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在頸部探到還在微弱跳動著的脈。
夏文錦的臉上現出一抹欣喜!
只要活著就好!
只要活著,她拼盡全力,也要把他救回來!
夏文錦沒有絲毫的放松,皇甫景宸現在的樣子,也不過是吊著一口氣而已。
她甚至不敢搬動皇甫景宸的身體,只是輕輕替他除去血衣,那么多的傷讓她指尖輕顫。
半個多月前,他和覺晝等等人的一戰,身上就受傷處處,不過那些傷都是皮肉傷,這次顯然傷得更重。
從她一路看過來,能計算到從遇敵打斗,到一路奔逃,憑著腳力,他硬是奔出了近十里路,而這個過程之中,他還一直在與人打斗。
那些黑衣人,骨節勁瘦,手掌上是厚厚的繭,從兵刃出手的勁氣,角度,招式,能看出來他們的身手沒有一個弱的。
可皇甫景宸以一對七,還把對手的命一個個留在路上。
這中間的艱難,她便算沒有親身經歷,也能想像。
先是灑上藥粉止血包扎,但是大的傷口,顯然不能就這樣處理。
夏文錦把包袱里的東西全都取出來,半跪在地上,膝行著挪前挪后,為他處理一道道傷口。
他的血流失得太多了。
就算傷口包扎好了也沒有用。
得為他補充血。
可是這是荒郊野嶺!
再耽誤下去,他就會死!
夏文錦咬咬牙,抬起手腕,用匕首在自己腕上劃了一刀,將傷口貼向皇甫景宸腕上的傷口。那里有一道暗色的血管。
并不是每個人身上的血都能相融!
這樣傳送血液過去,未必有用!
她一個人所能傳遞的血液很有限!
她可能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她都知道!
但她此時沒有想過任何后果,任何可能,只按著內心的決定去做了!
夏文錦之前處理過失血過多的傷情。
不過,不是在野外,而且條件不會像現在這樣簡陋。更不是由自己親自上陣,她只是做個轉接和傳輸的工作。
現在用她自己的血,不但黃錚有危險,她也有危險。
可此刻是救命的時候,她哪里還能顧得了這么多?
好在她的手法也是專業的,在她割開自己手腕的時候,也第一時間就將手腕上的傷口緊貼著皇甫景宸的腕上傷處。
兩個傷口疊加在一起,她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從腕間流出,爭先恐后地奔流,疼痛,細細碎碎地從腕間傳出,和血液一起。
不過,她并不在意。
只要她的血黃錚能吸收,能相融,他的命就能救。如果不相融,黃錚就會死。因為這時候找不到別的血液來源,而黃錚的傷情,也等不了她再去尋另一個人來給他補充血液。
一滴血于黃錚來說,也是救命的。
她好好的,只是流失一些血,不要緊!
在割開手腕之前,她已經將皇甫景宸所有的傷口都處理好,不用擔心別的傷口又會失血。
自身血液一點一點地流,她關注著皇甫景宸的臉色,還好,皇甫景宸的臉色由蒼白得毫無血色,慢慢有了一絲絲紅潤。雖然很淺,但是這是好的現象。
這說明,她的血與他的,是能相融的!
黃錚有救了!
夏文錦的臉上現出一抹笑意。
那是如釋重負的笑意,她會拼盡全力將他救回,現在,她可以做到了。
因為失血,她陣陣眩暈,這時候她該包扎好自己的傷口了。可是,皇甫景宸蒼白的臉容在眼前晃,她輕輕地在心里想:再多一點,再多一點就好。
眼前的景物變得模糊,最后,變成一片黑色,她整個人陷入黑暗之中,暈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緩緩睜開眼睛,原來手腕上的傷口已經自動凝血止住了,她將衣襟下擺扯下,把傷口裹住,努力撐起身子,看看皇甫景宸。
皇甫景宸的氣色又好了一些,她想去探探他的脈,手卻軟軟的抬不起來。剛剛只是看他一眼,就好像耗盡了所有的力氣。
她努力了兩次,都沒能成功。
仰頭看著藍天白云,她唇角掠過一絲苦笑,這種全身脫力的感覺,真的不太好。她想做點什么,卻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這樣躺著,看看天,看看云。
風吹在身上,涼爽。
她也是難得有這樣的閑適,用這樣一個角度看著天空。
身邊,是仍然昏迷著的黃錚。
夏文錦的心情很復雜。
昏迷前那一刻,她什么都沒有想,只想著一定要救他。
在心里,她曾經把他當成紈绔子弟,可以用來打秋風。后來,江湖獨行終是寂寞,她將他當成一個玩伴。
那樣無聊的日子,有個人和自己斗智斗勇,也是很能打發時間的。
再到后來,逐漸熟悉,她將他當兄弟!
直到他首先打破了這份平靜和坦然的關系。
他認為她是男的,竟還會對她動心。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不在意的,一直以為自己是灑脫的,揮揮手,不帶走一片云彩,來去皆隨意。
可看到他受傷的那一刻,她的心很痛。
有種天塌地陷,天昏地暗的痛!
難道她在心里,其實也不僅僅只是把他當兄弟,當朋友?
躺了許久,夏文錦才慢慢有了些力氣,她翻身起來,這次可以探到皇甫景宸的脈,之前手腕上的脈完全探不到,現在,已經能探到了。
之前沒有呼吸,現在,能感覺到他的呼吸了。
她扒開他的眼皮看了看,又將耳朵貼在他的胸口聽了聽,有沉穩的心跳!
到了鬼門關的人,被她扯回來了。
不過,夏文錦知道,這時候反倒更不能掉以輕心。這里無水無食,皇甫景宸需要吃藥,需要食物補充體力。
她有馬,可是皇甫景宸這樣,也不能在馬背上顛簸啊。
夏文錦倒是想把皇甫景宸帶到市集去,便算不去市集,也得找戶人家,讓他有個稍好一點的地方養傷。
這傷勢,沒有十天半個月是不成的了。
好在這里是山坳,也沒有什么人來。
可皇甫景宸并沒有完全脫離生命危險,現在的搬動,顛簸,也許就是他的催命符!把他放在這里,也不是好辦法,怎么辦怎么辦?