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錦用匕首砍了一大堆干枯的茅草,鋪在背風的地上,灑上驅蟲粉,再墊上兩層茅草,又把包裹打開,拿了外衣鋪在地上,小心地把皇甫景宸移上去。
至少,讓他躺得舒服一些。
她再去尋找一些草藥,也不敢走遠,就在方圓半里的地方。也是她運氣好,還看見一只兔子。
現在她也沒什么力氣,只能把匕首擲出,力道很巧妙,角度很精準,將那只兔子扎個正著。
夏文錦大喜,立刻提著兔子回來,她小心地在兔子脖子上開了個口,捏開皇甫景宸的嘴,把那口子對準,讓血液流入他的口中,兔子剛死,血還是熱的。
這種補血方法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皇甫景宸身體太過虛弱了。
皇甫景宸雖是昏迷,還是能做吞咽的動作,讓他喝下幾口后,夏文錦就沒繼續了。把他唇邊的血擦干凈,她擦了擦額頭的汗。
剛才看見一處山溪,她在溪水下游處理了兔子,用葉子做成杯,弄了些干凈的水回去。
她撐起撿了些柴,點火,用樹枝做了烤架,將兔子烤上。
如果他晚點能醒,兔子烤熟,就正好能吃一些。
她也需要補充。
做完這一切,她也出了一身汗。失血的眩暈感還沒有過去,她現在也有些虛弱。
皇甫景宸還昏迷著,這些天她忙于飛云閣的事,不但一直在奔波,還沒怎么睡好,加上失血引起的虛弱,在火堆邊她有些迷迷糊糊,竟似要睡去一般。
她晃晃頭,努力驅散著那些睡意。
身后傳來模糊的囈語。
夏文錦回過頭去,皇甫景宸嘴唇干裂,嘴里發出聲音,只是聲音干啞模糊,聽不清到底說的什么。
他的臉色發紅,哪怕隔著幾步遠,夏文錦仍然能感覺到一陣灼熱。
這是發燒了?
夏文錦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皇甫景宸傷得那么重,又失血過多,她給他補充了一些,但到底是不足的,還是要靠皇甫景宸自己撐過來。
會發燒的可能性占九成。
發燒很危險。
而這里環境太過簡陋。
好在之前夏文錦也考慮了這個問題,她采的草藥中有這種藥。
草藥沒有罐子,也沒有鍋,只能揉碎了敷在傷口,或是將汁液滴到他的口中。
而后,她去溪邊把絲帕浸濕,又用干凈的葉子弄來干凈的水,絲帕貼在皇甫景宸的額頭降溫,絲帕發熱后,在葉杯里浸一浸。
但即使這樣,她也沒有少跑多少趟。
來回奔波于溪邊和皇甫景宸身邊,累得眼前發花,頭腦發暈。可皇甫景宸身上燒還沒退,她不能休息!
到最后,她一頭栽在了皇甫景宸身邊不遠,累暈過去了。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繁星滿天。
她爬起身,去探皇甫景宸的額頭。
謝天謝地,溫度終于正常了。
夏文錦松了口氣之余,才覺得肚子里咕咕叫。
轉頭看火堆,那火堆早就熄滅了。
兔子一半被烤得焦糊。
好在另一半還能吃。
她將兔腿處的外層焦了的扒開,取里面厚肉軟嫩的地方撕成一絲絲,喂到皇甫景宸嘴邊,他極慢地吃著,好片刻才吃下一點點。
不過這也夠了,只要他能吃下東西,這就是好現象。
她把兔肉遞到嘴邊,咬了一口,有些干,有些木,幸好她之前抹過鹽了,不至于無味,但沒有細致管理的烤肉,還是差得許多。
雖然口感不好,夏文錦仍強迫自己把一整只兔腿都吃光了。
散上驅蟲粉后不用擔心蚊蟲,夏文錦也沒有點火,就坐在一邊守著皇甫景宸。
她沒敢睡,怕他退燒后又反復。
就這么睜著眼又守了一y夜。
還好,皇甫景宸這次睡得很踏實。
被七名黑衣殺手追殺,皇甫景宸與他們交手幾招,便知不妙。
這七人對他的命勢在必得,皇甫景宸可不想這么不明不白地把命丟在這里。
他一副要與這七人誓死力戰的樣子,但卻賣了個破綻,尋到機會飛身上馬。
可惜那些殺手們也很機靈,暗器齊出,他躲過,馬卻沒能躲過,馬死了。
他想要盡快脫離戰場,先離開再圖后計的計劃失敗。
不過,這么一跑一追,倒是把七個人也拉長了一條長線。
他一邊戰一邊跑,有機會就先收割一條人命,不讓七人合圍。
和最后兩個殺手,幾乎是同歸于盡。
在殺了那兩人陷入黑暗之中那一刻,他想到兩件事。
他終究還是沒能見夏文錦一面!
他死得這么窩囊,母妃知道,定要罵他不成器。
練功還是不夠刻苦啊,不然,這些一流初階高手,原本是要不了他的命的。
不過,現在顧不了這么多,他也沒有力氣卻顧那么多了。
他陷在沉沉的黑暗里,很黑很黑,無邊無際的黑。
他不知道該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去哪里,整個身子輕飄飄的,浮浮沉沉,飄飄蕩蕩。
他的腦子里一片空白,不能思考,看不清,摸不著,感受不到任何東西。
可他卻沒有任何害怕,也沒有任何恐慌。
他就那樣隨心所欲地任由黑暗把他一直包圍著。
也許很久很久,也許很短很短,他看見不遠處有一點光,很微弱的一點光。
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這一點光讓他的思緒清明起來,他心中有一個念頭,他該去尋找那點光。
順著那光亮,他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很遠,走了很久,走到他幾乎走不動的時候,他看見一扇門,門開了,可是眼前卻突然一黑,光亮不見了。
皇甫景宸心中大急,猛地睜開眼睛。
刺目的光亮,眼睛生疼,不適讓他又閉上,如此反復幾次,等適應那光亮后,他才緩緩睜開眼睛。
身下軟綿綿的,好像是床。
可他記得,他在被追殺的過程中傷得很重,而且是在荒郊野外,哪兒來的床?
而且,頭頂是湛湛清天,這分明還是野外。而且稍稍一動,身子底下就有草葉的簌簌聲。所以他其實是睡在草上?
可是草怎么會這么軟?
除非是一堆草!
側過頭,皇甫景宸怔忡了一下,他看到一張熟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