蘇綰在蘇園里做不得人。

好個處心積慮謀她害她的小丫頭,念她對寒翠微一片赤誠,蘇綰也不大想為難她,故任她裝暈了去,啪在地上活像只軟腳蟹似地。

幾個家丁一聽,,寒翠微不見了?莫不是蘇泊生的魂兒真的過了?一并將結發妻子也帶了去閻王殿過日子?這下更是冷汗直流,吆喝著道姑娘,大恐陰魂不散,咱們……咱們得罪了!”說罷就要上前來抓人。

蘇綰將眼一瞪,橫眉冷對娟兒瘋了,難不成你們也跟著瘋了不成?”

這句話登時將幾人都震住了,腦子里暈暈乎乎了一陣,也失去了主見。

“若然大真的過,你們也實實在在看見他本人了,那就且叫他來找我就罷!若沒有,你們有膽子將我轟出蘇園,便更要夠膽子對二交代這樁事情。”

“呃……這個……奴才……”幾人瞧瞧地面上趴著的一動不動的娟兒,又看看蘇綰,不禁都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娟兒是半死不活的人,蘇泊生是死透了的人,而獨獨蘇綰是個活蹦亂跳的大活人。信人信鬼還是信個半死不活的人?這是個問題。

還沒等心里作出個計較,蘇棋領著個醫夫子倉皇奔入姑娘姑娘,大夫來……了。”驀地看到地上的娟兒,愣了好些時候,才干干地問,“姑娘……娟兒睡地上了?”

蘇綰笑笑,也不回答,只對那醫夫子道有勞好好瞧瞧這姑娘的病,莫教她再行胡言亂語的了。”

“老夫自當盡力而為。”醫夫子道。

蘇綰點點頭,靜匿的眸子看向蘇棋棋,你我再去前頭照看著吧。”說罷自行出去了。

蘇棋一陣摸不著頭腦,也顧不得心里的十萬個問號,急忙跟上去。

剩下的人皆是大眼瞪小眼,才知蘇綰是根本沒打算讓他們作選擇的,他們只得認命地先將娟兒抬上床板兒,然后逃也似地離開這鬼屋。

蘇綰一路上想著,寒翠微這一走了,必定是先回娘家去的。不過娘家亦在柳州城內,為蘇湄言語恐嚇,說不定明兒就會舉家遷移去別處,自此隱姓埋名也難講。這么的,便也算了,唯恐寒家老人怕寒翠微腹中遺珠成為今后禍患,要弄死孩子,這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但眼下怕或者擔心都是一句空頭話,只是兩只手兩只腳一個鼻子兩只眼的凡人,就算想到了,也不定能阻止地來。

走到前頭時,蘇綰已再無心照顧旁的事情,那些誦經敲魚的聲響如梵音迭達八方,朦朦朧朧之中總催人的意識慢慢地困頓起來。

見時辰也是不早的了,便在外邊兒又巡了一圈,查無岔子便同蘇棋回了逍遙居去。

遙遙地隱見夜幕深處幾點燈影,于高樓之中明滅跳突,正是來自寢居方向。蘇綰心頭一擊,暗想原來蘇洛陵早了?就加快了腳步,刻不容緩地穿廊走橋而去。

到了寢居,大門未關,見蘇洛陵果真在這兒,似乎已許久了的模樣。

他面前燃著一鼎四腳竹葉水煙爐,蓋子上的狻猊靜臥,小巧又不失嚴武。原來那個狻猊爐是硬給蘇棋的那一劈摔壞了,于是又領了個新的。

蘇洛陵正起手沏茶,跨腿穩坐柏木凳上,見蘇綰進門,也只拿了另外一個杯子,倒好茶說道累了吧?無不少字坐下好了。”語氣淡定地似乎只是個忘年老翁在等茶友。

蘇綰捋直氣兒,依他言坐下,另托詞讓蘇棋離開棋你打發人在園子里各處找找大的去向,若有何消息立刻來回稟吧。”

蘇棋還知寒翠微失蹤的事情,驟然聽到忍不住被嚇了一下大不見了?”

“興許只是在園子的哪個地方散心而已。”蘇綰道。

蘇棋愣愣地點頭奴婢了,奴婢這就去。”便替二人闔了門,急急而去。

蘇洛陵淡淡抿笑,并未抬眸瞧她你自不必擔心,我已托于大人一路上跟著去了。斷不會出岔子。”

“你如何聰明,卻認為我會去擔心她了呢?”蘇綰始終盯著那水煙爐,片刻不離,胸中非被這飄散的清香熏透,而是時不時閃現當日的那朵西疆黑滿達。此時此刻,這鼎四腳竹葉水煙爐的肚膛里,焚著的是否正是黑滿達呢?

“你在瞧?”蘇洛陵察覺她的異樣,杯盞握在手中,忍不住蹙眉。

蘇綰回神笑笑沒。一時想到你嫂嫂竟然真的會棄蘇園而去,不覺心冷。她與大夫妻一場,竟等不到大入殮下葬之后再行離開,實在教人心寒。”

“早走晚走,不是都要走?”蘇洛陵放下杯子苦笑,“你呢?若換做你,你走不走?”

“呃?”蘇綰萬想不到他會問到自個兒頭上來,被這一問也突然啞了一下,“……我?”

“你。”

“眼下我不是正在這兒嗎?”無錯不跳字。

“若是我讓你走呢?”

“……”蘇綰半天狐疑,“蘇洛陵,你將話說清楚。”

蘇洛陵搖頭我只想,你是否是應我所求勉強留下來的,還是到如今,已是心甘情愿留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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